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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回 黃天嶺之變(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這一擊足夠的乾脆利落,甚至輕描淡寫。

    同舟被高高地擊飛到了天上,半天也不見落下。

    黃天嶺的弟子們率先發出了一陣歡呼,繼而那些觀禮的修士們也隨之放下了心來,畢竟那條長槍所化的抬頭巨龍是如此清晰地刻進了每個人的視線之中,而朱瑱的強大也終於讓人有了直觀的感受。

    「要怎樣的人才能接住那一擊?」有人感歎出聲。

    「那根本就是無法被接住的一擊。」隨即便有人矯正了這個說法。

    「如果有朱瑱宗主領頭,我們又何必害怕紫霞山的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本就該被斬盡殺絕的。」

    「是啊,何況還有圓難大師和清蓮上師,這說明清涼山與中桓山也有心對紫霞山動手了。」

    「這可是萬無一失的必勝之局啊。」

    「如果想要得到這些大宗門的垂青,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了……」

    ……

    眾人各懷心思,恨不得立即離開黃天嶺,回頭便去組織好自家的隊伍,去將紫霞山給團團圍住,也來一個甕中捉鱉。

    而朱瑱在這個時候已經從地面上躍起,也不見他需要什麼法器用以維持自己在高空之上的平衡,幾步踏在了空氣之上,傳來了一陣音爆之聲,居然就這樣憑空攀升到了同舟的上方。

    長槍被掄出了一個圓弧,如同一條金龍翻身橫過天際,直接對著同舟翻滾著已經扭成麻花一般的軀幹砸了下去。

    同舟的身上只是亮起了一層微弱的防護,剛剛撐起便被這一槍砸了個粉碎,巨大的力量撞在了同舟腰身的位置,將他整個人都給砸成了對折,並如同隕石一般,帶著一溜殘影,「彭」地一聲撞在了地上,砸出一地的煙塵瀰漫。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地面傳來的巨大動靜。

    「能砸出這種動靜,這同舟的肉身也非同尋常啊。」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這應該是死了吧?」有人伸長了脖子,瞇著眼睛,想要從那煙霧之中看個仔細。

    卻只見朱瑱在砸下這一槍之後,於半空之中直接扭轉了身形,人跟在長槍之後,對著同舟落地的方向,便發出了一記直擊。

    眾人只覺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稀里嘩啦地將同舟落地的地方又狠狠地犁了一遍,就算同舟仍有半口活氣,此時也該是屍骨無存了。

    圍觀之人這回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真不知道這同舟到底哪來的勇氣來這黃天嶺挑事,這種實力的差距,不是擺明了來找死的麼?」

    「也許人家真的就是來找死也說不定啊,被人打死了宗門干將,回頭就可以哭訴是黃天嶺先下了殺手,於是他們才得反咬一口。」

    「哈,就憑他紫霞山做出的事兒,誰會認為他們的哭訴有用?」

    「未必,誰知道幾大宗門背後,是不是還有別的勢力呢?」

    「如果我是黃天嶺的這位朱瑱宗主,此間事了,立即就會率人去將紫霞山踏平,看那些怪物還能起什麼ど蛾子……」

    「不,等等,你們看,那同舟還沒死!」

    隨著有人的一聲尖叫,紛雜的議論一瞬間停止,所有人的眼光同時彙集到了場中。

    被激起的灰塵正漸漸平息,朱瑱的長槍斜斜地插在地上,而他本人手握長槍的末端,仍然維持了一個挺槍前刺的模樣。

    長槍紮在了一座冰山之中。

    那冰山的形狀並不規則,上面坑坑窪窪,顯然朱瑱那一擊帶來的破壞力不容小覷——每一個凹陷之處的周圍都是一圈細碎如花瓣一般的冰稜,使得那些豁口彷彿開在那冰山之上的雪蓮,而朱瑱的長槍刺入的地方,那些冰稜更是成長得如同水晶的晶簇,最大的那一根幾乎有一人來長。

    甚至仍不斷有冰稜順著朱瑱的長槍生長蔓延,眼見已經覆蓋了大半的槍身,似乎如果繼續下去,便會將朱瑱的長槍以及他整個人都凍在這冰山之上。

    冰山的寒意內斂,使得圍觀之人都沒有感受到它的存在,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冰山的威力減弱,反而代表了這些冰塊的難以摧毀,以及中招之人不得不面對的更加難以抵禦的低溫。

    冰山的內部傳來了同舟的狂笑之聲。

    「你果然醒過來了!你果然還是不願意死的!」

    「感受到你的強大了吧?如果是之前的你,根本不可能接下這一擊!」

    「你現在的實力已經可以傲視這幾家的宗主們了,甚至還可以更進一步!」

    「只要你願意,我甚至可以帶你去外海,去看看真正的修真界都是何等模樣!」

    「早這樣多好?你我都不用在這糟爛地界蹉跎如此多年了……」

    「閉嘴。」

    ——最後兩個字,是個女人的聲音。

    開口說話的是清瑤。

    「終於又能聽到你對我說話了……」同舟的聲音顫抖著,囁嚅了半晌,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於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冰山內部,一個緩緩站起身來的人影。

    藉著那冰山的屏障,那人影看起來安然無恙,一手揪著衣襟不斷地擦著同舟的那張臉,另一隻手中,一團藍瑩瑩的光芒開始亮起,其中蘊含的冰寒之意,彷彿看上一眼,視線便會被凍結。

    「清瑤仙子你是要助紂為虐麼?」朱瑱眉頭微皺,手中長槍一抖,崩開了那些不斷蔓延的冰稜,並順勢退開了一段距離。

    冰山微微一震,隨即從外向內塌陷下來,那些散碎的冰屑全數匯聚到了同舟手裡的光團之中,繼而那光團之中衍生出了一根三尺來長的法杖,隨著同舟的動作,憑空繪出了一片一人來高的符文,剛好阻隔在自己與朱瑱之間。

    「我還不想死。」清瑤的聲音冷漠得彷彿沒有一絲波瀾。

    「就算淪落到這等狀態,也情願苟活?」朱瑱眉頭微皺。

    「這怎麼能算苟活呢?」同舟接過話頭,壓抑不住的欣喜若狂,「來吧,娘子,就讓這些無知之人看看,如今你所掌握的力量。」

    「哪怕娘子你將他們全都殺了也無所謂,肉身的原料滿天下都是,我也不稀罕這黃天嶺上大塊頭——一切只要娘子你開心就好。」同舟喃喃說著自以為的情話,同時他的另一隻手甚至開始輕輕撫摸著清瑤殘留的那半張臉,而清瑤的眉頭微微糾結著,低垂的眼瞼下,眸中的光芒卻是越來越冷。

    因為此刻朱瑱偏頭,問了清蓮一句:「你中桓山,對此可有什麼表態?」

    而清蓮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清瑤道友自甘墮落,已非我中桓山之人,朱瑱宗主若能送其往生,也算是功德一件。」

    「不要難過,收拾完這些垃圾,我立刻便帶你回中桓山,到時候,中桓山的升仙道上,只有你我二人。」同舟的手輕輕地在清瑤的眼角擦過,似乎是在替她擦去眼淚,而清瑤彷彿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那一隻眼睛猛地睜開。

    清瑤的瞳孔似乎都已成為了冰藍之色,冷漠得如同一團真正的冰雪,無盡深寒從那法杖的頂端蔓延而出,投注到了那一片符文之中。

    朱瑱大喝了一聲,揮舞著手中長槍便往那符文之上砸去,而清蓮與圓難眼見形勢不對,竟也同時出手,兩人的目標不約而同的,都是同舟身上,那張屬於清瑤的面孔。

    清瑤口中唸唸有詞,同時輕描淡寫地將手中的法杖往那符文之上一點,那符文瞬間爆開,化作了一片片銅盆大小的雪花,飛旋呼嘯著,向著四周散去。

    雪花的邊緣鋒利如刀,有些不自量力的小力士上前想要攔截,卻被輕易地切削成了碎塊,而那些殘軀斷口之處甚至都不見血液噴濺,砸落在地上,如同石頭撞擊一般傳出清脆的「咚咚」的聲音,而也有些動靜比較大的,竟是直接在地上碎成了一地的冰屑,並將其中的寒意毫無保留地釋放了出來。

    這黃天嶺的山頂大殿內外,眨眼之間便是冰雪覆蓋之景,而那些新成型的冰雪之中,同樣泛著幽幽的藍色光芒。

    ——這已不是普通的冰雪,而是能讓修真之人都輕易喪命的玄冰。

    清蓮和圓難不得不回手護住自身,那些冰風雪暴擦著兩人的身邊捲過,一頭鑽進了那座大殿,一些零星的呼救之聲傳出,呼吸之間,便已寂靜無聲,只留下了滿滿一殿形態各異的人物冰雕。

    有的人仍有生機,身上的靈力光芒流轉,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衝出這一層封凍,卻只能絕望地感受到寒意正一點一點鍥而不捨地侵蝕著自己的身體——先是皮膚之上彷彿針扎一般的冰涼刺骨,繼而手腳末端的失去知覺,繼而四肢……越是抵抗,這種一步一步無力邁向死亡的感受便越是明顯,不甘心與恐懼交錯在一起,在那些人自己都還不知道的時候,他們的魂魄之中,便已有了層層怨念生成。

    ——怨念足夠深重之時,死而為鬼,不得超生。

    於是那些封印住這些修士的玄冰之上,原本藍色的幽光,此時彷彿被滴入了一滴墨水,漸漸變得渾濁了起來,然而其中的陰冷之意,卻是越發深重。

    「幹得漂亮!」同舟大聲喝彩道,「九幽玄冰術想要大成,正是需要這般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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