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24 夢醒了,忘了他 文 / 皇邪兒
正如西域王所言,林簡自始至終都沒看重過西域王。從西域王巍峨赫爾若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對他施加壓力開始,林簡就已經將重心轉移到了與北遼的暗中合作上。
而西域王的眼光始終不如林簡狠絕毒辣。
林簡清楚明白的看透,即便沒有林冬曜,令狐滿月也不是他的。而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會再投入任何情感,連張秀惠都不例外,更何況是赫爾若。
西域王還在為了女兒前後奔波的時候,林簡早已利用張秀惠暗中打通了北遼這條線。
西域王兵敗如山倒。
「岳父,事到如今,你還糾結在令狐滿月身上,注定是必敗無疑了。誰都不要怪了,就怪你自己能力有限。」
林簡此刻稱呼一聲岳父,絕對是對西域王莫大的嘲諷,他自始至終就沒將西域王當岳父看待過。雖然先皇曾將西域王看作是義弟,但先皇林真睿對西域王也不過是忌憚西域和北遼聯手。
西域王看向林簡的眸子更加血紅。
「我——我真是瞎了眼!將女兒許給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西域王指著林簡破口大罵。卻注定是強弩之末。
林簡只是冷笑著看他。
就讓西域王自刎了,那真是太便宜他了。
「林簡啊林簡!!你若真心待爾若,這整個西域我又豈會不給你?將來不都是爾若與你的?可你偏偏——」
「我要這西域,還用得著你給嗎?現在不就如此?你的女兒我從來就不要,更何況是圈養過無數男寵的風流女子,我更加不會要。原本,她若安生的不做任何傷害令狐滿月的事情倒也罷了,聰明的學學張秀惠,只需跟張秀惠鬥,不能碰令狐滿月一下,可她卻——」
林簡說到這裡,西域王臉色倏忽一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
「林簡!我要你一句實話!你說!爾若的死是不是跟你有關?她不是鬱鬱寡歡病死的?是不是?」
西域王目赤欲裂,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林簡現在已經被他的眼神殺死無數次。
對於爾若的死,他一直都當她是爭不過令狐滿月和張秀惠,所以才鬱鬱寡歡得了心病而死。現在看林簡的態度,彷彿——
西域王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心似千爪百撓,說不出的震驚和痛苦自體內一層層的撕裂和蔓延開來。
「你知道的太晚了。也太后知後覺了。豈止是後來呢?最開始——她崴斷了腳踝,斷了肋骨,手腕骨折被硬物穿透——不都是朕所為嗎?朕一次又一次的警告她,不要對令狐滿月不利,可她就是不聽——而張秀惠能幫朕那麼多,又如此聽話,朕沒道理還留著赫爾若,你說呢?」
林簡語氣輕飄飄的,話一出口,很快就被山間冷風吹散,了無證據。
可這字字句句落在西域王心尖上,卻是鈍刀子刀刀見血見肉。他就這麼一個女兒,一直是捧在手心全心全意的呵護著,縱容著。
年紀輕輕的就——
想到這裡,西域王抬手就要掌誑林簡,可抬起的胳膊卻被林簡在空中攔截。
他沒想到林簡如此年輕,可臂力卻尤勝他三分。
「我的女兒!!林簡!!我真是——真是太小看你了!!」
西域王咬牙出聲,恨不得此刻咬碎了牙齒,嚼碎的就是林簡的骨頭和皮肉。
這會,蘇康等人也是噤若寒蟬,可沒有皇上的命令,他們都不敢上前。
而西域王身後一隊殘兵敗將也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幕,卻是呆滯著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經過幾天幾夜的血戰,他們已精疲力竭,現在能站在西域王背後都是不知哪來的力氣在強撐著早已麻木的身體,包括木然的靈魂。
「赫爾若還活著的時候。你脾氣就如此大,動不動還要給父皇臉色看,現在你唯一的女兒都死了,你脾氣大給誰看呢?」
林簡勾唇一笑。
昔日,他的笑容陽光明淨。
雖然西域王也覺得他只有在看到令狐滿月時才會露出由衷的笑容,但也不曾有過現在這般令他渾身汗毛都豎起來的陰鬱冷笑。
「我知道!你是想活活氣死我!!是不是?你見不得我自刎!你想我徹底的因你而死!所以你要氣死我!!」
西域王此刻想通了什麼都晚了。
從他發動這場戰爭開始,他就已經錯了。
大錯特錯。
林簡臉上笑意不減,旋即恍然大悟般看向西域王。
「原來真可以將人活活氣死?呵——朕倒是頭一回嘗試。」
林簡此刻還抓著西域王胳膊,任由西域王掙扎也是徒勞。
一個是養精蓄銳了三天,正當盛年。一個是失去女兒兵敗如山倒,三天三夜未曾合眼的中年男子,這力氣與較量,如何能在一個水平線上?
「岳父還不知道吧。爾若還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躺在那裡,滿眼期待的看向我,就是想聽我說一句對她喜愛的話,只有一句就夠了——可朕不但沒有說,還在她剩下最後一絲氣息的時候告訴她,一直以來,朕都在她喝的湯藥中下了慢性毒藥,不僅如此,對她下毒的不是別人,正是她最信任的奶娘。
其實不用朕說你也猜到了,她都要死了,既得不到朕的關愛,又被最信任的人被判,呵——朕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吐血了——吐到最後,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張白色的絹紙,半透明的一般。那時候看她,還真是有一絲可憐。」
林簡說到這裡,西域王臉上的表情仿若被雷擊重創,悲痛欲絕。
「你——她都如此了!!你還——」
嗤的一聲!
西域王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有血沫子噴濺在林簡衣袖上,胸前。
他輕輕鬆開西域王的胳膊,就見他身子踉蹌了幾下,險些栽倒。
「你下毒?害了爾若!!林簡!!你會有報應的!!你——」
嗤的一聲,西域王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再也無法站立,歪歪斜斜的坐倒在地上。
整個人如同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你們不愧是父女,死之前的表情都是一樣的。知道真相的感覺如何?不好受吧!那你之前還偏偏要知道。」
林簡笑著搖了搖頭,彷彿是卸掉了一個巨大的包袱。
西域王唇邊鮮血流淌下來,胸前衣襟已經染成了血紅色。
「林簡!我害了林冬曜!令他屍首不全!所以你就代替令狐滿月來找我報仇了——我沒有猜錯!這一次我沒有猜錯!令狐滿月失去她的夫君,她必定是生不如死的,你為了她出頭,你故意告訴我爾若是如何死的——哈哈哈哈哈!這一次我沒有猜錯!!
你林簡就是個卑鄙小人!!你遠遠比不上林冬曜的光明磊落!起碼他是光明正大的君子!!你什麼都不是!!你這個殺妻的偽君子!混賬!!」
嗤!
西域王再次吐出一口鮮血,臉上還帶著猙獰的狂笑,嘴邊身前具是殷紅鮮血。
目睹此景,兩邊的士兵和隱衛都是目瞪口呆。
只有蘇康此刻發現皇上臉上的殺氣極為恐怖深沉。因此,不等林簡下令,蘇康已經帶著三百隱衛衝了上去。
「殺!!」
隨著蘇康一聲令下,三百隱衛如疾風驟雨一般鋪向了西域王和他身後的殘兵敗將。
那一群殘兵敗將大部分是閉上了眼睛聽天由命。
只有一小部分還在麻木的揮舞兵器做著反抗。
可是連他們的王都坐在地上不做任何反抗,對他們來說,又有何掙扎的意義呢?
敵眾我寡,結果,無逆轉。
林簡眼底帶著沖天的殺氣一步步的走回到御攆旁邊。
蘇康不愧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隱衛,他不過表情有所不同,蘇康就明瞭他心中真實想法。
林簡抬腳上了御攆,當三層銀白色輕紗的簾子掀開的那一刻,他臉上殺氣蕩然無存,有的只是能融化春水秋月的溫柔氣息。
看著御攆內靜靜坐著,一身雪白蠶絲織錦緞裙身形單薄纖細的絕美女子,他很輕很親的坐在她身邊,生怕驚擾了她。
她目光很安靜,幾乎是靜止的,若非她偶爾動一動睫毛,很緩慢的眨一下眼睛的話,旁人真的會以為她是沒有生息的瓷娃娃。
如何,也無法將她與曾經那個清冷淡漠的令狐滿月聯繫在一起。
林簡抬手輕輕擦拭她眼角未干的淚痕,歎了口氣,啞聲道,
「都過去了。你也看到了,我替他報仇了,既然西域王令他屍首分離,讓你不能見到他最後一眼,那我也不惜做這個小人,活活氣死他。西域王殺你最愛的人,我就告訴他,他最心愛的女兒是如何慘死的。我還準備了很多話,可惜,他都沒給我機會說完。
別這樣了——忘記他吧,都過去了——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夢醒了,有我陪你重新開始。好好的,忘了他吧——」
他再次想要擦去她眼角重新湧出的淚水,卻被她偏了下身子閃過。
她靜止了很久的眸子忽然很快的眨了幾下,繼而,那淚水就像是斷了線的銀珠子,撲簌撲簌飛快的落下,一刻不停的掉落下來,即便是他用雙手擦拭都來不及。
她似乎是要流乾三生三世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