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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回 易主 文 / 燕雲小阿摸

    一團血花從那人的胸口之處爆開,瞬間一個完整的人軀便已四分五裂,巨大衝力四下擴展,硬生生地將那鋪頭蓋臉的弩箭給推折了方向。

    ——天魔解體**,有時候也可以用在他人身上。

    有的弩箭折返,誤傷了他人,偶有不幸的甚至直接一命嗚呼,大部分弩箭篤篤地扎進了地板和樑柱甚至桌椅之上,更有一些直接被撞得失控,翻滾著便從半空之中落下,嘩啦啦地撒了一地,而隨著這些弩箭的去勢已竭,單烏有些體力不支搖晃了一下,單膝跪倒在地,肩頭胸腹之處都插著半截箭桿,血流汩汩而出。

    藍公子的身上也濺到了一些血,但卻是毫髮無損,反而在這一片狼藉之中顯出富貴清華來。

    「父皇,兒臣最後再問一句,兒臣是不是非死不可?」藍公子抬頭,眼裡甚至隱隱蘊有水光。

    「十八年前,便不該留你。」魏央後退了一步,讓自己身前的侍衛們將自己給護衛得越發緊密了一些,第二批十字梅花弩也已經就緒。

    「既然如此,請恕孩兒不孝。」藍公子繞過了跪在地上喘氣的單烏,上前一步,對著魏央便行了三跪九叩之禮。

    而就在藍公子抖著衣擺緩緩起身的時候,大殿的外圍突然傳來了一陣兵荒馬亂之聲。

    「殺!」魏央當機立斷,並未受到任何外來變故的影響。

    第二批梅花弩箭飛射而出,眼見藍公子的身前空無一人,便是那名瘋狗一樣的侍從,此刻也是有心無力。

    然而幾乎就在魏央的那句「殺」字出口,那些侍衛的手指在機簧之上開始收縮的時候,大殿的頂部突然嘩啦啦地破開了一個大洞,數十人混著磚瓦稀里嘩啦地落下,正是原先一直埋伏在房頂之上的暗衛。

    這些暗衛顯然已被制住,落到地上都彷彿樹幹一般僵硬不動,而這時機同樣也是剛好,將那迸發而出的弩箭全數給砸落在了地上。

    繼而一群鬼面黑衣人從上方破開的大洞之中落下,在藍公子的周圍站了一圈,同時大殿之外,一連串的慘叫之聲接連響起,竟又湧入了一批鬼面黑衣人。

    這些鬼面黑衣人的身上都逸散著一層層的黑色煙霧,讓他們的蹤跡顯得有些詭秘飄渺,難以捉摸。

    這些鬼面黑衣人正是藍公子手下的暗部,也是魏央一直想要調查清楚,卻始終捉摸不定的那一隊私兵。

    ——魏央查不到陰曹地府的存在,所以自然也不可能知道陰曹地府之中有多少超乎常人想像的事物。

    而更讓魏央氣得睚眥欲裂的是,那些黑衣人的中間,居然還夾著一個神色慌亂手捧木匣的少年,正是方才魏央安排先行離開的小太子。

    小太子顫抖著站在一群黑衣人的中間,繼而被直接推到了藍公子的身邊。

    那顆內侍太監的頭顱從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中被高高拋起,砸向了魏央所在的方向。

    「這些人是怎麼進來的?」魏央的臉上難掩震驚之色,皇宮之中的高手絕不止殿中那蔚山七老,外圍的護衛也同樣不弱。

    這些人如果早就潛伏在皇宮之中,又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魏央很快便想到了一種可能。

    ——皇宮之中總是需要侍從與護衛,如果這些人早個幾年便已經潛藏進那些太監侍衛之中了呢?

    這個念頭一生,魏央便覺得自己身旁的這些跟隨自己多年的忠心耿耿的侍衛,看著也不是那麼地可靠了。

    而藍公子並沒有回答魏央的疑問,他此時已經站直了身子,摟過了小太子的肩膀,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樣,甚至用衣袖輕輕擦去了小太子臉上濺上的血跡。

    雖然藍公子一方的兵力仍在劣勢,同時魏央作為底牌的那幾個真正的高手仍未被翻開牌面,但是小太子的性命在手,魏央便等若是被拿住了命門。

    而藍公子直到此時,仍未放棄經營好自己無辜無奈迫不得已的形象:

    「我本希望,我的這些安排,永遠也用不上的好。」

    ……

    「如果可以,你弄的那個替身一旦完成,便替換了此人吧。」黎凰的聲音在單烏的耳旁響起,明顯她一直藏身於幻陣之中,留在這大殿之內看熱鬧。

    「怎麼?他得罪你了?」單烏依然半跪在地上,低著頭,掩飾了嘴唇的動靜。

    「這人的表演太過噁心。」黎凰聲音聽著有些牙酸,「你是沒看到,他剛才手裡掐著那小太子的脖子的時候,居然還在擠眼淚。」

    單烏不由地啞然失笑:「不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來走這謀朝篡位的一場大戲麼?」

    ……

    銅山關。

    石泉與王卅一走出軍帳的時候,天色正處在最為黑暗的時分。

    火盆之中的極樂散已然燃燒殆盡,那些黑甲將士跪伏一地,對著石泉等人連連叩首,卻是連抬頭看上一眼都不敢。

    「吾為聖者之徒,特來拯救汝等迷途羔羊。」石泉上前了一步,朗聲說道,「汝等罪孽,唯血與火方可清洗。」

    「吾等追隨聖者,絕無貳志。」那些伏地之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王卅一隨即上前,高高舉起了手中一塊令牌,令牌之上銀光流轉,隨即崩散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落在了每一個人的眉心之處,輕輕一觸,便消失無蹤。

    令牌的背面,霎時便多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銀色小點,正對應著場中眾人。

    「此牌名為贖罪令,你等罪孽皆記錄於此,罪孽償清之日,方得安享極樂。」王卅一高舉著令牌,解釋了一句。

    這枚令牌,正是單烏在突破仙凡之界之後,在雙角金蠶的指點之下,依著通天鏡的道理,自己折騰出來的一件勉強算作法器的東西。

    一團靈氣可以一分為二,互為陰陽,並在冥冥之中有所呼應,這正是通天鏡的道理所在,讓單烏拿來依樣畫了葫蘆——如果沒有突破仙凡之界,根本就不會體會到靈氣之中陰陽二分那些細微的差別,更別說操控那些靈氣隨心所欲地進入死物之中,卻依然保留有一些淺淡的自我意識,在受到觸發時自主變化。

    ——靈中有識,正是踏入仙凡之界的特徵。

    石泉與王卅一靠著這枚贖罪令,輕易便可掌握這支軍隊的一舉一動,再加上極樂散的誘導之效,這所謂的明部,在一夜之間,便已經徹底地更換了主人。

    ……

    木宛並沒有跟在石泉的身邊,所以她並不知道石泉王卅一這些凡人背著她居然有那麼多的手段可以用。

    在石泉若有似無地提到了對李天師失蹤的擔憂,以及苦惱於到底應該怎麼應對那些神乎其神的道法手段的時候,木宛意識到了自己可能能夠插手的一件事——如果魏國與鄭國燕國之間的這場戰事是由黎凰和李辰之間的矛盾而起,那麼化解這場戰事,豈不是也可以從那兩人身上下手?

    凡人想要對抗修真之人實在太過困難,這一點銅山關一戰已經讓木宛深有體會,於是木宛思前想後,終於決定親自前往李辰的所在之處探上一探,而不去理會石泉想要以凡人之力抗爭一切的堅持。

    孫夕容等人對木宛的舉動不置可否,但是姐妹義氣,更為了以防萬一,幾個人仍是一同行動。

    李辰的蹤跡並不難尋,甚至一路都有些刻意引導的痕跡,雖是針對修真之人,卻似乎並不止是為了木宛等人而設。

    銅山關西北一百里處,木宛等人發現了一處看起來有些怪異的道觀。

    這處道觀前不搭村後不著店,孤零零地隱藏在山谷之中,周圍有些許幻術遮掩的痕跡,在木宛等人眼裡,卻顯得欲蓋彌彰。

    有一個小道童斜靠在道觀門口,有些困頓卻強打精神,似乎正在等待什麼人的模樣。

    木宛等人對視了一眼,於是厲霄識趣地跨出了一步,掀去了身上的障眼之術。

    厲霄的出現讓那小道童精神一振,立即挺直了身子,同時從懷中掏出了一面小小的銅鏡看了一眼,方才對著厲霄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禮:「四位真人駕到,有失遠迎。」

    「那是羅關師弟的徹地鏡。」孫夕容看到了那小道童手中的銅鏡,微微有些吃驚。

    「羅關早已失去聯絡許久,他的銅鏡如今在這小道童手上,莫非是遭了不幸?」元媛也有些震驚。

    「或許我們早就該來看上一看了。」木宛糾結著眉頭,便也散去了身上的障眼法。

    孫夕容與厲霄並肩,而木宛與元媛落後一步,四人行至了那道觀門口,卻已然沒有發現道觀之中存在有這小道童之外的人物,不由有些暗自心驚。

    那小道童微笑道:「且隨我來。」

    小道童帶著四人步進了觀中那荒蕪的庭院,在四人正不明所以之際,將手中銅鏡舉過頭頂,對著一片平坦地面照了過去。

    地面上的泥土漸漸地淡了下去,露出了其下一條青石砌成的暗道,暗道的兩邊鑲著夜明珠,而盡頭之處,依稀可見一扇青銅大門。

    青銅大門的背後,幾股強勢的氣息升騰而起,厲霄等人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也隨之一變。

    「哼!」厲霄輕哼一聲,不服氣的心思翻湧上來,瞬間他的身上便有一股莫名的氣勢升騰,彷彿一柄正待出鞘的寶劍,遇到了可堪一戰的對手,甚至因此而躍躍欲試。

    劍修的氣勢總是如此的鮮明和讓人驚歎,於是下一刻,那青銅大門轟隆一聲向著兩邊開啟。

    數名修士走了出來,當先一人,正是滿臉堆笑的李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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