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2章 金剛別院 文 / 第九帝天使
「沈皓!」
當沈皓踉蹌走在山門外的大道上時,身後傳來一個女子的呼聲。
沈皓轉過頭來,只見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快步趕上了他。那女孩臉上長著幾顆小雀斑,披著長大的杏黃袍子,青絲盤著,橫插玉髻,儼然一副仙宗女修的打扮。
「你是……」沈皓停住了腳步。他看到這女孩,忽然有種時光倒流的恍惚感,總覺得有一股熟稔的微妙感覺。
「九華第二峰陸小汁。」小女修的話不多,看起來很安靜。她從衣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沈皓,「你不用走了。這封信是正院的一位長老所寫的推薦信,你去金剛別院報道吧。」
沈皓微有些詫異,接過信一看,那也算不上信箋,只是一張折紙,上面用硃筆寫著數個如龍蛇之舞一般難以辯認的字。沈皓初來燕雲部洲,這些字大都是古篆,他也不識得幾個,根本就不知道這信上寫著什麼。
「正院的長老?」沈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測試大殿的時候,三院長老沒有一個願意收留自己的。這又是哪位長老看上了自己?
陸小汁露出些許為難:「沈皓,我不能告訴你這位長老是誰。總之你拿著這封推薦信,去金剛別院報道吧。」
陸小汁說完,便轉身告辭而去。
…………
九華宗兩院十八峰。其中太岳正院佔據著十八座山峰,共有十八位長老。而金剛別院只是在九華仙宗宗門外,坐落在寬達數百米的流葉河邊的一座大莊園。
九華宗統治著方圓五百餘里的地界。太岳正院只管仙門修煉之事,不理世俗世界。凡俗界,由則九華宗府來統治。九華宗府受正院十八位長老組成的長老會節制,負責方圓五百里域內的民生徵稅之事。
巨大的莊園,足有上千畝地,皆以高牆圍築,高達數丈。莊園的大門如一座城門般宏偉,門頂刻著如神斧鑿成,筆勢鋒利如刀的四個大字:金剛別院。二名高達丈許的武士,各執劍戟,披覆著獸甲,露出如水桶般粗壯的手臂,肌肉虯結,凜然生威,守在門口兩旁。
沈皓遞上了信箋。不久便有一個管事的先生,將沈皓領進了金剛別院,為他安排了一個二人宿舍,又為他領來薄薄的被褥。
沈皓問管事的先生有什麼類似於管理條例需要遵守的,那先生只道:「不要在睡覺的地方修習煉體術。」轉身便走了。
與他同室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胖子。胖子的床上被褥凌亂,枕頭歪斜,連被單都髒得有些油黑發亮了,顯然是個邋遢的傢伙。他為人倒是和善,圓乎乎的臉上,現出兩條眼縫兒,即使在幫沈皓清理了一下床鋪,也不忘將一條條黑乎乎的肉乾往嘴裡塞,還含含糊糊地作自我介紹:「我姓羅,羅樂林,大家都叫我羅胖子。」
看著這新室友胖乎乎的面孔,沈皓忽然覺得有種天旋地轉的感覺。那饕餮般的尊容,簡直就是他最要好的同學楊偉的翻版!沈皓只覺得這冥冥中,似乎有種微妙的東西,在主宰著自己來到這個新世界。
他忽然明白過來,第一次見到陸小汁,便覺得有些熟稔。原來,那小女修,確實長得好像陸小靜,那個安靜而略有些羞澀的女生。只是在宇宙中漂流,這些同學們,卻一個個都失去了蹤影,彷彿消匿在時空中,不復存在。
「我叫沈皓。」沈皓道。沈皓也算是自來熟的人,而這羅胖子顯然對朋友更是來者不拒,很快就熟了。
羅樂林遞給他一包黑乎乎的肉乾,問他要不要吃。
沈皓只吃了一塊,便覺那乾肉韌勁極大,咬下去跟爛棉絮一般,忍不住便要想吐,失聲問道:「兄弟,你……你這什麼肉啊?」
「蛇肉,五百年的老蛇,半個月前在極樂峰修築祭壇的時候抓的……」羅樂林兩條眼縫兒大張,開始放起光芒來,似乎一臉的崇拜,話也跟著滔滔不絕起來,根本就不管沈皓捂著嘴大吐特吐。
「那老蛇已經成精怪了,足有十丈長,皮厚實地跟城門似的,頭上也生出兩支角來,我當時看得清清楚楚,都嚇得快尿褲子了,老蛇甚至還長出了四隻短短的蛇爪!當時幸虧別院的蔡子豐長老在場,施展仙猿引,變成一頭三丈多高的大猿,與那老蛇搏鬥了三天三夜……」
沈皓吐了口氣:「三天三夜?」
羅樂林也有些訕訕地不好意思,笑著道:「嗯,其實也就打了不到一刻鐘,長老就抓住老蛇,將它的角給硬生生拔了下來。要知道,蛇角可是一味好藥!」
沈皓想起在測試大殿所見到的那位金剛別院的長老,正是叫做蔡子豐。
「你來金剛別院多久了?」沈皓問道。
羅樂林想了想:「嗯,二年了……」
「那你現在修習什麼煉體術?到什麼境界了?能不能施展給我看看?」沈皓心頭一熱。
羅樂林苦笑了笑,搖了搖頭:「嗯,這個……那啥……怎麼說呢……這說來話長了……煉體術不是普通人能練的……」
沈皓差點吐血了:「不是普通人煉的?那……那你來幹嘛啊?金剛別院難道不是為那些魂藏圖不顯,不能修習仙術,卻有志修煉的人準備的嗎?」
羅樂林歎道:「你啊,還是太年輕啊,好好地熬吧!」
吃過飯後,有稀稀落落的三五個年輕弟子在莊園內修習,淬煉筋骨。羅胖子,挺著吃得渾圓的
肚子,晃悠悠地回了宿舍,躺在床上,像頭豬一樣開始睡覺。沈皓越發覺得奇怪,因為他只看了幾眼,便發現那些在淬煉筋骨,打熬力氣的年輕弟子,似乎沒有幾個擁有虎豹之力,更不用說能與老蛇搏鬥了。
他帶著滿腹懷疑,過了一晚,第二天天還沒亮,就被一陣沉雄而急促的鐘聲給驚醒了。
他倒還在揉巴著眼睛,對面床上的胖子居然一咕嚕翻身爬起,迅速的穿衣洗漱,然後一巴掌拍在沈皓的床板上,急匆匆道:「快!快起床集合!」
沈皓暗想,原來這些仙門,也跟學校一樣,要上早操?
他迅速的起身,準備妥當,便匆匆跟著羅樂林出了門,跟隨人潮進了集體飯莊,吃過早餐後,便迅速前往河邊集合。
羅樂林提著一小袋黑乎乎的蛇肉乾,足有兩斤重,神秘兮兮地道:「沈皓,跟我混,包你不會餓肚子!」
數百名少年,排成整齊的隊伍,向著九華宗十八峰的第十八座山峰進發。那山峰屬於太岳正院,名曰極樂峰,高不知幾萬丈,整個山體形如蓮瓣,半截山峰隱沒在雲層外,顯得雄偉而瑰奇。
隊伍開到那山峰下,便在一條尚未建成的通往峰頂的大道前停下了。那是一個建路工地,到處散落著大小整齊一致的漢白玉,而峰前的河邊,停駐著數艘大船,有工人正不停地往河邊卸下漢白玉來。
「尼瑪,難道是讓我來修路的?」沈皓差點崩潰了。
他還沒有從震驚中醒悟過來,現實很快就讓他明白過來,修路是真的!他們正在修一條通往這幾萬丈之高的山頂上的漢白玉路!
「大家開始幹活了!」帶隊的長老五十多歲,穿著藍色短袖褂子,一臉精悍,肌肉精壯,那太陽穴鼓突而出,手執一根烏黑長鞭,顯然擔當著監工的職責。
沈皓忍不住沮喪,問道:「這修路幹活是每天都要做,還是偶然一兩次?你來金剛別院前,知道嗎?」
羅胖子看著虛虛垮垮,但確實有一身力氣,搬起磚來毫不含糊,但嘴裡卻不閒著,津津有味地咀沮著他自製的蛇肉乾,吧嗒著口水道:「來別院不幹活,你當你是誰啊,正院的弟子嗎?金剛別院的弟子,大都根本就算不得真正的仙門弟子,充其量都是些掛著仙門弟子名頭的苦工。我來之前,早就知道了,整個九華宗門,甚至是燕雲部洲都知道啊,哪個仙門不收幾個干苦力的弟子?」
「媽蛋,你知道還來?發賤嗎?」沈皓忍不住罵了一句。他是來修煉仙術和煉體術的,不是來做苦工的。
「兄弟,人也要吃飯啊。我飯量大,家裡根本養不起,都被我一個人吃窮了,所以我才要來金剛別院的啊。在這兒,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你永遠不用擔心吃飯問題。管飯到撐死!」羅樂林絲毫不以為意。
沈皓心情極度糟糕,仍然很不甘心:「那……修習煉體術呢?」
「拜託,每天幹活累個半死,誰還有空練那個啊?一天十二個時辰,咱們得不停干八個時辰,你覺得你還有力氣去修習煉體術嗎?你真的覺得你身體是鐵打的?」羅樂林頓了一頓,又顯得神秘兮兮,「據說煉體術極其艱難,沒有最強大的意志,根本就不可能修習下去的。在我們金剛別院三百多普通弟子當中,一共都只有四個人修習煉體術。反正在這兒幹活,是按力而行,修了煉體術,你就要干更多的活,不修煉體術,你就干少些活,也沒有幾個人願意去吃那個苦了……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個普通人吧……」
沈皓雖覺沮喪,但心中那點希望的火光仍然不滅,彷彿又重新燃起,奇道:「那……那找誰可以修習煉體術?誰會教授?」
「兄弟,煉體術不是最重要的。燕雲大部洲,就是凡人都能夠找到煉體術。關鍵就在於淬煉筋骨的湯藥,只有金剛別院才會配製。這些藥材都很珍貴,不是普通人能夠買得起的。」羅樂林擦了一把額邊的汗,與沈皓兩人齊心協力,抬起一塊百多斤的漢白玉,砌在大道旁,再以一種特製的玉石泥漿填築。
據羅樂林介紹,這座山峰叫做極樂峰,本是九華仙宗的極樂真人的座峰。極樂真人二十多年前便已破劫飛昇,穿越雲界而去。只因真人性格淡泊,不喜物利,這座山峰便是九華宗十八仙峰中最為破敗的一座,幾乎沒有幾座像樣的建築,甚至連祭天之壇和登天玉道都沒有。
如今,九華宗決定要補齊十八位長老之位,重啟這座極樂峰,所以決定要修建祭天玉壇和登天玉道,最終選拔一位仙力高超的仙宗弟子,晉位為長老。
讓沈皓心寒的是,監隊的長老手執黑鞭,脾氣暴燥,總是對弟子們不打則罵,待之如奴隸。據羅樂林講,這監工長老是金剛別院的十名普通長老之一,排名最末,名叫魯彪,修習了一種叫做「騰蛟術」的煉體術,負責金剛別院的工程監工。
這數百名弟子當中,無論是年長者,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都無人反抗,默默忍愛著。
從極樂峰頂疾飛下來二道白光。二名少年修士,各駕劍光飛來,落在峰下。兩人一男一女,都不過十五六歲。少年著一襲玄色長袍,眉清目中中卻透著隱隱的一絲乖戾。少女容色俏麗,一襲杏黃袍子,遮掩不住玲瓏有致的好身材,只是雖如此年輕,但一雙如飽含秋水般的美瞳中,卻如流波瀲瀲,艷光照人,與修士應有的清素形像大異。
那兩名少年修士,神色倨傲,朝著那條漢白玉道指指點點,而監工長老魯彪雖已經五十多歲了,卻仍像龜孫子一般,神態恭謹之極,半躬著腰,不斷點頭稱是。
少女修士容顏俏麗,而數百名築路的弟子們,一齊涮涮地抬起頭來,朝那少
女行注目禮。奇怪的是,這些人的目光中,有的包含著些許熱切渴望,甚至夾雜著一些野性,但大部分都分明是一種懼怕!
沈皓只抬頭看了一眼,便繼續低下頭去幹活。那少女修士雖然容貌絕美,但在自己心中,卻不過是紅顏枯骨,沒什麼兩樣。不是他心性已老,而是他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應該在更重要的地方,絕不能為這些而分心。
羅樂林拉了他一把,示意他抬起頭來行注目禮。沈皓微覺奇怪,低聲道:「就一個女人而已,沒見過美女嗎?」
他聲音雖低,但那少女修士顯然聽到了,秀眉微促,然後嬌笑吟吟,款款而來,將兩條修長有致,緊裹著綠絲護腿的長腿,踏定在沈皓正在築砌的漢白玉上,嬌滴滴地道:「小哥兒,難道我的美貌,還不足以吸引你的注意力嗎?」
那聲音軟膩得融化了似的。沈皓抬起頭來,看著她的雪膚花貌,忍不住心中一蕩,便管束不住自己的一張賤嘴:「還行,如果你跟我快活一夜,這樣倒會更加吸引我的注意力。」
他倒不是故意挑釁,只因自己向來嘴賤,而且那一種天生的抗拒性,讓他開始口無遮攔。若是對方並無惡意,自己便美言相送,哄得對方心甜如蜜。若是對方倨傲無禮,那便口鋒如劍,讓對方如芒在背。
少女修士見他當面調戲,居然也沒有生氣,咯咯地嬌笑起來。她似乎見慣了太多阿諛奉承,狀如奴才的男子,偶然見到這麼一個笑得人畜無害,卻不卑不亢的少年,居然敢出言調戲,那可真是太稀奇了。
那數百名弟子對她的美貌所行的注目禮,便如同凡人對神邸的崇拜和信仰力量的源泉,讓她甘之如飴。沈皓的嘲諷,讓她開始覺得,這個少年似乎有著與凡人不一般的桀驁和不羈!這可與他卑如螻蟻的凡人身份,大不一樣!
很快,少年修士的目光,像劍鋒一般射了過來,落定在沈皓身上!陰冷,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