正文 012 求經 文 / 沐沐格子
微風雲重輕,薰然眼見汀然負氣領罰而去,心中卻沒半點輕鬆。
今日,她本有正事,對付汀然只不過是聽春杏所言之後的順勢而為。汀然所欠下的,豈是禁足這樣小小的懲罰就能還清的?
「不相干的人就下去吧。阿宛,我問你,這香是你親手所調?」葉隆瞅著薰然目送汀然離去的表情和目光,心頭一動,想起一些往事,卻沒有提及,轉而問起調香之事。
薰然回過神來,瞧著春杏和珠雲退下,心中安定,轉正身子面對葉隆,頷首低聲回道:「是阿宛親手所調。」
「為何想到調此香?」葉隆捧起香盒,揭開蓋子在鼻尖輕輕移動,只覺這香氣宛若雨後清晨般令人神清氣爽,心曠神怡。在這酷暑悶熱的早晨,聞著沁人心扉,身心舒緩。
薰然笑了笑,抬起頭道:「阿宛不喜冰薄荷,但夏日濁氣濃厚,若點沉香、檀香或是花香都顯膩重,阿宛覺著綠茶的香氣清爽悅人,便自個兒琢磨調了這戀盞香。」
葉隆聞之,眼眸微低,似乎想到什麼,卻轉瞬抬起,柔聲問道:「這裡頭用了哪些香料相配?」
薰然答道:「用了茶粉、佛手柑、葛縷子、茉莉、大黃。前四味氣味清爽怡人,後一味大黃能夠降火去燥,調和之後適合夏日所用,有振奮精神,去疲舒緩之功效。」
葉隆邊聽邊點頭,待薰然說完後,讚歎道:「雖未用上一味名香,卻別出心裁,饒是有心。」細細瞧了瞧薰然,撫了撫自己的八字鬍須,含笑道:「阿宛,你從小制香就有天賦,現如今調香的技藝更有你祖姑母的星點風範,喜歡別出機杼,出人意表。這盒香阿水既不喜,就留給祖父吧!若是調製簡單,祖父向你多要幾盒,屋裡頭的雲火香也該換換了。」
祖父開了口,薰然自然樂得奉上,連忙說道:「此香調製並不麻煩,只需三五日便可成品,阿宛原先調製的還有幾盒,祖父喜歡阿宛這就命人去取。」然,說完後,無意中一瞥,卻見立於一旁的祝姨娘瞧著她目光不善,臉色不佳,薰然心中不解,垂眸暗忖自個兒剛才所言是否不妥,卻覺句句都在本分之內。
不等薰然細想,就聽葉隆道:「好,就讓趙嬤嬤隨你去取。我先回泰安院。」
一早的折騰讓身子本就不好的葉隆感到十分疲憊。
薰然見祖父要走,連忙開口說道:「祖父,阿宛有一事相求,今個即便祖父不喚孫兒來,阿宛也正欲去泰安院請安!」
正欲起身離去的葉隆聽得此話,重新坐定後問道:「阿宛有何事,但說無妨!」
薰然嘴角帶笑,低眉順眼,輕聲說道:「阿宛病中,思及幼時染疾祖母守候身邊,衣不解帶,日夜照看。病癒後愈發思念祖母,便想抄寫本願經,下月初一去慈雲庵進香時奉上佛前,為祖母超度。然,阿宛去書房遍尋不著經書,才知是在祖父這,故而望祖父能允阿宛借經一用。」
葉隆微微瞇起眼,瞅了瞅薰然,目光隨即定格在薰然脖子上的如意鎖上。
「幾個孫女中,你祖母確實最疼你。記得你出生時,你祖母聽聞相師測定你命格中有大劫,需有足金相助壓陣,便有心為你打制一金器隨身佩帶,怎奈那年金市荒年,遍尋不見好料,你祖母便將陪嫁的兩隻赤金纏枝鐲子熔了給你打製了這只如意長命鎖。今日你想起為你祖母抄經上香,她若在天有靈,定會欣慰。過會我便讓阿石將經書給你送去芙蓉居。另而我這幾日也抄了些經卷,你可一併帶去慈雲庵,請師太代為誦讀,也為你曾祖母添些香火。」
薰然目的達成,連忙行禮謝過,心中倒有些吃驚。這如意鎖竟是用兩隻金鐲子熔化而成,這就難怪會是這般足料。對於祖母的寵愛,薰然當時尚幼,記得並不真切,此時聽了倒有些傷感。
「還請石伯送去桂喜堂,阿宛等會想與阿爺阿娘一同用早食。」
葉隆聞言,似有些意外,薰然與長子葉慕賢的關係不佳,前幾年還在府中鬧得沸沸揚揚,今日從薰然的一言一行中,葉隆感覺到薰然的些許變化,這等變化讓他高興。
「好,既然如此,阿宛快去用膳,我也想歇歇了。」葉隆再一次起身,由祝姨娘攙著回泰安院。
薰然行禮恭送祖父離去。
「娘子,今日兩件事都成了!娘子太厲害了!」春柳跟著薰然往回走,話語中難掩欣喜。
薰然笑了笑,說道:「今日之事五分謀算、五分運氣,算不得厲害。」
春柳笑道:「這運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所以也是娘子的厲害之處。」
薰然回頭輕嗤;「你這丫頭,倒是越來越會溜鬚拍馬了。」
春柳微微紅了臉,嬌嗔道:「娘子,婢子說得是真心話。」
「好啦好啦,我知道,春柳最是真心。」薰然瞧著春柳委屈的小模樣,知她忠厚,不再逗她,只催促快些回去。
桂喜堂偏廳,葉慕賢與周氏正跪坐於紅漆雕梅小几案邊用早食,忽見薰然興高采烈地走入,一見今日食的是冷淘,就聽她嚷嚷:「春福姐姐,一早起來走了不少路,餓壞我了,快給我也呈上一碗。對了,多舀上一勺槐芽肉臊子。」
一邊說著,一邊擠坐到周氏所坐的方席上。
「你這孩子,一早去了哪兒?竟連早食都還未用。早間去領飯的嬤嬤回來稟報,說芙蓉居還未前往領早食,我當你貪睡,還未起呢。」周氏掏出帕子,給薰然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子,嘴上嗔怪著,眼裡卻滿是憐愛。
「劉嬤嬤,給娘子倒上一杯溫水,剛出了汗就吃冷淘,當心脾胃受寒。」周氏吩咐道。
劉嬤嬤趕緊給薰然遞上溫水。
薰然正渴著呢,也不推卻,接過便咕咚咕咚喝了,瞧得劉嬤嬤忍不住輕笑叮囑:「哎呦,娘子慢點,當心嗆著。」
薰然喝下水後,只覺五臟六腑都舒坦起來,將杯子還與劉嬤嬤,這邊與周氏、葉慕賢說道:「阿爺、阿娘,兒剛剛去春白園見了祖父,央求著祖父借了本願經抄寫,下月初一,兒要去慈雲庵上香。」
滿臉堆笑瞧著薰然的葉慕賢忽地愣了愣,隨即問道:「阿宛是要去見你祖姑母?」
薰然搖頭輕笑:「兒去為祖母誦經,祖父聞之,讓兒將他所抄的經一起帶去,請庵內師太一同為曾祖母誦讀。」
葉慕賢盯著女兒瞧了一會,這才說道:「阿宛,萬事順其自然,切不可強人所難。」
薰然知道父親已猜得自己去慈雲庵的意圖,連忙回道:「阿爺放心,兒自有分寸。」
周氏已知玉華香之事,再看薰然脖間所戴金鎖,正是自家婆婆當年所贈,心中猜定薰然藉機上山所謂何事,瞧著女兒因走路而紅撲撲的小臉,欣慰於女兒肯為父親分憂,不管能成與否,她倒覺得可以讓薰然一試。
眼波微轉,周氏朝著夫君嫣然一笑,勸道:「大郎,就讓阿宛試試吧。」
葉慕賢瞧著妻女一臉期待,臉色越發柔和,含笑點了點頭。
薰然鬆了口氣,眼瞧著門口春福端著青色蓮瓣碗緩緩而入,頓覺肚子不由自主地便咕咕叫了起來。
待春福將冷淘置於薰然面前的案上,瞧著鮮碧撲香的冷淘上蓋著厚厚的槐芽肉臊子,薰然再也忍不住執箸而動,吃得香甜。
就在此時,忽有一人立於廳外朗聲稟報,說是石伯送了薰然要的經書和經捲過來。
薰然抿唇而笑,正欲讓春柳接了帶回芙蓉居,又聽那人言祖父請父親過去一趟。
葉慕賢和周氏相視一看,再瞧了一眼薰然,這才回道:「某這就去。」
說著,起身理了理袍服,快步便出了廳。
薰然若無其事的吃著早食,心裡頭卻不斷揣測祖父此時讓父親過去會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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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外出剛回來,今個這更傳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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