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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回 不怕不怕啦 文 / 燕雲小阿摸

    單烏的手裡端著一根小小的銅管,銅管的盡頭有一個漆黑的小洞,正對這平等王胸口的位置,如果平等王沒有看錯的話,這銅管正是一種發射袖箭的機簧,並且方纔這銅管的末端距離他的背心要害處只有七寸來遠的距離,可以說那枚暗箭,剛剛離開這發射的機簧,便已經刺入了自己的身體,所以他根本來不及根據聽到的風聲做出反應。

    這根銅管是單烏從那個帶有奪魂砂的小鬼的身上搜來的,做工精巧,威力也很可觀,哪怕是應對那些皮糙肉厚的猛獸,也能做到一箭穿顱——頭骨是所有生物都最為堅硬的地方,於是這袖箭應對其他的部位,其殺傷力只會更為可靠。

    當初,單烏在處理那些個仍然能夠唸唸有詞的腦袋的時候,就順便將這根銅管藏在了附近的地面上以防萬一——他當初在藏這些東西的時候,只覺得這些東西還能發揮餘熱,卻並沒有預料到居然需要用他們來應對閻王。

    單烏不是平等王的對手,遠遠不是,就算只論輕功,也是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並且這逃走的一時半會還需要平等王大發慈悲放一放水。

    所以只能先下手為強。

    而為了增加成功的可能性,單烏必須得想辦法消耗乾淨平等王的體力精力內力,否則的話,他就算死上個十幾二十次,也未必能夠靠近狀態完好的平等王身邊一丈左右的範圍,並進而威脅到平等王的性命——除非這種狀態完好的平等王能被不斷復活的單烏嚇死,或者煩死。

    ……

    平等王雖然被一箭穿心,但是一時半會還沒嚥下這最後一口氣,甚至迴光返照一般,很有些震驚地問出了這句話:

    「你怎麼活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怕死。」單烏笑了笑,端著銅管微微往後退了兩步,防備著平等王突然發狂。

    「你……是文先生的人?文先生……真的是聖者麼?」平等王的身形微晃,顯然就算他的腳掌比別人大上那麼多,也無法再繼續支撐起他這赤血熊一般的身軀了。

    「這兩個問題都要看文先生的意思。」單烏回答道,卻是對著平等王燦然一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只需知道,我可以控制通天鏡是真的,我可以死而復生是真的,地獄這種東西,大概也是真的。」

    「地獄……呵呵,真有地獄……」平等王的目光有些渙散,身體搖擺的幅度也越來越大,「看來我死後,還真能下地獄啊……」

    「小鬼,我也可以回答你一個問題……」平等王晃動的身體突然穩定了一下,而他的雙眼也直直地往單烏看來。

    如果只看那眼裡的光彩,單烏甚至錯覺平等王也和自己一樣突然復活並且所有傷勢都消失乾淨了一般,但是平等王的臉上明顯已經蒙上了一層灰黑的死氣,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那句話,很可能就是平等王能留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句話。

    「一個從不相信地獄存在的人如果有一天突然知道了地獄的存在……那麼他便會像我這樣……」平等王突然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吸得他胸口的血淌得幾乎都成了一股小小的噴泉,而他的話也隨之流暢了不少,「老子一直害怕人這一輩子,沒有了就徹底沒有了,所以老子怕死怕了一輩子,也就這麼窩囊了一輩子,只能幹著這和囚犯沒有什麼兩樣的平等王,既不甘心又不痛快,好吧,現在老子知道了,原來這世上是真有地獄,原來人死了之後還不算完……既然老子作惡多端是注定要下地獄的,他媽的等老子去了地獄,一定要去弄個貨真價實的平等王來干一干,管天管地管生死,怎麼樣也要好好當一回真正的閻王爺來嘗嘗滋味,他媽的老子當年怎麼說也是響噹噹的十大惡人之一魏三光,我就不信那些小鬼還真的就能惡過老子,哈哈哈哈有膽子的都來啊,老子再也不怕啦……」

    平等王,當年的十大惡人之一的賭鬼魏三光,就在這發誓要去當一當真正的地府閻王的豪言壯語中,徹底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平等王赤血熊一樣的身軀再也站立不住,左右晃了一下,便直直地往後倒去,砸在地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單烏被平等王最後的那一番話弄得一時失笑。

    於是單烏又想到了那副壁畫上面,反咬惡鬼並且最終自己變化成惡鬼的那些受刑之人,心裡有了些念頭,可想要整理一番,一時半會兒竟抓不出頭緒。

    於是單烏搖了搖頭,將自己腦子裡的這些思緒都晃到了一邊,放下了端著銅管的手,而此時密林的邊緣,正站著目瞪口呆的石泉和王卅一等人。

    他們親眼看到了死而復生的單烏從地上爬起來,用暗箭射死了平等王,同樣,也聽見了單烏與平等王之間的對話。

    ……

    石泉在對上了單烏的視線之時,雙腿一軟,就直接跪了下來,匍匐在地,彷彿全身心都臣服於單烏一般,而王卅一仍有些警惕有些遲疑,張了張嘴,半晌只問出來一句話:「你……真的殺死了……平等王?」

    王卅一終於親眼見到了石泉口中的單烏,出乎他意料的是,單烏看起來只是一個同自己並沒有太大差別的少年,或者說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足以挑動閻王的高手——但是偏偏,王卅一方才正是眼睜睜地看著平等王那高大的身軀在單烏那小小的袖箭之下頹然倒地。

    所以王卅一真正想問的其實是——這世上真有能夠死而復生之人?

    於是看向單烏的眼神,便多了一絲敬畏與疑惑。

    「你們不是都看到了?」對於王卅一的疑問,單烏回以反問,同時點了點頭,將那根銅管隨手別在了腰帶上。

    「不用懷疑你的眼睛,我,的確能夠死而復生。」

    王卅一突然就想到了這試煉之中一直以來就存在著的一條規矩,據說是聖者定下絕對不容更改的,那就是參與試煉之人全部都可以對閻王出手,不管是誰,如果真的殺死了閻王,那麼便可取而代之。

    這條規矩雖然每次進入之前都會被重複一遍,例行公事,但是基本上也沒有人會當真,畢竟除了雙方的本事的確是天差地別之外,這些閻王在小鬼們的心裡,更是代表了一種無法反抗的權威。

    如果不是遇到了石泉,王卅一也想不到有人敢對閻王出手;如果不是聽到了平等王死前的豪言壯語,他也不會想到原來那些閻王的心中對經文中所描述的地獄竟是充滿懷疑。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有人做成了這一切,王卅一更不會想到原來那一條可以對閻王出手的規則,竟是聖者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這場試煉針對的不光是小鬼,同樣也是閻王——那些已經不再合格的閻王。

    ……

    在王卅一的遲疑之中,單烏已經彎下了腰,從平等王的腰上摘下了一塊紫金的令牌,那令牌的一側刻畫著一個猙獰的鬼頭,周圍盤桓著符篆一樣的花紋,另一側則是篆字的「平等王」三個字,顯然正是傳說中屬於閻王的身份令牌。

    單烏低頭看著那面令牌,手指在那平等王三個字上微微摩挲著,一時之間竟有些遲疑。

    按照那據說是聖者定下來的規矩,單烏的確可以直接拿著這面令牌,而後便接手平等王的一切,但是相對於其他的閻王來說,自己的武功目前仍是太過上不了檯面,所以單烏不能肯定,其他的閻王對於自己這麼個殺人上位的小鬼,就一定會抱持什麼友善的態度。

    ——對於即將面對的包括了花似夢的那些閻王,單烏眼下沒有一點信心。(http:.)。

    「是不是應該慢慢來?風頭太勁,是不是會被打了出頭鳥?」單烏的心裡默默盤算著。

    ……

    「你……殺死平等王,是為了這個閻王的地位麼?」王卅一看出了單烏的遲疑,開口問道。

    「不是。」單烏直接搖頭,他還沒想好到底要不要接手這塊令牌呢。

    「那是為了什麼?」王卅一追問。

    「替天行道。」單烏抬頭,看著王卅一,隨口說出了這四個字。

    「既然如此,我覺得您應該把持住這塊令牌,並接手平等王的位置。」王卅一說道,對單烏的稱呼都隨之改變了。

    「為何?莫非你覺得,其他那些閻王們真的會承認這是聖者的意願?」單烏聽出來的王卅一的言下之意,眉頭一挑,便將王卅一的意思直接問了出來。

    「不,我只是認為,神跡,是不會只出現一次的。」王卅一看著單烏,一字一句地說道。

    ……

    「神跡不會只出現一次?」單烏喃喃地將這句話反覆念叨了兩遍,隨即笑了起來,「沒錯,這是聖者定下的規矩。」

    單烏將令牌掛在了自己身上,而後對王卅一躬身,表達了自己坦率的謝意,「多謝兄台指點,不知兄台高姓大名,方才似乎依稀聽到兄台姓王?」

    「您已經拿了平等王的令牌,我又哪敢再稱兄台。」王卅一搖了搖頭,揮手示意了一下身邊的其他人,而後率先跪了下來,對單烏行了五體投地的大禮。

    「宋帝王名下,王卅一,率眾兄弟參見平等王殿下。」

    這一回,他們參見的,是平等王單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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