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回 不死之死(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太歲似乎是真的怒了。
先是吞了一個怎麼都消磨不了的硬骨頭,繼而又被一群飛蟲一般的小人以怪異的手段壓制了一部分的行動,於是整個肉山能夠動起來的部分是越發地翻江倒海。
單烏整個身體團成一團,在太歲的內部來回翻滾,這是最適宜於化解這種種撞擊力道的動作,突然單烏只覺得眼前一亮,竟似是看見了天色。
單烏微微一愣,很快便發現這並不是錯覺,在自己的前方,這棵太歲,竟真的分開了一條通道。
一股大力從後方撞來,直接將單烏從那條通道之中撞了出去。
這似乎是這棵太歲竭盡全力的一擊,以至於單烏在飛出通道之後,這股力量也依然沒有削減,仍舊推著他一直往前。
而在單烏的前方不遠處,正是清蝠圓慧等人排布的大陣。
於是在那些人眼中看來,這棵太歲終於開始了反擊——它的反擊是在自己身上又開了一個口子,繼而肉質如同噴泉一樣從那口子之中湧出,並以這種噴湧的力量,向著他們扔出了一顆火球。
單烏身上,一直被太歲壓制著的三昧真火終於擺脫了禁錮,似乎是想要揚眉吐氣一般,猛地膨脹了開來,其聲勢頗有些驚人,驚得組成那大陣之人一陣慌亂,整個陣法竟有些搖搖欲墜。
「莫慌!我們可以壓制住這個火球!」圓慧大喊了一聲,同時一聲佛號,隨即便是一圈金光對著單烏兜頭罩下。
「礙手礙腳。」單烏感受到了那些修士的敵對之意,輕喝一聲,身上火焰猛地散開,繞過那團金光,對著那群修士就反燒了回去。
於是單烏雖然還是狠狠地撞在了那一層無形的阻隔之上,繼而被直接反壓了回去,卻仍有幾團火焰籠罩住了幾個靠得太近的修士。
待到爆開的火苗散開了些許,眾人方才發現,單烏與那些著火的修士之間居然有一條火線相連,單烏被打壓得下墜,同時亦拖拽著那幾個修士一同往那太歲的身上落去。
於是,彷彿是自作自受一般,大陣瞬間便被扯出了一個缺口,短時間內難以平衡,所有人都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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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些被單烏拽走的修士,不過落到半空,便已經四分五裂,燃燒著墜落。
幾條火線重新回到了單烏的手中,化作了一片著火的刀刃——那些火線的中間,暗藏著的本就是如意金,絞碎這些個肉身,不費吹灰之力。
……
「這些卒子,果然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同舟搖著頭笑了起來,同時看向了清曇,「指望他們能助單烏那小子一臂之力,還不如指望那小子別突然狂性大發,丟了太歲與他們死扛才好。」
「這……不會發生的……」清曇心虛地回應道,清蝠與單烏都受他所控,只是卻不知道圓覺是否知道這一點。
於是,不知道是因為那幾條人命抵消掉了單烏被反壓後心生的不滿,還是因為清曇強烈的指示,總之單烏在落在太歲身上之後,沒再去追究那些修士的行為,而是悶頭對著那太歲劈斬了起來。
被削斬下來的肉質碎屑瞬間便被單烏身上的三昧真火化為飛灰,繼而凝成一團靈力氣旋,繞著單烏盤旋了起來,而單烏身上的火焰,竟也隨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壯大著。
「這就是太歲的功效……」單烏的變化讓上方那些修士一個個都看紅了眼,有幾個已經躍躍欲試,想要脫離陣型,也如單烏一樣對那太歲貼身進攻好收點好處。
要不是早些時候那些直接掉下去就沒影兒的人還歷歷在目,只怕這大陣眼下就已經散個乾淨了。
……
單烏高高躍起,直接一刀下劈,配合著三昧真火的威勢在那太歲之上斬出了一條數丈來長的口子,正打算直接跳進去,卻沒想身前突然一股勁風襲來,將他的護身火焰都給斬作了兩半。
單烏的身後突然湧現了一片肉牆,阻礙著他的行動,無法閃避,使得他不得不橫起了如意金作為抵擋,繼而一陣金鐵交鳴之聲,一柄長劍狠狠地磕在了如意金之上,倒轉著飛了出去,噗地一聲紮在了一旁的太歲之上,轉眼便被吞沒了進去。
「咦?」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單烏有些詫異,可他還沒來得及做出應對,他的身後阻擋了他退路的肉牆之中,竟也無聲無息地飛出了一枚尖錐。位面軍火大亨
單烏向前撲倒,卻仍然閃避不及,被那尖錐擦著肩膀劃過,一片血花就灑了出來。
「都是法器?是上面那些人掉下來的?」單烏吃了兩回暗虧,不敢大意。
而這太歲在這兩擊得手之後,立即振奮了起來,整個肉山翻滾著,先前吞掉的那些修士的法器,以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埋沒在這紫霞山裡的東西,甚至還有那些山石碎片,一樣接一樣地浮出了表面——吐出單烏這種本能的舉動所帶來的結果,似乎給了這棵太歲很大的提示。
於是那些有用沒用的法器開始如同急雨一樣對著上方的修士投擲而去,在太歲表面滯留的單烏同樣也沒有被落下,那些刀槍劍戟神出鬼沒,配合著此起彼伏的肉牆,讓單烏防禦得也極為吃力——如果不能在肉牆豎起之時便燒出一個足以輾轉騰挪的空間,那便等於是眼睜睜地等著被那太歲萬箭穿心。
更讓單烏驚訝的時候,這棵太歲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居然開始使用靈力來操縱這些法器,而不僅僅只是將那些東西如同石頭飛刀暗器一樣砸來砸去,並且這靈力使用之純熟,怎麼看都是一個積年的上師。
「這怪物內部,有什麼東西覺醒了?」單烏有些驚訝,這種行為,明顯比之前那只會以大堆的肉質來擠壓碾磨的行為,要聰明且犀利得太多太多。
而那上方的陣勢在這樣的攻擊之下也終於開始瓦解,一片片的人跌到了太歲之上,人在掙扎片刻之後便被太歲吞沒,繼而那些法器再一次地浮出表面,成為這太歲手中的利器,對那些殘存著的修士發起進攻。
在這樣的攻勢之下,清蝠和圓慧都有些自顧不暇,終於在一片法器掃過之後,清蝠腳下的鶴鳥哀鳴著墜落,連帶著其上表情茫然失措的清蝠一同被那翻捲而起的肉質觸鬚上張開的黑洞所吞沒,圓慧雙手向天撐起了銅缽法器,也不過比清蝠支撐的時間稍微長了那麼一點點。
單烏當然管不了這些閒雜人等的死活,他在閃躲過了一片蝗蟲一般的飛劍之後,被從腳下探出的一雙被套在觸鬚之上的手套鉗制住了行動,繼而一桿長槍從單烏的後心穿入,直接將他捅了個對穿,而後如同旗幟一樣高高地挑了起來。
……
「圓慧那渡魂陣法,不用還好,這一用起來,便將我紫霞山宗主的魂魄給完全喚醒了。」同舟看著清曇,頗有些示威意味地笑道,「一個完全覺醒的紫霞山宗主,可不是那麼好應對的啊。」帝本是民
「到現在才見了血,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才真正是太歲與單烏這兩樣不死之物之間的爭鬥。」清曇掩飾住了心中的不安,強作淡然地說道。
「並且……若是按照我的理解,我覺得那『不死之死』四個字,如果不是有什麼更為複雜的深意的話,這世上唯一能滿足這個條件的人,就是單烏。」清曇遲疑了片刻,頂著圓覺投注過來的視線,咬牙開了口,「因為他的血肉,為獸類所食,仿若劇毒,但是如果為活人所食,那活人的最終狀態,我覺得,正是所謂的『不死之死』。」
清曇的話語讓圓覺的目光微微地波動了一下。
而清瑤也在此時開了口:「這一點,我認同清曇道友的想法。」
……
肉山漸漸恢復了平靜,那些曝露在表面的法器也一件接一件緩緩地沉了下去,只除了挑起單烏的那桿長槍。
單烏的心肺已然在那長槍中靈力爆開之後全數粉碎,卻偏偏還有那麼一縷火焰,附著在單烏流淌而出的血液上,順著槍桿蜿蜒而下,並在下方的太歲之上灼燒出一片黑漆漆的大坑——單烏的意識消散得比他的性命慢了一步,所以他的眼睛依然睜著,執著地看著不遠處的那片太歲表面。
而在單烏所看著的那片平滑的表面上,突然鼓起了一團肉質,扭動翻轉著,顯出了一個上半身的人形來。
與整個太歲相比,這人形並不算大,但是揮舞出的巴掌,也足以輕鬆地將單烏給拿捏起來。
單烏被那個人形從長槍之上捏了下來。
「現在,你可以乖乖讓我吃掉了。」那人形嘶啞著開口,似乎是很久沒有說話一般,聲音出的勉強,吐字也含混不清。
「那就吃啊。」單烏扯動著嘴角開了口,不知為何,他居然有些幸災樂禍地想笑,彷彿看到一個人正無比開心地往著偽裝成通途大道的深淵奔去,攔都攔不回。
人形的身旁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坑,繼而單烏便被直接扔了進去,而後巨坑合攏,那個人形露出一副大戰過後釋然輕鬆的姿態,雙手負在了身後,抬眼便往同舟山的方向看去,竟似對那雷雲之海的另一側,頗有些蠢蠢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