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回 神仙都是從天而降的 文 / 燕雲小阿摸
少年名叫王卅一,不知道哪裡來的姓加上一個數字的名,其實這才是地府裡這些小鬼們常用的名字,就和替藍公子打下手的陳十三一樣——石泉等人是因為人少,再加上楚江王追求風花雪月的脾性,這才一個兩個地姓名清楚。
王卅一是他所在的這一個小隊伍裡的領頭之人,與成長訓練的環境有關,他的這一小隊裡並沒有什麼太過性格奔放的存在,而且,每個人對於聖者的信仰,都可以說是經歷了千錘百煉——他們都是宋帝王名下的小鬼,而宋帝王,正是文先生指派過來的閻王之一。
於是當他們看到了一邊背誦著聖者的經文,一邊和一隻鬣狗一樣的獸類對峙的石泉的時候,甚至都沒有問明身份,自然而然地就升起了一種將石泉看做自己同類的念頭來。
石泉,就這樣在幾近精疲力竭之際,成功地活了下來。
王卅一等人覺得自己只是拯救了一個聖者的忠誠信徒,這一點與閻王之間的牽制無關。
而對於石泉來說,他曾經試圖偏離方向結果陷入絕境,好不容易回到正路之時幾乎都已絕望,無奈之下祈求神跡,卻沒想到居然真的死地逢生——於是他所背誦的聖者經文在那一瞬間,幾乎全數化作了單烏在黑夜裡微微發光的臉。
石泉很快地融入了王卅一的隊伍,而石泉所經歷的事情,也讓王卅一等人知曉了。
單烏的名字,就這樣在這些人之間傳播了開來。
……
「你是不是覺得,這些事與那個單烏有關?」王卅一見石泉禱告完畢,回過身來對自己行禮,於是上前,開口問道。
「的確有這種感覺。」石泉抬頭看了看天,而後回答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有這種感覺。」王卅一皺起了眉頭,他對自己的這種預感感到十分地奇怪,畢竟單烏的事情他也只是從石泉口中聽說過而已,他不知道單烏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單烏的武功到底是一種什麼境界,但是當頭頂上的動靜開始連綿不斷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就在心裡浮現了這麼一個名字。
「雖然我不認識單烏,不過有件事可以確定,就是上面那些動靜,和這一回鎮守此地的閻王有關。」王卅一說道,「卅七在樹頂上發現了一些布料的碎片,雖然破破爛爛一碰即碎,但是如果沒有認錯的話,那種花紋只有閻王才有資格使用。」
「和閻王有關?」石泉的眉頭微微皺了皺,而後有些靦腆地對著王卅一笑了起來,「我現在覺得,那些動靜,是切切實實地和單烏有關了。」
「只有他才能讓閻王頭疼。」
……
沒過多久,平等王就再一次發現了單烏的蹤跡,這一次,依然是追到半截,便聽得兩路聲音反向而行。
平等王這一次選擇了聲音頻率比較慢的那一側,不過遺憾的是,他仍是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被引入了歧途,依然沒能抓住單烏的哪怕一片衣角。
不過平等王還是有了新發現,因為這一路的聲音比較慢,所以在最後一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平等王幾乎已經追到了地頭,並且最後看到了一眼——一顆被懸掛在樹幹上的小石頭,正因為牽繫在上面的那根線頭的斷開,而輕輕落在了它下方的一根枝椏上,而後翻了個身,就滾到茫茫的黑暗裡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原來如此。」平等王總算是看出了這小把戲裡的名堂,單烏在這些樹上都綁上了小石頭,綁得顯然很有些技巧,線頭的粗細不同,所以可以有效地利用了那些壞水的輕微的腐蝕效果,讓這些線頭斷開的時間有了連續的差別,聽起來就彷彿有人拄著石拐一路逃竄過去一樣。
這些小機關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擾亂平等王的聽覺,所以其實什麼時候開始發生作用並不重要,也沒必要把握住剛剛好被追擊的時間,只要數量要足夠多便可。
單烏需要這些小石頭的掩護,一旦被平等王發現蹤跡,單烏便可以藉著就近的即將發生作用的某一組小石頭作為煙幕進而逃竄,並且,就算本尊沒被發現,這些到了時候就會發生的連串的動靜傳到平等王的耳朵裡的時候,也會讓平等王難以分辨真假,因而不得不一一追上去一看究竟,無形中,就在消磨著平等王的體力與精力,甚至是信心。
平等王覺得單烏的這些小伎倆是在不斷地試圖激怒自己,於是他強迫自己的行動變得更加地冷靜,嚴密,充滿耐心,飢渴煩躁在靜下心來的平等王面前都已經不再是困擾的問題,因此他甚至不惜一棵樹一棵樹地檢查過去,對每一串動靜都抱持著寧殺錯不放過的嚴謹態度。
平等王覺得,自己顯然已經摸清楚了單烏的行動規律了。
而在單烏的立場上,可以說在每一個停頓的功夫,他都會無比迫切地,祈求著平等王的體力消耗得快一些,更快一些。
……
平等王在樹木之間穿梭著,他的表情越來越興奮,因為他已經感覺到,單烏就在前方。
小石子敲擊的動靜也越來越少,顯然在這樣被人跟在後頭攆的狀態,是無法讓單烏在這林子裡來回穿梭,並佈置下更多的騷擾機關的,這也意味著要不了多久,當單烏的存貨耗盡的時候,就是他的蹤跡明明白白地展現在平等王面前的時刻了——平等王認為自己的決定果然是十分正確的,雖然很有些辛苦,但是如果不是自己這麼耗費體力不計代價地全力追攆,豈不是會讓單烏更從容地佈置出更多的機關來?
因此,就在平等王最終追逐著的一路響動靜止之後,這倒掛的林子裡,終於呈現出了一種死一般的寂靜。
什麼聲音都沒有了,單烏現在能做的,就是保持住一種絕對的安靜,祈禱平等王不會那麼快發現他,而對於平等王來說,現在才是他真正開始大顯身手的時機。
平等王站在這最後一處小石頭的落點處,左右看了看地形,而後弓起了身子,彷彿一隻猿猴一樣在林間跳躍飛縱著,身後甚至拉出了一道道的虛影。
在這種絕對的寂靜裡,平等王只覺得自己其他的器官都變得靈敏了不少,他的鼻端甚至已經嗅到了生人的味道。
平等王在飛掠之中突然大吼了一聲,而後,他的兩個手掌在瞬間變得赤紅,隨即,啪啪兩聲,兩團扭曲變形了的空氣就這樣在這昏暗的林間劃過,沿途灼燒起一團團的水汽,白霧濛濛,瞬間瀰漫了這整片林子。
有兩棵距離有些遠的樹在平等王的掌風之下,歪歪斜斜地向左右兩側又偏移了一些,而後嘩啦嘩啦地撞著其他的樹,往下方的空間裡墜去。
平等王很有些好整以暇地,在一棵樹的枝椏上站定了。
在他的前方,十丈左右的距離,單烏拄著石拐,緩緩地從自己蹲著的樹枝上站了起來。
閃躲已經沒有意義了,掉頭就跑也有些多餘,平等王的兩掌直接將單烏的兩側都給清空,就留下了單烏所在的那棵孤零零的樹,擺明了單烏的蹤跡已經無法逃脫出平等王的感知。
單烏的速度不會快過全力追擊的平等王,所以,與其倉皇失措地奪路而逃,還不如坦然站出來,看看這個沒有直接揮出巴掌把自己拍死的平等王,是不是又打算對自己說些什麼廢話了。
「嘿嘿,小子你怎麼不逃了啊?」平等王果然咧著大嘴,說了一句廢話。
「平等王殿下出手,我還能往哪逃?」單烏一攤手,也是笑了起來,順手就將手裡提著的那兩根石拐也給扔了下去,就剩下腳底墊著的一塊石頭,在一小團匯聚洄轉的壞水的包圍下,看起來頗有些海中孤島的架勢。(http://.)。
「你這小子,連水都不能碰,何必還跟我面前玩花樣?」平等王看到了單烏的動作,心裡一寬,搖頭歎息了起來,似乎頗為遺憾的模樣,「準備好迎接我的審判了?」
「我打算自我了斷,可不可以?」單烏突然開口說了一句。
「呵呵,現在才開始害怕本王的手段,晚了。」平等王哈哈一下,變掌為爪,直接就向單烏抓去,顯然想要將他弄到手裡後,再好好炮製。
單烏卻是在自己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往後退了一步。
單烏的背後什麼都沒有,於是單烏退了這一步之後,便直直地往下墜去。
平等王撲到了單烏原先立足的那根枝椏上,皺眉往下方看去,一個團成一團的人影,彷彿一個石頭一樣,正以他都無法出手撈回的速度,直線下落。
「真的打算自我了斷?」平等王心裡的疑惑剛剛產生,臉色便因為眼前的情況而變化了。
單烏落到半空的時候,突然伸展開了四肢,隨即他在自己的腰帶上一抹,而後他的身上,便像鼓起了一個風帆一樣,呼啦啦地張開了一面巨大的床單,而單烏下落的速度,也隨之一緩。
是平等王那黃金床榻上的床單,當初平等王只注意檢查了那些被做了手腳的食物飲水,隨後便開始了對單烏的追捕,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單烏居然將他的床單也給一併順走了。
……
「快看,上面好像有人落下來了!」在下方的密林之中,眾多犄角旮旯的地方,同時響起了這麼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