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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章 家宴(三) 文 / 水木韶華

    皇甫嫣然做著越來越難的動作,對於許多舞者來說,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湘采柔的臉上幾乎擰出水來,她怎麼也不能相信,有人能把舞蹈練到這種爐火純青的地步,這即興起舞就已經很難了,她居然可以將六尺水袖指揮自如,與她的人渾然一體,有幾次,所有人都以為皇甫嫣然被捲進去,猶如一隻作繭自縛的蠶,可是,沒等人反應出,她卻渾然站在大紅的水袖外……

    到了最後,皇甫嫣然將兩條長長的水袖泫然甩出,急速收回,整個人軟若無骨的倒在水台上,兩隻水袖悠然回落,與身交融在一起,遠遠望去,分明是一朵嬌艷、富貴的牡丹花。

    能把舞蹈練到這種境界,讓別人情何以堪?樂來兮吃驚的站起,就在這時,無數的牡丹花瓣飛來,漫漫灑灑,像是降了一場牡丹映雪。

    樂來兮只恨自己沒有相機,她真的想把這一刻記錄下來。

    待皇甫嫣然起身,樂來兮才發現,她的額頭滿是汗水,鬢角的發都濕透了。

    「妹妹的舞蹈,當真天下無雙!」樂來兮走近,由衷的讚歎。

    牡丹花是富貴的,優雅的,可眼前的這朵,卻是一朵冷傲的。

    此時的皇甫嫣然與舞中的她判若兩人,那神情,滿是冷漠與高傲,彷彿天地之間除了她自己,並無一物。

    「姐姐謬讚,姐姐的琴藝與歌喉才是天下無雙。」

    皇甫嫣然說的清冷,並不看樂來兮。而後,朝閣樓上盈盈一拜,「殿下,請容妾去更衣。」

    閣樓上早已掌聲一片,北冥即墨大叫,「好!好!好!」

    彷彿除了這個字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

    江蒂娥等人難得見他這麼高興,於是也跟著讚歎不已,她吃力的拍著巴掌,一邊拍一邊望著北冥即墨笑。

    樂來兮回到閣樓,朝北冥即墨與江蒂娥行了禮,便回到自己的位上,經過這一番,她又渴又餓。

    北冥即墨煞有韻味的望了樂來兮一眼,叫道:「來人,將本王的珍糕給東夫人送去。」

    江蒂娥吃了一驚,凝視著北冥即墨,她不知他何意,東夫人表現這麼精湛,居然只賞賜了一碟珍糕?

    湘采柔一聽,差點兒沒矜持住笑出聲來,自己剛剛一舞,得了兩對價值不菲的步搖,上面可是鑲嵌著紅寶石。可是再瞧這位,賣力的唱了那麼久,卻只得到一碟珍糕,哈哈……笑死人了!這才叫打臉呢!

    蕭汝荷的心情,則是東邊日出西邊雨,一方面,她看樂來兮受辱,心裡為得意,另一方面,她看湘采柔那傲嬌無比,得意洋洋的神情,便氣的心口疼。

    樂來兮沒工夫理會別人的心情,也不用飛霞在一旁伺候,她一邊吃一邊望著珍糕,吃的很香,她細細的嚼了嚼,發覺裡面摻了鵝肉,嚥下去,滿口生香。

    令她不明白的是,為何她在府裡住了這麼久,竟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姐姐喝茶。」

    南榮富嫻眉頭緊皺,遞了一杯茶。樂來兮知道她為何皺眉,只接過那杯茶,不語。

    她吃的很快,兩個原因,一,她是真的餓了。二,她故意的。

    隱約中,第二個原因佔了上風。樂來兮想,有了第一次的出醜,第二次別人也就不奇怪了,有句話說的好,一回生,二回熟。

    就在所有的女人猜測不已,各懷鬼胎時,北冥即墨走下台階,來到樂來兮面前。

    這人又搞什麼花樣兒?

    樂來兮繃緊了神經,凝著眸瞪著他,未免上次的狀況出現,樂來兮特意拿手背擦了擦嘴。

    每一個動作都是萬眾矚目的,樂來兮被無數的目光灼的難受。

    北冥即墨面帶笑容,雙手托起了玉笛,「這個,贈給你。」

    所有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除了樂來兮,大家都知道,這把玉笛是安聖皇后最喜愛的東西,跟了北冥即墨11年。

    樂來兮發呆與她人不同,她糾結的是,他要送為何不早送,待自己被人嘲笑之後才拿出,什麼人吶!

    樂來兮雙手接過玉笛,對著北冥即墨輕輕一拜,「妾,謝殿下。」

    似乎有一瞬間,北冥即墨回神兒,「夫人琴藝精湛,歌喉絕美,理應受此物。」

    一圈女人聽北冥即墨如此說,便心不由衷的跟著稱讚。皇甫嫣然換好衣服,走了上來。

    北冥即墨隨手一擺,兩個婢女抬著一個長盒走了進來。

    北冥即墨示意婢女將木盒打開,將裡面的東西拿出,「本王觀美人舞姿剛柔交替,柔,如花似水,剛,氣勢逼人,今日本王贈美人一寶劍,希望有朝一日,美人可為本王跳一支劍舞。」

    樂來兮不識兵器,但是從北冥即墨的眼中看出,那是一把絕好的劍,劍柄上鑲嵌著珍珠與寶石。

    皇甫嫣然面上一驚,隨後淡淡的笑了,「妾定不辜負殿下厚愛!」

    皇甫嫣然接過寶劍,笨拙的打開,那劍似乎很沉,皇甫嫣然笨拙的晃了兩下,低頭道:「好沉的劍!妾手無縛雞之力,要用它跳舞,不知何時才敢讓殿下一觀?」

    「哈哈!」北冥即墨大笑,「美人謙虛了,本王相信,有朝一日,美人定會讓本王眼前一亮。」

    皇甫嫣然聽北冥即墨如此說,便福了福身,令冰蓮、雪蓮收起了那把劍。這時,鏡月台上傳來優雅的曲調,樂來兮聽的分明,是琵琶的聲音。

    湘采柔輕笑兩聲,柔軟媚骨的聲音與清澈的琵琶聲交融在一起,「今日光景,令妾終身難忘,妾聽東姐姐琴藝、歌聲,觀皇甫妹妹舞藝,如此天作之合,真是非常人能比的。」

    江蒂娥讚許的點點頭,又聽湘采柔道:「可見這世間,什麼東西,要麼不,要麼精,就拿蕭姐姐來說,從不彈琴舞曲的,可回回飽眼福,省了許多力氣。」

    江蒂娥越聽眉頭皺的越緊,須臾,她輕輕的歎了口氣,終於明白,什麼叫爛泥扶不上牆,總是糊上了牆,它也要禿嚕下來。

    湘采柔的話,只能聽前半部分,後面的,越聽越不像話。

    蕭汝荷被打趣兒,而且還是**裸的挑釁,挖苦她什麼也不會,張羅這個,張羅那個的,到頭來,都得了大賞,她自己卻什麼也沒有。

    哼!蕭汝荷暗自冷笑,賤人,再猖狂一段時間吧,到時見了閻王,讓他好好的給你說說,自己是怎麼死的!

    骨裡恨了,面上卻不動聲色,蕭汝荷將分寸拿捏的正好,「妹妹說的是呢!不用出力,就能觀賞天作之合的舞曲,當真別有一番滋味兒。」

    蕭汝荷本想再說些,但見北冥即墨面上似乎不悅,連忙住了口。

    北冥即墨輕咳了一聲,而後道:「今日難得聚的齊全,本王要宣佈一件事情。」

    聽他如此說,所有的女人都凝神聚氣,一動不動的望著北冥即墨。

    「本王常年不在家中,正妃身體有恙,多虧蕭夫人協理王府,如今,東入了府,以後協理王府事宜,都交給東吧!蕭夫人勞累多年,也好歇息歇息!」

    北冥即墨的話落地許久,蕭汝荷仍沒任何反應,對她來說,這些話猶如晴天霹靂,將她霹傻了。

    交出協理王府大權,將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從此,她的地位一落千丈,那些平日不吭不喘的賤人敢昂挺胸,笑給她看;意味著,從此,她要向江蒂娥那個病秧晨昏定省,再沒了借口躲避這些規矩;意味著,她奢侈、舒適的生活,從此,將不復存在。

    沒了,什麼都沒了。

    寵愛沒了,她安慰自己,手裡還有權力,可是現在,連這最後的東西也沒留住。

    她恨了!該死!從一開始,所有的人都該死,那些與她搶東西的人都該死!她是最早入府的,可是這麼些年來,她卻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完整的屬於她的東西被一點一滴的分割,直到現在,她什麼都沒了!

    環兒碰了蕭汝荷兩次,她都沒反應,直到最後一次,環兒使勁兒的碰了碰她,蕭汝荷這才清醒過來。

    她不自然的笑了兩聲,隨後,又十分歡愉的笑了,「哎呀!妾該死!一時沒反應過來,殿下見笑了!」

    隨後,她亦步亦趨的走到北冥即墨跟前,福身道:「其實,妾早就想把協理權交給東姐姐,按照規矩,原是姐姐的,如今殿下總算開了口,妾明日就將大小金印、賬冊、玉牌等給姐姐送去。」

    北冥即墨點點頭,江蒂娥面上甚是喜悅。

    這時,蕭汝荷又輕盈的走到樂來兮面前,笑道:「姐姐若有什麼不懂的,可隨時來問妹妹!姐姐從此以後只怕是要受累了,妹妹先在這裡道一句辛苦。」

    樂來兮真是服了她!都這個時候了,仍能笑的燦若朝霞,彷彿一身輕鬆,可骨裡,應該已經將她生吞活剝了。

    樂來兮又增了見識,對蕭汝荷佩服之。她掃了北冥即墨一眼,那人似乎在等著她的目光。

    這下,真的不得輕鬆了,萬一契約履行不好,那傢伙肯定要耍賴的!樂來兮暗暗想到。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一曲散去,宴會結束。

    一時間,樂來兮成為了重點中的重點巴結對象,除了蕭汝荷,所有的女人向她行告別禮時,都重重的行了大禮,尤其是那兩張陌生的面孔,幾乎蹲了下去。

    直到在回去的上,樂來兮從飛霞口中才知道,這兩個人是當朝皇后打賞給北冥即墨的,她們以前的身份是婢女,自從來到府中,北冥即墨從未看過這兩人一眼。

    蕭汝荷掌權時,更是當她們兩個不存在,一個張姬,一個陶姬,位份僅次於美人,可是她們兩個卻過著與美人天壤之別的日。

    望著皎潔的明月,樂來兮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這種悲哀,到底算誰的?

    (今晚八點補更9月3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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