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回 實力說話(上) 文 / 燕雲小阿摸
雙角金蠶緩緩地蠕動著,蠶足已然沒入了那人額上的皮膚,它的身軀亦開始變得透明,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那肥圓滾滾的身軀與那替身的**之間互相交換。
這樣的狀態維持了很久很久,那替身的臉色蒼白了些許,同時那雙角金蠶頭頂上的龍角,似乎也萎縮了一些。
在這替身的周邊,錯落有致地擺著一圈瓶瓶罐罐,裡面裝著各種色澤不一的液體,此時受到了吸引,一道道的水箭從那些瓶瓶罐罐中飛射而出,落在了那替身及雙角金蠶的身上,甫一接觸,就彷彿滴水遇到了赤紅的鐵板,嗤啦一聲蒸騰成了各色的煙霧,飄飄渺渺,互相滲透融合,甚至偶有微光彷彿細小的閃電一樣閃爍於其間,好像那真有一條金龍在翻雲覆雨。
最後這一切都穩定了下來,包裹著那一人一蠱成了一個灰色的巨繭,纏繞的煙霧絲絲縷縷,看著彷彿真的是由蠶絲糾結而成。
那些瓶瓶罐罐之中的東西,也在此時消耗一空。
「種蠱原來需要這麼麻煩?」這是黎凰的幻陣,她自然有資格在一旁觀看,巨繭成型的過程繽紛絢麗看得她目不轉睛,然而當那些五彩斑斕的雲霧最後居然混合成了如此灰撲撲的存在,不由得讓她覺得這繭破開之時,出來的會是一隻奇醜無比的ど蛾子。
「只是種下子蠱操縱他人並不難,難的是將這個人給變成母蠱,並且還要保持住蠱身之上的龍氣。」單烏解釋道,正是那雙角金蠶之前給過他的說法,「不但需要籌備那些藥材,還得找到一個能夠心甘情願成為宿體的人來,除此之外,結成繭之後還需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破繭而出。」
靠藍公子手眼通天的能耐收集齊全那些藥材,並讓一個充滿奉獻之心的人來作為替身,如此一來此人假死之後才會在懵懂之中接受雙角金蠶的請求並極力配合,至於結繭所需的安全地方,自然便是黎凰的幻陣——幻陣可以屏蔽一切的靈力波動,故而在傳國玉璽威勢的籠罩之下,只有在黎凰的幻陣之中才可以任由靈力湧動,而不用擔心驚起金龍。
如果傳國玉璽進入了幻陣之中,那麼這幻陣的分崩離析,也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當然,單烏手中那串奇怪的念珠也可以裝下傳國玉璽,甚至屏蔽其對靈力的感知——這種事情,單烏自然不會讓他人知曉。
……
「傳國玉璽如何處置,當由你我師門共同決定,並不是我等低等弟子可以插手的,但是,將傳國玉璽從凡人手中奪走,正是你我必須完成的任務。」觀天道人大聲說道,這句話從雙方開始談論到正題開始,他已經重複了好幾十遍,可偏偏對面中桓山的那幾個人,死活不肯給一個肯定的答覆,「你們如果無法決定,為何還不上報師門,求一個金口玉言?」
「諸位居然如此推脫,莫非,這凡人世界還有什麼我們所不知道的可怕之處?」承澤道人顯然看出來對面這幾個人的異常之處。
孫夕容聞言,默默地將視線轉移到了厲霄身上,又轉移到了木宛的身上,最後,落定在了李辰的身上。
凡人世界之可怕,在這三個人身上可以說是表露無遺,而更糟糕的是,自己和元媛,似乎也在潛移默化之中改變了原先一心向道的心境。
「你莫非還真想藉著中桓山諸位上師們的面子來壓我們?你又算哪根蔥?」厲霄保持著鼻孔看人的姿態,隱約流露著刻意。
「都說了這麼多,莫非你們還沒有理解中桓山這幾位的意思麼?」段刀嘿嘿冷笑了一聲,露出了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這凡人世界,是中桓山的天下,至於黃天嶺紫霞山什麼的,誰都沒有資格到這凡人世界分一杯羹。」
「原來如此,說起來,這下山以來,我曾經聽說了一件事——那魏國國君新納的皇妃娘娘,就是中桓山中的某一位女弟子,似乎還是哪一位上師的親傳?」觀天的眼珠子轉了轉,想到了曾經聽說的一個傳聞,忍不住就開口說了出來,「這傳聞莫非是確有其事?所以你等才會百般推脫——因為傳國玉璽早已落入你們那位皇妃娘娘的手裡了?」
觀天本是打算以此傳聞擠兌一下對面那自命不凡的劍修,故而語氣裡滿是嘲諷——因為一個修真之人跑進凡人皇帝的後宮之中當妃子以色事人本就是一件難以想像的丟臉之事,故而在中桓山內部,雖然上師們在清蝠上人的壓逼以及黎凰亮出的一些證據之下,勉強算是接受了黎凰的解釋,但是在消息流傳之時,仍是無比默契小心謹慎地將黎凰的存在給直接抹去,甚至連李天師的叛逃之說都模稜兩可,彷彿另有深意。
所以黃天嶺紫霞山這些幾乎沒有入世過的外人,就算有心調查,也只知道有一個疑似被中桓山判定為叛逃之人的李天師,知道這個早早被送出山門的沒有修煉天賦的低等弟子已經在凡人世界中經營多年,卻將坊間流傳的神女娘娘的傳說當成了魏國國君杜撰而出的風流韻事,閒時拿來取笑一番中桓山的名頭已經淪落到能被凡人拿來貼金了,卻從未當真。
觀天已經準備好了一肚子的嘲諷之語等著厲霄的反駁,卻沒想到對面幾人面面相覷地看了一眼,居然同時就默不作聲了。
「傳聞竟是真的?」一直表現得足夠斯文的胡烈也有些吃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剩下的人神色微變,互相交換著神色,顯然都感受到了彼此一些頗為複雜的情緒。
門中核心弟子給凡人皇帝當了妃子是足以讓整個宗派都成為笑柄的事情,但是如果這個妃子成功拿到了傳國玉璽,一切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他們憤怒於自己居然被這麼個已經淪落了的宗派的弟子裝腔作勢擠兌了那麼久,一邊卻又眼紅起了對方不擇手段的未雨綢繆。
「既然如此,你為何又要裝出一副十足誠意的模樣?」觀天站了起來,伸手指向李天師,「莫非覺得我紫霞山的異人們好欺負,所以故意耍弄我等不成?」
——紫霞山中之人皆有異相,雖說有朝一日或可憑此窺破天機,但是在默默修煉的那些歲月之中,這些異相帶來的,往往只有他人的側目。
故而,觀天本就比其他人來得敏銳,之前又被厲霄擠兌過多次,這一刻爆發,自然也是最為激烈。
「諸位,我們不如聯手,解決掉這幾個小輩,再一口氣衝入魏都永安,把那位神女娘娘,嘿,神女娘娘,也一併斬殺,如何?」觀天一抖手,虛虛張開托起的手掌之中便已經漂浮起了一個圓球狀的法器,當中一顆人頭大小的滾圓的透明水晶,四周環繞著五顆拇指大小的異色水晶球,黃藍紅青褐,似乎與五行靈氣隱隱有所共鳴。
李天師大驚,連忙起身想要阻攔,同時想要將黎凰的身份多解釋兩句,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厲霄卻彷彿事情不鬧大不開心一樣,雖然依然盤坐在蒲團之上,但是單手劍訣一起,便有一道劍影分光浮現在他的身前,沒有依憑實際的劍身,卻比之前在單烏面前喚出的那一道虛影明顯要凝實得多,而那輕描淡寫的姿態,則意味著他對靈力的掌控又上了一個台階,或許要不了多久,所謂的仙凡之界,便能被他一劍破開了。
那劍尖微微轉動著方向,對準了觀天道人。
「要動手我自然奉陪。」厲霄輕聲笑道,「並且坦白說吧,這凡人世界已經是我中桓山的地盤,你們兩家,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插手太多,小心折了命數。」
「真是狂妄之輩。」段刀也被激得起身,伸手在自己脖頸後面一摸,竟就抽出來一柄寬厚巨大的鬼頭刀來,不過亮了一個相,便有呼呼風聲從刀鋒之下翻滾而出,吹得人的衣襟獵獵作響,更將意圖上前解釋的李天師給直接掀了個跟頭,好不容易才狼狽不堪地爬了起來。
有了段刀和觀天的衝動,其他人自然不會坐視,就算真有什麼誤會需要解釋,也得先將之前顧全大局忍下來的氣發洩出來再說。
胡烈站在了段刀身後一尺左右的位置,亮出來的是一雙銅鑭,同樣也是份量沉重的東西,可提在胡烈的手中,竟彷彿一對輕巧的女子雙劍一般。
指地的面前出現了一具古琴,琴身懸空,或者說彷彿黏在了他的手指之上,那生有六指的手在琴弦之上掃過,一連串的玲瓏叮咚之聲,卻激得聞聲之人氣血沸騰。
而更讓中桓山一方震驚的,則是最後那位承澤。
承澤搖著頭站起之後,卻背轉了方向,而後他身上的道袍中間,那高聳之處的衣物嘩啦一下便撕裂做了兩半,露出了其下一個有些怪異可怕的面孔來。
那是一張滿是皺紋卻沒有任何毛髮的人臉,眉骨高吊,雙眼凸出,寬鼻闊嘴——那張嘴在張開嘶吼之時,幾乎可以毫無障礙地塞下厲霄一個半拳頭。
那人臉的臉皮有些耷拉,拖在承澤的後背之上,而人臉與承澤的後背之間竟是無比自然的過渡,承澤背部的肌肉隨著那人臉的表情而顫動著,繼而,在厲霄等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承澤的肩膀,胳膊肘,手腕,乃至膝蓋和雙腳的方向,都直接扭轉到了反面的方向——原先的背面竟在這骨節卡嚓聲中,變成了正面。
而承澤原本的頭有些無力地低垂著,彷彿世間一切事物都不再與他有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