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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回 配合(下) 文 / 燕雲小阿摸

    地面上不知何時長出了糾結的籐蔓,直接攀著胡烈的雙腿往上蔓延,看起來弱不禁風似乎自己一腳就能踢開,但是架不住那數量一瞬間的暴漲,於是胡烈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到底沒能掙脫,反而更進一步地感受到了腳底板上那爭先恐後的此起彼伏。

    短短一個呼吸之間,胡烈被那些籐蔓糾纏著下半身,直接從地面上抬了起來。

    厲霄微微有些愣,眼睜睜地看著那猛然之間增長到三人環抱粗細的籐蔓托著雙手亂揮的胡烈,拔地而起,對著半空之中正盯著下方不懷好意的寄生胎揮舞了過去。

    寄生胎身形微晃,極為輕巧地躲了過去,胡烈被拖拽著從空中劃過,最終啪嗒一聲抽在了地面上,壓塌了一片本就搖搖欲墜的道觀房屋,激起塵土飛揚,其中卻夾雜著胡烈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顯然並未受到重創。

    段刀原本要替胡烈作為掩護,打算從背後襲擊厲霄,結果胡烈不慎中招,使得他不得不調轉了攻擊的方向,狠狠一刀便往那根籐蔓之上揮去。

    厲霄察覺了段刀的動作,手中長劍緊貼著他轉向的軌跡便直刺了過去,刀鋒實實在在地切過段刀的後背,一片皮開肉綻,但是隨著段刀筋骨之上的金光流轉,這些傷,也僅僅只是皮開肉綻而已。

    段刀的鬼頭刀劈在了籐蔓之上,毫不意外地嵌進了一半還多,似乎只要再加一把力,便能將這籐蔓給攔腰斬斷。

    然而連上天似乎也不遠眷顧段刀,就在段刀一腳踏在籐蔓之上,雙臂肌肉糾結突起就要使力的當兒,他的那柄飽受重創的鬼頭刀,不用厲霄再度使壞,便已不堪重負地斷成了兩截。

    驟然失卻的力量讓段刀穩不住身形,自己將自己給甩了出去,狼狽不堪地跌在了巨坑的一個角落,手裡依然緊緊握著那半截斷刀。

    而被甩在地面上的胡烈,身上的筋肉也在暴漲,本就殘缺不全的道袍被直接漲裂,露出了其下一層黝黑發亮的皮膚來,甚至連糾纏住他的籐蔓也因此被扯斷了數根,更出現了無數細小的斷裂的裂口。

    那兩柄銅鑭便被胡烈交叉地插進了這些裂口之中,隨即雙臂用力,銅鑭交錯絞動,到底是將捆縛住自己的那些籐蔓給撕扯了開來。

    胡烈一個彈身,將自己從束縛之中解脫了出來,暗自後悔自己的大意。

    而那籐蔓之間的靈力仍未耗盡,如無頭之蛇一般在地上扭曲了幾下之後,居然再度彈起,掃向了巨坑上方兩位上師的戰場。

    「小丫頭,不要這麼著急。」寄生胎嘿嘿地怪笑了兩聲,腳尖在那籐蔓之上輕輕一點,竟將那籐蔓直接踢進了巨坑之中,嘩啦啦地帶垮了周邊那一圈還沒有塌陷乾淨的土石頂壁。

    「我紫霞山的弟子,還是可以陪同你們好好玩一玩的。」寄生胎作為承澤的那一面猶有餘力地應對著昆霆步步緊逼的連綿攻勢,作為同舟道人的那一面則彷彿看客一樣,對著巨坑之中的這些小輩之爭指指點點。

    同舟道人話未落音,元媛的神色突變,突然就一口血噴了出來,原本看起來似乎是這些人裡唯一一個依然完好無損的存在,居然一眨眼,便也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了。

    「你對她做了什麼?」木宛抬頭,對著同舟厲聲喝問。

    孫夕容卻拉住了木宛的胳膊,指了指對面角落裡依然在一心一意彈琴的指地。

    指地搖頭晃腦,雙眼緊閉,似乎正沉浸在琴音之中無法自拔,而那琴音不再有元媛的打斷之後,轉眼充斥了每個人的耳朵,彷彿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有人在這巨坑的四面八方,都藏下了一個指地道人,此刻同時奏樂,逼得人避無可避。

    「他的琴音中有暗勁,正是針對我的攻勢,我一時不查,那暗勁居然就積累了下來,方才被引爆了。」元媛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跡,同時接受了木宛度過去的靈力,「而且我沒有料到,他居然能將那暗勁無聲無息地在我們周圍布下……我攔不住這麼多的聲音……」

    ——那四面八方突然爆發出來的連綿琴聲,正是指地在無人注意默默彈琴之時,所埋下的暗勁。

    幾人原本硬扛便能扛住的傷勢在這突然暴起的琴音之中,急速地開始惡化,元媛因為一直與那暗勁糾纏,此時表現最為明顯,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唇色便已完全褪去,便是直接握住了孫夕容手心的靈石,也顯得有些入不敷出。

    段刀從牆角爬了起來,丟下了手裡那半截鬼頭刀,取而代之的,是那雙漲大了足有兩圈的拳頭。

    胡烈揮舞著雙鑭,不依不饒地又一次向著厲霄的頭頂跳了過來,厲霄挺劍相迎,卻不得不分心照看身後那幾個幾乎已經無法提供支援的女子。

    「木宛師妹!」昆霆讓過了承澤的攔腰一斧,對著下方巨坑之中大聲喊道,隨即一道雷光便劈了下去。

    木宛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了昆霆的意圖,高高舉起了手中的花籃。

    被寄生胎踩到地上的籐蔓本已漸漸消散,此刻偏又掙扎著起身,彷彿垂死之時滿是不甘的一聲仰天怒吼,迎上了昆霆劈下來的雷電。

    一團巨大的火球從籐蔓的頂端燃起,夾雜著未能散盡的電光,繼而翻滾著就向那寄生胎壓了過去,體積上的差距使得寄生胎一時難以閃避,只能撐起盾牌,直接攔了上去。

    那個火球在一瞬間變得無比明亮,彷彿在這巨坑的上方憑空升起了一輪小小的太陽。

    指地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靈力的劇變,雙眼雖未睜開,琴聲卻是更急。

    胡烈與段刀正與厲霄糾纏,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厲霄神出鬼沒的劍路,在厲霄突然收劍闔眼之時未能反映過來,於是那團刺眼的光芒就那樣直衝沖地扎進了兩人的雙眼之中。

    煉體之人的肉身再威武雄壯,境界未至之時,雙眼仍是弱點。

    寄生胎同舟處在承澤的背部,故而在承澤感受到那光芒之時,同舟在承澤背部的陰影裡同樣果斷地閉上了雙眼——他是唯一一個,或者說是半個,避開了這團光芒的對家人物。

    一道水屬靈氣的氣息騰空而起,同舟有所感應,反手便是一斧向那個方向揮了出去,繼而傳來一團水花飛濺的聲音,混雜著孫夕容的悶哼,昆霆的驚怒,以及那個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李天師的慘叫。

    李天師的慘叫持續著,從半空之中重新跌落回了地面,而那道水屬靈力正頭也不回地一路遠去。

    「嘖,逃得倒是果斷。」同舟感歎了一聲,盾牌之上壓力消散,顯然那顆巨大的火球依然熄滅,於是他睜開了眼睛,果不其然,入眼更是一片白霧茫茫。

    ——孫夕容以玉如意召喚而出的水龍,擦過那高溫的火球,很容易便會形成這一大片的白霧迷濛。

    同舟道人輕哼了一聲,身形再度拔高數丈,輕易便從那一片白霧迷濛之中鑽了出去,於山林之中極目遠眺,數個山頭之外,一條水龍口銜如意,背上背著中桓山的四名弟子一名上師,落荒而逃。

    「或許日後,我紫霞山的弟子,也都該放到這凡人世界中練上一練。」同舟道人感歎道,中桓山這些弟子之間的配合實在像極了凡人們會喜歡的所謂通力合作,隨即他想到了觀天那本該毫無破綻的五行流轉之術,想到了指地那本該殺人於無形的音殺之法,甚至連段刀胡烈的表現都在他的心頭流轉過了一遍,最後竟只剩下了怒其不爭來——如果單打獨鬥,己方幾乎每個人,對上對方除了厲霄之外的任意一人,都會是必勝的結果。

    然而事實卻是,己方這些人,如果沒有自己直接下達的一條條命令,只會輸都比現在還慘。

    這樣想著,同舟那被皺紋擠出來的三角小眼裡,隱隱便有戾氣升騰。

    ……

    陽光明媚,山風悠然,於是那巨坑上方的雲霧不多時便已消散一空。

    同舟緩緩落盡了巨坑之中,他也不需要環顧,同舟與承澤的兩雙眼,輕易便將週遭的景物納於視線之中。

    胡烈與段刀互相攙扶著,雙眼似乎仍看不清東西,指地有些頹然地坐在牆角,膝上古琴琴弦全斷,甚至他的衣袖,胸口,前襟,乃至古琴四周的地面之上,都是飛濺的血跡,顯然最後那一陣急雨亂彈讓他受到了不輕的反噬,甚至那天賦異稟的雙手可能都被割裂。

    觀天躺在另一個角落,奄奄一息,卻到底還有一口氣沒有散盡。

    除了這些之外,這巨坑之中,還有一個無比突兀的人物。

    「我那一斧似乎並沒有傷到人,也沒能攔下那條水龍,他們卻為何突然拋下了你?」同舟踱著步子,緩緩走到了跪伏在地不斷叩首口稱饒命的李天師的面前。

    「我是真心實意想與諸位合作的,中桓山的那些人不請自來,以為我會領他們的情,其實卻是壞我好事。」李天師的話語微微一頓,卻雙手顫抖著對著同舟呈上了一柄上面只有淺淺一道血跡的匕首。

    「方纔我在水龍之上,偷襲了那位驅使水龍的女子,只是小的實在實力不濟,甫一出手,便被直接打落。」李天師解釋道。

    同舟皺著眉頭提起了那柄匕首,神識掃過,血液之中蘊含的靈力使得一個女子的面容瞬間浮現在了同舟的眼前。

    不是孫夕容,卻是中桓山的上師,清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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