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回 兄弟情深 文 / 燕雲小阿摸
「你是真心的?」漫長的沉默之後,蛇老大開了口。
「他想瓦解我們的鬥志。」蛇老二冷聲說道,同時腦袋搖擺著,攔在了蛇老大的前面。
「我有騙你們的必要麼?你們的所謂鬥志有價值麼?我什麼都不做,你們都難逃一死。」單烏勾著嘴角眉眼彎彎,笑得充滿了誠意。
「如果我跟你說,墨玉蒲團下面有暗格,裡面有療傷和恢復靈力的丹藥,你能夠同時治癒我們兄弟兩麼?」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之後,蛇老大再次開口。
「原來如此。」單烏偏頭看了一眼那個從頭到尾就沒挪動過位置的墨玉蒲團,輕聲感歎了一下自己的運勢好轉,身體便已經不由自主地往那個方向歪了過去,不過在此之前,他仍然是十分堅定地對著眼睛發光露出了希冀之色的蛇老大搖了搖頭,「可惜,就算我回復了實力,我也還是做不到。」
「只怕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就不想做吧。」蛇老二冷笑道,它想起了之前單烏直接對自己說的那句話,也因此看出了單烏的惡劣,「你莫非是想用這麼一具殘破身軀,來引動我兄弟二人自相殘殺麼?」
「我什麼都沒說,這可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單烏已經挪動到了那墨玉蒲團的邊上,此時抬頭,衝著蛇老二攤開了手,露出了無辜的表情,「據說,一個人心裡想著什麼,會介意的就是什麼。」
「我們兄弟怎麼可能自相殘殺?」蛇老大有些輕蔑地笑道,隨即輕輕碰了碰蛇老二的脖頸,「兄弟,這機會讓給你了,這一輩子你我同體,都是我佔據了主導身體的位置,如今,也該輪到你感受一下擁有肉身的滋味了。」
「啊?老大?這怎麼可以?」蛇老二回過頭,聲音裡滿是震驚之意,「你我兄弟二人一體同胎,注定了這一世的同生共死……我怎麼可能真的為了自己的性命,而棄大哥你於不顧呢?更何況……」
「活下去的機會只有一個哦。」蛇老大開始表現兄弟情深的時候,單烏正在研究那暗格該如何開啟,此時聽到了那兩條蛇之間似乎就要開始滔滔不絕地互相推讓,忍不住就又開口挑撥了一句。
「這還用說,當然是讓我兄弟活下去。」蛇老大義正辭嚴地說道。
「老大……」蛇老二的身軀有些顫抖,似乎是被蛇老大所感動,又似乎是因為得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而興奮,一時之間竟是語塞。
「你現在為了表現兄弟情深,不是應該更加堅定地表達同生共死的意願麼?或者情願將這個機會讓給你那位大哥?」單烏終於在墨玉蒲團的下方摳出來了一條縫,察覺到了蛇老二的話語凝滯,於是頭也沒抬,輕笑著又撩撥了一句,「方纔看著就要對你大哥開始長篇大論地描述兄弟之情了,怎麼才兩句話就啞了火?」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蛇老二回過頭,幾乎是要對單烏咆哮了,可是這一掙動,卻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這蛇軀的虛弱——沒有了摩呼的靈力供給和血液供給,這兩條蛇的性命,正隨著時間不斷地流逝著。
「我只是想讓你們盡快做出決定罷了,要知道,時間越長,成功活下來的可能性就越低。」單烏手裡的如意金化為了探路的枴杖,正鑽進了那暗格的縫隙,來回摸索著內裡的結構。
「所以你們就不要浪費時間了——你的這位兄弟,也該說出他心中真正的決定了。」單烏笑道,同時伴隨著「卡噠」一聲,暗格在單烏手中應聲而開,墨玉蒲團被彈到了一邊,露出了其下放置的滿滿噹噹的東西。
「我……我……多謝大哥……」蛇老二似乎是經歷了無比複雜的心理鬥爭,方才遲疑著說出了這句話。
蛇老二接受了蛇老大兄弟情深的建議,事情看起來似乎就要一錘定音了,甚至連單烏都坐直了身體,於是兩條蛇進入了交代遺言互相道別的階段——深情對視了半晌之後,頸項糾纏,似乎是在進行著最後的擁抱。
蛇老大在蛇老二的腦袋邊上張開了口,看起來是想要再交代些什麼,卻沒想那口居然猛地張大了兩倍,一下子就將蛇老二的腦袋連同一部分的脖頸都給包裹了進去,在自己的蛇軀之上撐起了一個圓圓腦袋形狀的突起,同時尖尖的毒牙扎進了蛇老二的七寸之中——這一口咬得是如此結實,蛇老二就算想要掙扎,也已經失了先機。
蛇老二的身軀在蛇老大的糾纏之下來回扭曲著,因為腦袋被蛇老大吞了下去,他張不了口,所以也無法反擊,而蛇老大的毒液雖然無法對他造成致命的傷害,但是那尖銳的毒牙紮在七寸之上對它來說亦如同奪命尖刀一樣,讓他的生命力急速地流失。
蛇老大的活力也在不斷地降低著——它現在與蛇老二依然算是同一副身體,在這樣的生死糾纏之中,雙方所承受的壓力並沒有天差地別。
蛇老大咬著蛇老二的七寸,來回擺動著腦袋,硬生生地用毒牙在蛇老二的脖頸上切出了一條幾近斷裂的深痕,最後更是上下顎骨用力合攏,於是只聽得「卡嚓」一聲,蛇老二的骨頭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扭斷了。
蛇老大終於做成了他的無數前輩先祖們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它成功地咬斷了自己無法生吞的獵物,雖然那個獵物是自己兄弟的腦袋。
繼而蛇老大伸著脖子,咕嘟一聲,硬生生地就將蛇老二的腦袋給吞了下去,這顆腦袋所形成的突起一路下滑,最終停在了距離摩呼腦袋還有半寸的位置上。
「我以為你是真心想讓你兄弟活下去的。」單烏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並不意外。
「我不這樣做,能瓦解掉它的戒備,並咬下它的腦袋來麼?」蛇老大勉強挺起的蛇軀搖晃得有些厲害,似乎方纔那一場爭鬥已經將他推向了瀕臨徹底死亡的邊緣,「它根本不會有將這個機會讓給我的念頭的,我瞭解它。」
「所以,與其兩方明著爭鬥,不如使點詐先騙得它的信任,為自己多爭取些勝算?」單烏歎了口氣,「也算用心良苦了。」
「那麼,你,可以,救我了嗎?」蛇老大的身軀搖搖擺擺,終於有些無力匍匐在地,但是一雙眼,卻依然盯著單烏。
「我怎麼救你呢?我說過,蛇這種東西,不在我的理解範圍之內。」單烏搖著頭說道。
「你騙我?」蛇老大的身軀又彈起了一下,卻只能慘兮兮地再次匍匐。
「這算什麼騙?」單烏笑得有些無賴,「你不想死,所以自主地拿我的玩笑話當了真,又怎麼怪得了我?」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蛇老大的最後一口氣明顯比普通凡人要悠長得多。
然而再悠長的一口氣,也有消耗殆盡的那一刻。
一條雙頭蛇形狀的魂魄從摩呼那腦袋上飄了起來——蛇老大與蛇老二本就是一體,連魂魄也是一體,就算死了,也不會分開。
於是在被徹地鏡引走之前,那兩顆蛇腦袋便已開始了針鋒相對的對峙,甚至根本就沒有關心過蹲在一旁看好戲的單烏。
「此等好戲,當浮一大白。」單烏自言自語地念叨著,從那暗格中的藥瓶裡挑出了一瓶益元丹,放在鼻端嗅了嗅氣味確定無恙之後,直接一仰脖子,將那整個一瓶的藥丸,都如同喝酒一般灌進了自己的口中。
附著在他身體創口之上的殘餘的火星彷彿被人添了一捧油,呼啦啦地就燃燒了起來。
……
清涼山安靜了三天,沒有再發生什麼受到攻擊的事情。
初升的太陽灑落下一片金光,將整個清涼山都映照得生機勃勃,山腰下那些小弟子開始忙忙碌碌,似乎已經從前幾天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只是這陰影當然並沒有真正散去——對護山羅漢們來說,那個入侵之人到現在都沒有一絲線索,實在是一件讓人顏面喪盡的事情。
「摩呼最近何在?」大鵬落在了一處高塔的屋簷之上,他的神色已經憔悴了不少,顯然這幾日的不眠不休,讓他也有了很大的負擔。
「沒有見到。」一個身形與黃天嶺那些大力士有的一比的怪人搖頭說道,他的面目嘴歪眼斜,簡直是一個人類面孔所能醜陋的極致,此人正是八部天龍之修羅。
與修羅一起搖頭的,是站在修羅身旁的一個身形幾乎差不多同樣高大的漢子。
這漢子的面目雖然比修羅端正不少,但是頭骨之上長滿了骨刺,撐得一顆腦袋如同狼牙棒一般,崎嶇難言——此人乃是八部天龍之龍王。
「這種時候,他還躲著不見人,莫非又是安了什麼鬼蜮心思?」大鵬皺起了眉頭,摩呼頭上那兩條蛇等於給他又多出來了兩個腦袋,於是在大鵬看來,清涼山的眾人之中,的確也就是摩呼的心眼最多最難以揣測了。
「修羅你去將他叫出來。」大鵬皺著眉頭吩咐道。
而修羅點著頭還未來得及離開,便已聽到下方又是一片慌亂之聲,一個小和尚踉踉蹌蹌地向著塔下跑來,同時口中對著這幾位護山羅漢高聲喊道:
「不好了不好了,小西天的師叔祖們,一夜之間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