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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回 黃天嶺之變(中) 文 / 燕雲小阿摸

    那是一張女人的面容,只有半邊,眼睛緊閉,表情似乎有些痛苦,正是中桓山的清瑤——那些化出冰蓮的手段,正是清瑤的功法。

    而在略上方一些的地方,依稀便是同舟的面容,不過容貌飽滿了不少,皺紋少了眼睛大了鼻子挺了,但是下巴卻似乎長壞了骨頭,整個翹起並歪向了一邊,一張臉看起來彷彿嵌在那脊背之上的月牙。

    這個身軀原本的頭顱已被斬去,肩膀之上平齊一片,兩隻手上緩緩亮出的碩大無比的一斧一盾,正是同舟的招牌。

    「我未尋你,你居然就敢找上門來。」朱瑱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大殿的門口,與同舟形成了對峙之勢。

    「想到你們破不開紫霞山的大陣,我就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所以便直接上門了。」同舟笑了起來,站在冰蓮之上手舞足蹈,「沒想到剛好趕上你們這大喜事。」

    ——當然沒人會相信同舟是「剛好」趕上。

    「你……你將清瑤道友怎麼樣了?」清蓮上前一步,指著同舟喝問道,身體有些顫抖,似乎已是怒不可遏。

    「哎呀,娘家人也在可就太好了,如你所見,清瑤道友已與我結為夫妻,融為一體了。」同舟哈哈笑道,而那張屬於清瑤的面孔之上,痛苦之色更甚,甚至有那麼一滴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滲出,順著面頰直接滑落。

    ——清瑤還是有自我意識的。

    這樣的場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生驚懼之色,不由自主地往朱瑱的身後躲了一些,而圓難此刻也已出面。

    「阿彌陀佛,老衲本想在朱瑱宗主出關之後,與諸位商討一番紫霞山的非人之舉,卻沒想到清瑤道友已遭毒手……」圓難唸了一聲佛號,「紫霞山不滅,他日在座諸人,皆有可能是如此下場,我等還需同仇敵愾,將紫霞山這顆毒瘤徹底拔除才行。」

    「哈,是不是毒瘤,難道是你說了算?」同舟輕笑了一聲,「如果不是我,清瑤早已魂歸冥冥,我救了了她,你們卻非說她遭了毒手,這世上哪有如此不講理之事?」

    「更何況,你們這些老和尚老道士,雖然嘴上說我紫霞山行的是非人之事,但是心裡,只怕還頗為希望我將這些非人之事做在你們身上吧。」同舟嘿嘿笑了起來,半截的時候突然停住,彷彿豎起了耳朵聽了一會。

    「有動靜了,你們聽見了麼?」同舟小聲地,提醒了一句。

    朱瑱臉色劇變,一步跳出,卻沒去攻擊同舟,反而踱過了那敲鼓之人手中的鼓槌,對著那面銅鼓咚咚咚敲了起來,聲音急促得讓人心神驟緊,正是應敵之聲。

    而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人聞到了空氣中漸漸升起的微妙香味。

    「不要緊張,我並不想讓你們死——紫霞山需要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同舟舔了舔嘴唇,對著朱瑱柔聲說道,「黃天嶺的力士的身軀,對我來說也是可遇不可求的好材料,我不會就這樣浪費的。」

    「是真的,他居然真的要將我們變成怪物……」那些前來觀禮的小宗門之人驚恐地往後退縮著,同舟話語裡的意思已經太過明白,同樣也太過可怕。

    「休想得逞。」朱瑱回身,手裡的鼓槌直接就向著同舟扔了過去,破空之聲仿若雷鳴,而那鼓槌似乎是從朱瑱手中消失之後便直接出現在了同舟的身前,速度快的幾乎沒人發現朱瑱居然已經出手。

    同舟的身影在那一瞬間也消失在了原地,繼而那鼓槌狠狠地砸在了不遠處的地面之上,直接嵌了進去,一片蛛網一般的裂紋以那鼓槌為中心蔓延開來,而鼓槌之上所裹挾的勁風也已是直接碾碎了那一地的冰蓮與散碎花瓣,甚至將那青石地面個硬生生地刮去了一層。

    「朱瑱宗主居然如此性急,莫非不打算單挑我紫霞山宗主了?」同舟的身影出現在了與大鼓相對的銅鐘之上,那敲鐘的力士抬頭發現同舟,心頭一驚,想要滾地逃跑卻又想起宗主就在身後看著,於是大吼一聲,同樣也掄起了手裡的長木。

    「去,別礙事。」同舟對著那小力士輕輕抬了下腳尖,一股勁風直接將那小力士給掀翻了出去,撞在一旁的圍欄之上,手腳扭曲,半晌爬不起來。

    「紫霞山的宗主還能出得了山門麼?」朱瑱冷哼了一聲,手中已是長槍在手。

    「咦?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同舟眨了眨眼睛,隨即笑了起來,「不過呢,只要有你們這些力士相助,讓我們的宗主出關,卻也不是什麼難事。」

    而在這個時候,有一名小力士氣喘吁吁地從山下跑了上來:「報……報!有一群三頭六臂之人,正在山中四處擄人,他們身上有**異香,弟子們一時不查,中招了好些個了。」

    「除此之外,有甚傷亡?」朱瑱冷聲問道。

    「暫時還沒有別的。」那小力士搖了搖頭。

    「如此說來,我只需拿下了你,你紫霞山便算白來了一趟了。」朱瑱的視線轉向了同舟,同時對己方的幾位長老一揮手,那些長老領命,各自點兵,便去圍剿那些個據說是三頭六臂的怪物。

    「不,如果我沒能拿下朱瑱宗主你,便已算是白來。」同舟笑了起來,一團寒氣憑空而起,圍繞著他開始盤旋,所過之處,皆是一片冰霜。

    ——雖是清瑤的功法,但看起來威力顯然更強了。

    清蓮的神色有些意動,原本捏在手裡的法器偷偷收了下去——反正眼下修為最高的就是朱瑱,他願意頂在前面,自己又何必冒險?還不如好好見識一番紫霞山那些手段造就出來的人物,究竟能有什麼逆天的本事。

    圓難低著頭,口中念叨著莫名的經文,不知心裡在盤算著一些什麼。

    至於那些觀禮之人,雖然大氣不敢出一口,卻有很多人已是心生退意——他們本來就只為見識世面而來,可從未想過要將自家的這點家底,就參合到黃天嶺紫霞山的紛爭之中。

    於是這場中氣氛,一時之間,竟冷颼颼得有些微妙,或許是因為先前朱瑱出關的氣勢尚未完全發揮出來就被生生打斷——沒有人知道朱瑱的實力進展到了什麼地步,也沒有人知道同舟如今的改變會帶來什麼樣足以天翻地覆的籌碼,於是,莫說那些觀禮之人沒有理當存在的群情激奮共討公敵的熱烈氣氛,甚至連黃天嶺自己的那些弟子,在朱瑱的鼓槌落空,而那個敲鐘弟子被踢開之後,似乎也有些被這莫名冷場的尷尬所影響。

    ……

    「癡心妄想!」場中的冷淡讓朱瑱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留手,於是冷笑了一聲,手中長槍一抖,便向同舟攻去。

    一道冰風從同舟的身後憑空出現,如同一條絲帶一般,直接向著朱瑱手中的長槍席捲而去,所過之處皆是冰霜,使得場地中的氣溫驟降。

    朱瑱的長槍在觸到那冰風之時猛地顫抖,劇烈的震盪將那團冰雪直接抽散,並於當中破開了一個大洞,而朱瑱跟在那長槍之後,整個身體都與那長槍合為了筆直一線。

    同舟怪叫了一聲,從那銅鐘的鍾架之上跳起,而朱瑱長槍未至,那鍾架便已在朱瑱的壓逼之下四分五裂,飛射開去,而那大鐘也彷彿被一根長木直接敲了個通透,一路飛退,一路如同砂礫製成的一般崩散出一塊塊漫天揮灑的碎片。

    同舟剛剛躍起之際,這長槍的尖端亦隨之猛地往上一抬。

    這轉向之中所蘊含的能量越發驚人,彷彿一隻常年匍匐於山巒之下的巨龍,突然有朝一日抬起頭來,對著蒼天嘶吼了一聲,這振聾發聵的聲音撞得場中所有人都覺得腦子有些發暈,恍惚間,竟彷彿真地看到了一顆龍頭沖天而起,對著無力閃避的同舟一口咬下。

    那槍尖的攻勢直取同舟要害,眼見已是避無可避。

    同舟手中的盾牌猛地收鎖,轉眼之間便從一人來高變成了護心鏡的大小,在同舟的手中彷彿一塊毫不起眼的小小龜殼,而同舟便手持著這個小小的龜殼,直接磕在了朱瑱的長槍的尖端。

    如同山崩一般的巨響傳來,然而兩者仍未完全接觸,長槍與盾牌之間是暴亂了的靈力,糾結撕扯,竟是形成了一顆赭色金黃交互混雜的肉眼可見的光球,而一道道勁風以那光球為中心,瘋狂地往著四面八方呼嘯著,同舟與朱瑱的鬚髮衣裳都在這狂風之中被捲得彷彿下一刻就會被碾碎剝除一般,甚至連臉上的肌膚也被壓出了猙獰變形的表情來。

    「就這點實力,也敢來我黃天嶺挑事?」朱瑱的嘴角突然勾了起來,冷聲說了一句,手裡的長槍猛地又向前竄進了半尺。

    這半尺的距離剛剛好穿破了那團光球,實實在在地觸碰到了同舟手裡的龜殼之上。

    看起來好像只是輕輕一點。

    同舟怪叫一聲,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彷彿在這一擊之下失去了控制,身體翻滾,手腳亂甩,甚至連手中法器也被甩了開去,甚至還有一蓬鮮血隨著他翻滾的動作開始灑落。

    朱瑱落回地面,收回了手中長槍,極為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彷彿方纔那番動靜,不過是抬腳踢死了一隻癩皮狗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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