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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回 神仙打架(中) 文 / 燕雲小阿摸

    雲遮霧罩的黑水澤之中,同樣也有一隊凡人正趁著這神仙打架的機會在倉皇而逃。

    「你知道他們一定會打起來?」木宛問石泉,元媛控制著風向,讓幾人所在的小船維持著一個快到極致,不過勉強不會翻船的速度。

    「並不確定,這種時候就只能賭了。」石泉回答道,「如果他們在打起來之前,真的直接就出手將黑水澤碾平的話,除了隱藏在地下聽天由命之外,我也沒什麼辦法。」

    「所以你仍是料到他們會爭鬥……難道是因為圓覺和尚的慈悲為懷?所以你覺得他會出手攔阻?」木宛猜測道,她並不認識單烏,故而也不知石泉賭這一回的底氣何來。

    石泉其實也並不知道單烏眼下的狀態,然而就算知道了,他可能還是敢賭,憑的就是他對於單烏這個主人的信任之心——他相信天意真的就在單烏的身上。

    「和圓覺無關。」石泉開口否認。

    「或者,這一切仍是你那位主人的安排?」木宛的眉頭微微蹙起。

    「並不是……我那主人也並非算無遺策的,他只能立足於已知,告知我一個大概可能的圖景,這次如果不是魏藍英那邊大軍的異常舉動,我也不會意識到可能需要再一次地應對這些神仙。」石泉對木宛解釋道,「我的主人只是告訴我,這片陸地之上最後真正可能互相抗衡的只有兩個人,而他一直在試圖將這兩個人的爭鬥吸引到明面之上,其中一個是文先生,也就是黎凰身邊的那個中年男人,而另一個,則是勝陽城地宮之中的鬼王,也就是在銅山關之戰中現身,並試圖奪舍圓覺的那個鬼王。」

    「難道圓覺已經是被奪舍了的?而這兩者之間的水火不容,已是一觸即發了?」木宛大驚,連元媛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應當如此,而這也是我覺得他們之間多半會爭鬥一場的原因。」石泉點了點頭,眼神落在了不斷飛退的水面上,似乎是開始回想起當初銅山關一戰後單烏對自己的種種交代。

    ……

    「不管那鬼王的奪舍有沒有成功,我都得去賭一賭,如果能真正摸清楚這兩方大人物在這片陸地上的最終的目的,那麼或許真的能有一線逆天的希望。」

    「我可能會失蹤很長一段時間,當然,你知道我根本死不了,所以只要你能帶著這些人活下去,那就一定會等到我回來的那一天。」

    「七星龍淵那些東西你不要碰,我疑心那些東西上面都是那兩位老傢伙做過的手腳,一時風光之後,可能要拿命來償——凡人之間的事情,就靠凡人自己的手段解決,否則的話,就算不是那兩個老傢伙,也總有受制於人的那一天。」

    「唔,考慮到那兩個老鬼都有些不為人知的手段,所以這顆如意金就留在你身邊,如果它一直沒有動靜,那麼就說明我仍未真正控制住局面,所以如果你在哪裡見到了我而如意金沒有動靜的話,就當我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冷血上師來應對,能逃就逃,能殺就殺。」

    「知道我現在最擔心的是什麼嗎?我居然在擔心,就看那動不動就是天下龍脈的氣派,有朝一日那兩位大人物打起來的時候,會不會真的如同傳說中一樣打個天崩地裂山海移位?如果真的打出了那樣場面,那麼這片大陸是不是就等於是在我的推波助瀾下完蛋的?」

    「但是,那樣好像……也不是特別糟糕。」

    ……

    「我們這一次僥倖逃掉的話,會不會還有下一次?」眼見水岸就在眼前,但是頭頂上還是能感受到那些神仙爭鬥時散發出來的巨大壓力,於是木宛的心裡,始終還是沒有多少信心。

    「只要現在都還未動手,那麼這些神仙應當是不會再有閒功夫來與我們這些凡人糾纏的了,畢竟,那些人又不是厲霄這種就是為了我們而來的人。」石泉安慰道,「他們應該都是追著七星龍淵而來的,我們並沒有那麼重要的價值,而文先生想要對我們動手,應該只是為了拖一下我主人的後腿,這一口氣如果被攔住了,那麼只要我們不再出現在他的視線之中,應當都是安然無恙的。」

    ——石泉當然不會知道他與木宛如今身上牽連的那個毒誓。

    「你是想說,去追逐七星龍淵,才是他們真正要做的事情?」木宛臉上的擔憂之色不減反增,「那麼師姐她……」

    孫夕容雖然沒有對她們說出自己的經歷,但是畢竟是同在一起數十年的姐妹,木宛和元媛還是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孫夕容對於厲霄的恨意。

    「如果我是師姐,一定會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元媛開了口,收起羽扇,而小船也在此時靠了岸,岸邊的樹叢裡,一支小隊牽著馬就迎了上來。

    那小隊的長官一邊將馬匹帶到石泉的身邊,一邊開始匯報起事情之前之後的情況,包括魏藍英那支隊伍的種種調動以及王卅一的應對——事實上,正是因為要應對「魏藍英」在傳國玉璽被文先生奪走之後,發憤圖強所帶來的壓力,石泉一早便已經打算放棄這黑水澤另起山頭,卻沒想勢力轉移將近尾聲的時候,剛好趕上了厲霄與文先生那些人的到來,而石泉在發現厲霄手中的便是七星龍淵之後,一方面為了自保也為了不讓厲霄一直糾纏自己這一群凡人,另一方面則是想到了單烏曾與自己分析的局面,便起了讓厲霄帶著那柄長劍遁走,好給那兩方老傢伙增加點麻煩的心思。

    石泉最後抬頭看了一眼黑水澤上空那無聲的碰撞,輕歎了一聲,招呼著木宛元媛兩人便已上了馬背。

    「走吧,神仙打架的事,我們管不了。」

    「也不知道一切太平的那一天還能不能到來,而我們這些人,還能活下來幾個……」

    ……

    文先生當然發現了下方石泉逃竄的舉動,剛想分心出手,圓覺卻在此時召喚出了本尊的降臨。

    那張沒有五官的面孔出現在了圓覺的身後,輕輕一口氣便將那些不斷沖刷著圓覺護體靈光的綠意吹散開來,隨即整個佛國竟開始以那高山為中心轉動,似乎是想要通過這種旋轉如磨盤一般的舉動,硬生生地碾碎那屬於文先生的小世界。

    文先生的小世界在這樣的攻擊之下開始顫抖,甚至出現了一條條空間錯位的皺褶,黎凰不敢觸碰那些看起來似乎出現了異樣的所在,只能讓自己盡可能地靠近文先生的身旁。

    圓覺那胖和尚的身軀之上已經出現了一條條細微的血痕,不過看起來似乎是硬生生地被佛光糊了一層,所以才沒有血液真正迸出,而同舟亦在綠意被驅散之後穩住了身形,手中的巨斧上凝出了冰花,仍然勉力向前。

    ——這一回的前進並不是同舟自己的意願,當然也不是清瑤的。

    在綠意中翻滾的時候,同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迫在眉睫,而他每一絲想要掙脫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的願望,似乎都被周圍的世界所感受到了,甚至想要取代圓覺或昊天帝踏上升仙道,想要帶著清瑤一起共享長生……這種種一直被他很好地隱蔽著的心思,似乎也都成了坦誠在世人眼前供人鑒賞的壁畫或雕像,**裸地呈現在這佛國之中的每一個活物的眼前,其中甚至可以包括那些誦經不絕的僧侶。

    一個高大的金光閃耀的人像出現在了同舟的意識之中,接收著他的每一個願望,並給予了他十分積極的反饋,似乎只要同舟也與周圍那些僧侶一樣誦經,讚頌著這雕像所代表的本尊,並對其發自內心地表示臣服,那麼同舟的一切願望都有可能成真,就算不得成真,他也可以得到永久的生命和永久的安寧。

    如果同舟還處在一個比較平緩的境況之中的話,他或許還能意識到這種細微的變化正是佛國的影響,但是糟糕的是,不管是他還是清瑤,在這翻滾的綠意之中,都是生死一線。

    或許還有那麼點互相影響的意思,總之清瑤與同舟,在昊天帝那張無臉的面孔浮現並驅散了糾纏他們的綠意,使得他們驟然之間感受到了劫後餘生之欣喜的時候,意識之中那個金光閃閃的人像,一瞬間便充斥了他們幾乎全部的感官。

    「感謝昊天帝,讓我們得到了拯救。」

    難以抑制的感恩之念從同舟清瑤的意識之中升騰而起,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亦不知該如何抵抗,畢竟不知從多久之前開始,他們這些修真之人的意識之中就幾乎不存在如此單純的感恩之念了——一切都可以歸結於最為基本的利益,貪婪,或者為了掠奪更多而採取的手段。

    於是,同舟與清瑤兩人終於是覺得自己開始漸漸與這佛國同化了,漸漸變成了這佛國之中某一個只知道對高山之上的人像頂禮膜拜的僧侶,於是既然眼下這佛國遭受到了外來的入侵,那麼自己二人便該挺身而出,為維護這佛國的完美貢獻出自己的一切。

    於是同舟揮舞著巨斧,狠狠地劈在了兩個世界交接的地方,一團呼嘯的暴風雪,亦順著這巨斧劈斬的軌跡,盤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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