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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回 臨陣倒戈(中) 文 / 燕雲小阿摸

    方才文先生直接從黎凰的陣法之中走出,黎凰便已知道自己的這些陣法已經無用,於是當機立斷,抬手便將一切都徹底毀去。

    同時,黎凰甚至在毀去陣法之時動用了自身的靈力,雙角金蠶手中的傳國玉璽立即有了反應,一聲龍吟之聲響起,壓得這整個永安城似乎都向下方陷了三寸。

    黎凰在這重壓之下踉蹌倒地,一口血噗了出來,一手撫著胸口,勉力抬眼看向那鐵箱子,眉間憂色愈發濃重。

    而機簧之聲此刻仍未停止,那鐵箱子之中隨即傳出了嘶嘶的氣流聲,明顯另有玄機,然而除此之外,卻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我不覺得你這機關能起作用。」黎凰突然笑了起來,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漬,而後整理著衣冠,跪坐在地上,面向那鐵箱子做出了一副恭迎的姿態。

    「你居然這麼快就倒戈了?」雙角金蠶捧著手裡的傳國玉璽,金龍虛影在他的頭上盤旋,卻並沒有讓他覺得寬慰一些,而黎凰的反應,更讓他有了一種大勢已去之感。

    「如此有眼力的女人,難怪單烏如此看重於你。」文先生的聲音再度響起,沒有任何預兆地,這個中年書生和他的那只公雞就這樣出現在了鐵箱子的上方,居高臨下地看著下方二人,並對黎凰微微笑了一下。

    鐵箱子上啪啦啪啦地裂出了幾條縫隙,內裡的火焰竄動了出來,往上方翻捲著,卻燒不著文先生的一片衣角。

    那片青綠色的綢布重新出現在了雙角金蠶的面前,逼迫之意並沒有減去哪怕半分。

    「其實你這機關不錯,雖然簡單,但卻足以利用他人的輕視之心,如果我是你那本尊分魂奪舍之人,沒準真的就著了道兒。」文先生讚揚了一句,「可惜,我與你那本尊的實力,都不是你眼下的境界能夠揣測的。」

    「這傳國玉璽仍未圓滿,只有留在我手裡,才有補完最後一絲缺漏的可能。」雙角金蠶的臉皮有些抽搐,卻依然做著有些無謂的嘗試。

    「世上圓滿之事本就不存在,能完滿個九分,已是意外之喜。」文先生搖頭笑道,「對於此點,我並不強求。」

    「只怕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吧。」雙角金蠶冷笑道,「你知道佛光塔已經到了我那本尊分魂的手裡,所以只能急急忙忙地來搶這傳國玉璽了,你畏懼我的本尊,這才如此迂迴……可惜這傳國玉璽亦是我本尊所需求之物,你拿到手中之後,又能保存多久?又能讓他發揮什麼作用呢?」

    「嗯,時間的確來不及了。」文先生並不否認,「不過,你的本尊與我糾纏了這麼多年,雙方都覺得該有一個了結了,所以在時間這一點上,其實對我,對你那本尊,都是公平的……」

    下一刻,文先生已經站到了雙角金蠶的面前,緩緩吐出了下半句:「……可惜,對你這種還沒當夠皇帝的人而言,的確是略為不公了一些。」

    雙角金蠶只覺得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了——在文先生這近距離的逼視之下,他想反抗,卻只能顫抖著雙手將那傳國玉璽捧到了文先生綻開的那面靈力凝就的綢布之上,繼而親手拉起了那綢布的四角,將那傳國玉璽給齊齊整整地包裹起來。

    雙角金蠶頭頂上懸浮著的金龍虛影在傳國玉璽落在那青綠綢布之上的時候便已消失不見,而隨著這個包裹的完成,那壓逼在整個永安城之上的氣場也已經消失不見,黎凰動了動肩膀,只覺得身體一輕,繼而體內的靈力活潑潑地跳動了起來,將方纔使用靈力卻被壓制後反震而出的內傷一一治癒。

    黎凰忍不住有些愉悅地歎了一口氣——這種可以自如使用靈力的感受,她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黎凰依稀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扇閃耀著金光的窗口,似乎只要能夠再上前一步,就能推開那扇窗戶,真正看到外面那些不屬於這凡俗人世的世界。

    「難道那就是仙凡之界?」黎凰一時有些癡怔,竟險些就忘了,這文先生可還在這宮室之中呢。

    「……你奪走了傳國玉璽,斷我人間帝王之路,卻不殺了我?」雙角金蠶眼睜睜地看著文先生身邊那只公雞將那包裹著傳國玉璽的包袱叼在了嘴裡,眼睛裡幾乎都紅得滴出血來,聲音裡同樣帶著濃濃的恨意,卻只能勉強靠著牆壁支撐著身體,臉色鐵青,「殺人留口氣,這便是你的仁慈?」

    「如果你真有這凡間帝王的命格,有沒有這傳國玉璽,對你而言重要麼?」文先生輕笑道,「一切外物都比不上自身,這一點,你那位本尊難道沒有教會你麼?」

    文先生說完,出手拍了拍雙角金蠶的肩膀,轉身就要帶著那公雞離去,而雙角金蠶的面目抽搐著,一層金光浮在臉上的位置,蜿蜒扭轉漸漸收斂成了一條縱貫整個臉部的細長的痕跡,繼而竟在那眉心之處鑽出了一個小小的龍頭,齜牙咧嘴,似乎是想要對那位文先生發動襲擊一樣。

    「眼下只有將傳國玉璽交給文先生,你才有這一線生機,要是來的是你那本尊分魂,單憑你心裡生出的那絲貳心,他只怕會立即讓你回到本尊的身邊去吧。更何況,這段時間以來的接連變故,讓那些修真之人是死的死散的散,可沒幾個有那個閒心來管這凡俗世界的事情了,你這傳國玉璽就算握在手裡,除了引動文先生與你那本尊相鬥並殃及你我這兩條池魚之外,又有何用?」黎凰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眼見文先生就要離去,又看到了雙角金蠶的舉動,立即搭腔著開了口,想要對文先生略作阻攔。

    「要知道,你只是送出了這傳國玉璽而已,這大好江山可仍在你的手中呢——你就真的連與那些凡人爭一爭的信心都沒有了?」

    黎凰的話讓她成功地收到了兩人回轉過來的視線,而她就這樣跪坐在地上理了理鬢角,撫了撫裙擺,對著文先生垂首一禮:「小女子黎凰見過文先生,自從聽聞文先生大名之後,小女子一直心嚮往之,如今得見,實是三生有幸。」

    「哦?」文先生的眉頭挑了一下,索性轉過身來,直接面對黎凰的恭維,「你想要對我說什麼?」

    黎凰沒有抬頭,但是他人都能明顯看出她脊背上肌肉微微地繃緊,繼而,她以無比直接同樣也無比慎重的姿態,說出了這句話:

    「小女子想要追隨文先生,卻不知能不能有這個榮幸。」

    ……

    「追隨二字,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文先生輕笑,黎凰的這句話讓他想到了那個曾經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小乞丐——雖然其中有自己刻意的放縱與引導,但是如今這小乞丐的存在,已經發展到了自己都需要重視需要三思的地步了。

    「也許這片大陸之上,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死氣沉沉。」文先生默默想著,終於決定因為這句與單烏當年幾乎一模一樣的話語而多理會眼前這個小道姑幾眼。

    ——雖然不管怎麼看,這個小道姑都是實力有限潛力有限同時也沒有什麼能讓她看起來比較命硬的倚仗,唯一能夠拿來說道的,或許就是美貌以及在陣法一道上的天賦。

    「我知道我沒有單烏那麼能幹,也沒有他那麼神異的天賦,是不可能為文先生立下什麼實實在在的功勞的。」黎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對著文先生抬起了臉,「只是文先生如不嫌棄的話,我願侍奉於文先生左右,甚至……」

    黎凰在文先生的面前運起了魅惑之術——她的修為雖然進展得沒單烏那麼逆天,但是與最初下山之時相比卻也勉強能算得上是天壤之別,特別是在得到了清蝠手裡的那些天魔魅舞**的殘卷之後。

    所以,黎凰抬頭,展露出來的雖然依舊是那樣的眼角眉梢,卻硬生生地多出了一股艷傾天下的味道來——就算是仍在對文先生奪走傳國玉璽的行為咬牙切齒,並對黎凰乾脆利落的倒戈嫌棄非常的雙角金蠶,此刻在看到黎凰的面容之時,竟也是一片腦中空白。

    似乎不管黎凰想提出什麼要求,就憑這一眼的驚艷,雙角金蠶都會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甚至甘做供我採補的爐鼎是麼?」文先生輕笑了一聲,替黎凰補完了她那句滿是暗示欲言又止的話。

    而黎凰在聽到這句話後,毫不遲疑地點頭稱是。

    ……

    黎凰的魅惑之術讓文先生同樣也有些驚艷,而更讓他覺得有趣的是黎凰與當初單烏的對比。

    這兩人所擁有的其實都不止是一條不值錢的命或者一副足夠讓人賞心悅目的皮囊,只是他們都利用了他人自以為是的價值衡量,選擇了以此作為可以隨意交換的籌碼,並以一種可以說是毫不計較得失只要能賣得出去就算賺的姿態,來與每一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可能的機會進行交涉。

    看起來有些倒貼犯賤,可是若當了真並真的就此小瞧了這兩人,那就等著某一天陰溝裡翻船吧。

    因為一個人計較的越少,所求的就會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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