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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打架也是需要練習的 文 / 寂寞佛跳牆

    陳老太太就坐在灶房的燒火凳子上,渾身氣的打哆嗦,有心狠狠的把房樑上掛著的半扇豬肉拽下來踏上幾腳,又到底捨不得,米缸也不忍心砸散,鹹雞蛋?那缸裡冒個泡兒都跟要了老太太的命似的。

    說起來,陳老太太還真是善良啊。

    「老三,回咱家把板車拉來,叫上你大哥,我估摸著,這麼些東西,一趟拉不走,你的氣力小……」。

    陳大海就跟剛剛打了雞血似的,瞬間挺直了腰板,大踏步往門外走,還很懂事兒的囑咐媳婦:「你照管著點咱娘,可別讓這群賠——把娘給氣著了!」

    看看,多麼友好仁慈的三叔啊,從來不會親口稱呼侄女們為「賠錢貨」。

    院子裡,阿蘭已經被江氏推搡在地上,滿臉都是被眼淚糊化的泥巴……

    阿穗別的本事沒有,咧開大嘴嚎哭還是比較拿手的,而且沒忘記一隻手拽著阿珠的衣襟,嘟念的都是有關吃食的問題。

    「姐——肉啊——餓啊——嗚嗚——」。

    最伶俐的阿草竟然不在院子裡,莫非她也跟大姐似的?不,比大姐還要遜的多,她很可恥的做了逃兵!

    阿珠出於前世與今身的本能,也咧嘴嚎了幾聲,然後,就覺出不對勁兒來了。

    丫當自己真是十個月大的嬰兒呢?跟著起什麼哄?咧嘴哭,哭死有用嗎?

    是的,她現在,口不能辯白講道理,腿不能直立走路。手不能掄起得力的武器,唯一依仗的小黃,也正在池子裡保存體力,本該冬眠的蟒蛇,勉強支撐著不睡著就已經很好了。怎麼還能指望它出來鬥敵?

    阿珠感受到了從骨頭縫裡透出的無力,衣襟還被一個傻哭著的姐姐死拽著,連爬走都做不到……

    江氏的雙眼閃著賊光,趁著丈夫還沒把板車推來,自己先勤快些,把瘋跑的母雞攏成堆兒。拿繩子捆紮住,免得待會兒耽誤工夫。

    「嬸兒——嬸兒!你別——嚇唬母雞,會——真會——少下——好多蛋呢!」

    阿蘭大姐在成長,目前,她是這個家裡年齡最長的一個。沒辦法再繼續看著家庭成員——母雞們,被來回轟攆。

    只不過,她的底氣不足的反對語言,再加上跟在江氏身後跌跌撞撞的小身板,完全構成不了半點兒威脅。

    「噗——」,江氏一甩手,阿蘭就摔了一個「狗吃屎」。

    完全不是能應戰的對手啊!更何況還傻頭傻腦的不知道借助什麼武器?

    這個時候,傻乎乎的阿穗忽然發飆。鬆開了拽妹妹衣襟的手,爬起來,一頭衝著江氏頂去——

    估計。這動作完全出於本能,不需要有什麼思想鬥爭的程序。

    因為,緊接著,最小的那個丫頭,也四肢著地光速爬行,很快就抱住了江氏剛剛撤出柵欄的一條腿。並且,張嘴咬了下去……

    阿蘭在柵欄裡面攔護著母雞群。阿穗已經趴在了柵欄上,壯烈的磕出了滿嘴鮮血……

    反倒是剛剛長了半嘴新牙的阿珠最給力。瞬間就聽到了江氏被殺頭似的叫聲「哎呦——死丫頭——賠錢貨——松嘴!」

    當陳大川趕在王氏和去報信的阿草前面衝進家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極其慘烈的畫面。

    阿珠的整個身子被江氏的一條腿抬起來,離地足有二寸。

    被咬狠了的婦人也急了,一隻手掐著阿珠的後肩膀往上提,一隻手張開了手掌在大力拍擊小豆丁的後背……

    滿臉鮮血的阿穗還沒爬起來,木柵欄的尖刺同時刮破了她的兩隻手,臉上髒的跟鬼似的阿蘭就懸在江氏的後背上,雙手去扯江氏行兇的那隻手……

    這樣的畫面,似乎很熟悉,又似乎太過陌生。

    陳大川嘴裡發出「啊哦——」的怪叫,來不及考慮長兄適不適合毆打弟媳婦的問題,奔上前來解救自家的孩子們。

    到底是男人,手勁兒大,一巴掌煽回了江氏的兩隻手,把阿珠搶了過去。

    事實上,這個時候,小豆丁完全堅持不住了,牙床早麻木的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一個巨大的恐怖想法襲上心頭,奶奶的,這麼發一回飆,該不會——就把咱這半張嘴裡的新牙,給全變成往外齜的「齙牙」吧?

    那可不值!

    「哇——」,小豆丁放聲大哭,只覺得這個世界都要昏暗了,今生,也沒啥指望了……

    陳大川救下來這個,放在地上,再回身去抱起另一個。

    王氏,也趕到了。

    老宗祠完全變成一個瘋狂的戰場,王秀娥最近吃得好睡的香,又始終堅持著體力勞動,那渾身的勁兒跟使不敗似的,江氏立刻節節敗退,嘴裡貓哭鬼嚎的叫著「娘——娘哎——娘——」。

    陳老太太其實早坐不住了,她思謀著江氏自己對付四個毛丫頭完全沒問題,自己也勤快些,先把肉盆子挪出櫥櫃,又糾結於——要不要連同新櫥櫃一塊兒帶回老宅兒?

    聽到外面的形勢巨變,抓了滿手油的老太太才姍姍走出灶房,一眼瞧去,震驚的程度,不亞於陳大川剛剛跑進院子的時候。

    「反了!全反了!這是要作死啊!」陳老太太威風凜凜,跳著腳謾罵起來。

    「老二,還不打死你這個沒用的媳婦子?趕緊的!咱老陳家不待見這種不會生養還敢鬧騰的主兒,反了天啦!連老三家的她都敢對打!」

    為什麼自家媳婦就天生低人一等,跟弟媳婦對打的資格都沒有?

    為什麼全家人都躲到荒郊野外來了,母親還是不放過,非要對孩子們趕盡殺絕?

    陳大川抱著兀自流血的阿穗,身子抖如篩糠,痛苦的追問道:「娘,你這是要做啥啊?我平時——也沒少孝敬你啊!」

    不說孝敬也還罷了,一說「孝敬」,陳老太太就跟被拔了逆鱗似的,再次蹦起,手指著陳大川惡狠狠的咒罵。

    「好你個老二!平日裡偷偷摸摸往家裡送點兒菜啊米啊,就當自己孝順了?你們一家子賠錢貨躲在老林子下面偷吃肥肉,老天爺兒啊!您睜開眼睛打個雷劈了這沒良心的小子吧!那麼一大掛肥豬肉,就吊在灶台上面天天吃,那肥油全給賠錢貨們填了肚皮,沒捨得給我的乖孫們送一點點兒啊!」

    陳大川被罵的狗血噴頭,還覺得委屈,忍不住爭辯:「娘,我前兒個不是給您送了半兩銀子去?您老要是想吃肉,自己割些不行嗎?」

    本來還在奮勇的與江氏廝打在一起的王秀娥,忽然之間,就覺得全身的力氣被一下子抽空了,透心的涼氣,從腳底板往上升起……

    自家連粒兒新米都捨不得給孩子們吃,丈夫黑著臉說是要全部留種兒,後院的鮮菜也不能輕易的摘,自家只肯吃些蔫葉子老秧子,卻經常偷偷給老宅兒去送,還——送銀子……

    就這麼一愣神兒,江氏已經抓住了先機,摟手揪住了王氏的一綹頭髮,「呲——」,拽了下來。

    這還遠遠不夠,「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的糊在半張臉上。

    「對對對!就得這麼打!老三家的,替你二哥把這死婆娘打出門去,我老陳家不稀罕這種賠錢貨!」

    陳家老太太蹦著高兒的樂啊,還一把拽了陳大川的袖子,想要跟兒子共同分享眼前的一幕。

    「秀娥——」,陳大川眼看著自家媳婦被別人壓著打,怎麼還能欣賞的了這種畫面?他扯開了親娘的手,自己揚著巴掌往圈裡湊……

    他是想幫把手來著,可是,老娘們打架,你一大漢子怎麼插手?

    而且,江氏後面是有人的,你應付得了嗎?

    先別提陳老太太就像一座威力無比的大山壓在陳大川頭上,單說從外面推著板車跑進來的三弟,就夠陳家老二喝一壺的。

    後面,遠遠的墜著陳家老大,低著頭犯罪似的,根本不敢往院子裡細看。

    然而陳大海的氣勢很足,一進院子就是「哇哇——」亂叫,丟了板車就加入戰團,一胳膊就把王秀娥掄到了地上,好巧不巧的,腦袋也砸歪了一溜兒雞圈兒的木柵欄……

    人家夫妻兩個還都很講道理,陳大海跟母親一樣蹦著高兒的指著陳大川:「二哥這可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能公母兩個合起伙來打我媳婦一個呢?我媳婦可金貴——」。

    王氏的眼睛裡面一片死灰,是呢,別人的媳婦都是金貴的,只有自己,路邊土塵一把兒,任人踐踏。

    陳大川急忙收了手,去攙扶王氏,不料,被媳婦拒絕了,王氏自己慢慢兒的爬起身子,抱住了圍過來的阿蘭和阿穗。

    女人家,沒有男人護著,就是野地裡最不值錢的雜草。

    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女人比雜草多了一份感情,被傷害了,會痛。

    阿草的干樹枝,終於派上了用場,誰也沒發現,她的小身板鑽進了戰鬥圈兒,一言不發的照著陳大海和江氏的身上抽打過去……

    女人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男人身上,女娃兒更不能。

    這個世界不按牌理出牌,那就由我們自己重新制定規則好了。

    「啊——」,一聲淒厲的嘶叫,從柵欄邊上坐著的小豆丁口中發出,那是憤怒的吶喊,那是為姐姐阿草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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