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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回 本能(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我要打破這個輪迴。」

    「你做不到的,因為我做不到,因為你就是我。」

    ……

    黎凰蹭到了單烏的身側,一隻手順著單烏的領口,胸膛,一路向下,整個人也如蛇一般貼了上去,另一隻手卻扶過了單烏手裡的酒杯,直接將其送到自己的唇邊,一飲而下。

    單烏順著那酒杯被奪走的軌跡偏過頭,正對上了黎凰湊到了近處的紅唇。

    唇齒糾纏間,湧入單烏口中的那些原本芳醇誘人的酒液,此刻彷彿帶上了愈發讓人熱血沸騰並為之癡狂的魔力,讓單烏本能地開始索求更多,繼而黎凰柔軟的身軀整個兒壓了上來,軟軟的床鋪吃不了力,單烏撐不住身形,直接被黎凰擠在了身下。

    ……

    兩個單烏已經戰做了一團,那骰盅一般的空間之中,原本盛開地幾乎要將空間填滿的花瓣此時已經全數成為了碎屑,順著兩人的拳風腿勁四下飛舞,遮蔽著雙方的視線。

    兩人似乎都在使用最為原始的拳腳功夫,並且,出招收勢,幾乎都是一模一樣——一樣的速度,一樣的招式,一樣的呼喝聲……甚至一樣地拚命。

    於是很快,兩人便已經越過了重重花瓣,狠狠地糾纏在了一起,手腳之間互相壓制角力,而待到身軀都無法動彈之時,兩個人甚至開始用頭顱互相撞擊,用牙齒互相撕咬,連糾纏的手腳之間似乎都傳來了喀拉喀拉骨頭被硬生生擠成粉碎的聲音,看起來彷彿兩隻已經被踩成稀爛的蟲子,互相之間卻已然想要咬下對方的腦袋。

    破損的軀殼處不見血肉,全是一團團沒有定型的煙霧,而這些煙霧在逸散之後,互相混雜,呈現出了一種駁雜的色彩,將這四下飛舞的花瓣也染得有些黯淡。

    「你看,你我已經開始互相混雜了。」

    「就算有外力相助,你依舊是我,我也依然是你,這沒什麼好反抗的。」

    「就算眼下你我全都散成了煙霧,最後凝聚而成的依然是我,也是你,什麼都不會改變。」

    「這些花也會重新盛開,填滿這一處空間。那些露珠的輪迴也會繼續。」

    「你看,在你的身後,已經有一條新的胳膊出現了。」

    ……

    極樂散的氣味已經完全充斥了這處空間,彷彿爭先恐後地往人的皮膚之中鑽去,更何況還有黎凰此等尤物,如果換個普通凡人至此,只怕立即便會血脈賁張而死。

    單烏被黎凰壓在身下,有些無措地瞪大了眼睛,而黎凰此時的嘴角已經掛上了一絲勝利的笑容。

    「美妙的本能。」黎凰也已經鬢髮散亂衣衫不整,與單烏緊貼的部分傳來的感知讓她覺得愉悅非常,面頰紅地如同能夠滴出水來,眼神更是迷離,而她此刻低頭打量著似乎已經完全落入她的掌控之中的單烏,不由輕輕地讚歎了一聲。

    ……

    一個全新的單烏重新出現在了花叢之中,一朵朵嶄新的花朵重又盛開,張揚起各自的美麗。

    「看吧,一切仍會回到原點。」這個新生的單烏開口喃喃道。

    「不,其實還是有所不同的。」另一個聲音響起,於是單烏回頭,果不其然,在身後的花叢之中,又一次走出了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存在。

    「你看看這些花朵,她們和之前的那些花朵,是一樣的麼?」後來的單烏伸手指了指身邊那些仍然源源不絕爆開花苞的花朵們。

    先前的那個單烏環顧了一周,一時之間也有些默然。

    花朵的位置不同,形狀不同,顏色不同,雖然乍看起來仍是一片奼紫嫣紅,但是卻沒有一朵花,與之前是一模一樣的。

    「哪怕就是這一朵,在破碎之後,開出來的也是不同。」後來的單烏隨手掐下了身旁一朵淡藍色的小花,那朵花在他的手中被碾成了一團輕煙,而在那斷掉的枝頭之上,重新凝聚的花苞之中,居然隱隱帶了點紅色。

    花苞轉眼長大,噗地一聲綻放開來,一朵邊緣如沾染上血跡一般的白花從那枝頭之上仰起頭來,似乎在對先前的單烏示威。

    「所以在我眼中看來,這不是輪迴,而是重生。」後來的單烏一步一步地向著先前的單烏走去,眼中的殺氣隨著他的步伐,漸漸地凌冽了起來。

    「重生之後的我不是現在的我,你也不是現在的你。」

    後來的單烏一抬手,身上環繞的那些白色的煙霧突然凝出了一柄短劍的模樣,隨著他前衝的姿勢,對著先前的單烏的脖頸之處,便是一招橫掃。

    「可是你卻依然是我。」先前的單烏的手中,同樣開始出現一團跳動的金屬光芒,剛剛好攔住了後來者的那柄短劍的攻勢。

    「就好像花朵不管綻放多少回,其本質依然只是花朵,狂風驟雨的侵襲依然會讓它們零落成泥。」

    「這種事就好比——一隻螞蟻就算成為了蟻王,它也不會變成蜥蜴;一隻狗就算學會了用後腿站立,它也依然只是一隻狗;一隻羊就算開始吃肉,它也不會是狼群的對手……「

    「那麼,如果是一個人成為了神仙呢?」後來者的攻勢並沒有減慢,雙方一個交錯,後來者的短劍直接扎進了先前之人的肩膀之上,而先前之上手裡的那團金屬光團,也已經以一柄匕首的模樣,切在了後來者握住短劍的手臂上——眼見又是兩敗俱傷之局。

    「仙之一物,不過是凡人的極致,卻不知你可曾想過,神仙之上,又有何物?」先前之人淡淡地說道,嘴角的笑容彷彿在嘲笑後來者的狂妄無知。

    後來者陰沉著臉,手中短劍飛旋這甩出,在這空間之中劃過了一個半圓,被先前之人輕鬆閃過之後,「咚」地一聲敲在了骰盅的壁上。

    ……

    單烏覺得自己的腦中突然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敲了一下,或者說,有什麼蠢蠢欲動的東西,一直想要撕破他的腦殼爬出來。

    這種動靜並不大,雖然也讓單烏覺得全身不舒服,甚至伸手就想要剝開自己的腦袋瞧上一瞧,但還比不上之前那讓單烏直接死去活來的痛苦。

    單烏的呼吸有些粗重了起來,眼白的邊緣也有血絲如蛛網一般蔓延開來,而因為這種不適之感,他抱著黎凰的胳膊,也微微用上了一點力道。

    黎凰感受到了單烏那細微的動作改變,身體的貼緊讓她愈發滿足,微微的輕喘帶著別樣的韻律,熱氣噴在了單烏的肩頸之處,那裡還殘留著先前灑落的酒液,襯得蜂蜜一般色澤的肌膚越發可口,讓黎凰忍不住張開口,直接咬了上去。

    黎凰當然不敢跟單烏那樣直接用上咬破肌膚的力量,畢竟單烏那血肉的詭異之處,黎凰眼下還不敢挑戰。

    不知道是黎凰的舉動還是別的什麼因素刺激到了單烏,他的身體突然之間變得無比熾熱,彷彿有一團火從單烏的身體內部,往黎凰的四面八方燃燒了起來,滾燙的溫度與焦糊的氣味使得黎凰突然驚醒,還未來得及掙脫,卻只聞一聲低低的龍吟,如裹挾著傾盆大雨,直接將單烏給澆了個透徹。

    黎凰一場虛驚,暗暗鬆了一口氣,而傳國玉璽壓得住單烏體內暴起的靈力,卻壓不住他越來越狂亂的神智。

    那一團沒能燃起的火,似乎全都燒進了單烏的腦子裡。

    黎凰只覺得自己彷彿被一股巨浪猛地掀翻了的小舟,都還沒來得及呼救一聲,便已被劈頭蓋臉地淹沒,好不容易冒出頭喘了一口氣,隨即便是更為漫長的窒息,甚至那水下彷彿伸出了無數雙手,拖拽著自己,將自己一點一點地拉向更為黑暗的深淵。

    單烏的瞳孔有些擴散,血絲密佈的一雙眼黑得讓人心驚,彷彿在那最深之處,有一隻遠古的怪獸在海底甦醒,浮起,在黎凰的眼前展露出了真正可怕的那一面。

    黎凰一時間有些噤若寒蟬,而這種恐懼與身體上傳來的快樂融合在了一起,卻讓她越發地充滿期待。

    「我到底是遇上了多麼可怕的一個人?」黎凰默默地想著,先前那些想要改換門庭的猶豫遲疑,那些不知單烏還能不能清醒能不能繼續作為自己的救命稻草的忐忑,居然都在這一眼之中煙消雲散,文先生,昊天帝,中桓山那些雜七雜八的上師,此刻在黎凰的眼中,似乎都成為了不值得一提的渺小弱小的可以隨時被遺忘的名詞。

    「跟著他,我才有出頭的機會。」黎凰默默地想著。

    她並不知道單烏的意識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在極樂散的效用散去之後單烏是不是仍會回復成那種乖巧癡傻的模樣並真的無法破開這困境,但是她能夠確定一件事——如果極樂散引動的,真的是一個人心底深處的**的話,那麼單烏所隱藏起來的秘密,一定是到目前為止,她所接觸過的人當中,最驚人的那一個。

    ——人的**往往與能力並不匹配,但是如果連野心都只有那麼一點的話,那麼這個人一生的終點,便也近在眼前了。

    「我居然也開始同那雙角金蠶一樣,期待著你讓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傢伙們大吃一驚的時刻了。」黎凰喃喃道,雙手環上了單烏的脖頸,彷彿在驚濤駭浪之中,終於抱上了一根足以讓自己渡過整片大洋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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