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腹黑嫡女:相公求你休了我

正文 562 等他 文 / 皇邪兒

    雕花大床上,曾經熟悉的面容的蒼白憔悴,雙眸緊閉,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與這個世界的關聯。

    如此對望,滿月過了三年六個月。

    淇源小小的身子賴在床邊不走,肉呼呼的小手抬起來,調皮的在林冬曜鼻樑上畫著圈圈,一邊畫著一邊撅起嘴巴不滿的嘟囔著,

    「爹爹是大賴皮,爹爹不守信用。等爹爹醒了淇源打爹爹屁股。狠狠地打。」淇源也委屈,為什麼從來只有她跟爹爹說話,爹爹卻不理她。

    此情此景,從這一年來,淇源開始學著說話,滿月每天都能看到。

    滿月走過去,靜靜坐在床邊。執起他的手握在手心。

    「林冬曜,魏楓說你這幾天身體不太好,可能是季節交替的原因,也可能是你的身體真的到了支撐不住的時候了。東曜,雖然你不能開口說話,但也陪了我和淇源三年。三年前,我生淇源的時候那麼危險,連魏楓都說我是一隻腳邁進了棺材,可我終究還是挺過來了。你也是,不能放棄了我和淇源。

    淇源很乖很聰明,從學會說話開始,每天都會在你這裡喊上幾百遍的爹爹,你要是聽到了,就早點醒來,別讓女兒一天又一天的失望了。」

    這些話,滿月每天都會說上幾遍,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別院花開花謝了三載光景,他的身體卻每況愈下,更不曾醒來。

    他不醒來,她跟淇源就會一直守著他,盡量不移動他,讓他最好的休息。她們會一直等著他。

    「淇源,你爹爹又不乖了一天,所以淇源更要懂事聽話。你爹爹不聽話總是睡著,娘親已經不開心了,那淇源是不是要逗娘親開心?」

    滿月笑了笑,分散淇源注意力。

    其實也是藉著淇源來分散自己的痛苦。

    「娘親,淇源念波若波羅密多心經給娘親聽。」

    淇源咯咯一笑,雖然還不到三歲,卻學會了很多兒歌和詩詞。

    尤其是經文,更是淇源最喜歡的。

    「好。」

    滿月點點頭,安靜的看著淇源。

    莊重經文,朗朗童音,在這一刻,洗滌心靈,萬物永生。

    沉睡中的林冬曜,蓋在被子下的左手無名指微微動了動,但動作輕微,又是在被子下面,滿月和淇源都沒看到。

    ——

    滿月和淇源陪了林冬曜很長時間,正準備離開,魏楓卻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見著滿月,顧不上喘息一下,就著急開口道,

    「我今天在藥廬裡面煉丹過了時辰,這還沒給他號脈呢!滿月你等一會,我先給他號脈。」

    魏楓說著,著急三火的就跑到了床邊。

    自從林冬曜昏迷以來,魏楓性情大變。不再是之前那般不緊不慢儒雅內斂的性子,而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做任何事都失去了往日的自信,總要反覆確認很多遍才會下結論。

    有一次,淇源不過是普通的發熱,魏楓卻遲遲不敢下結論,最後還是滿月自己給淇源熬製的湯藥。其實滿月也會醫術,但自從林冬曜昏迷之後,魏楓每次用藥都會小心翼翼,沒有任何自信可言。

    整個人也變得有些顛三倒四,更加是不拘小節,衣服很長時間也不換,鬍子拉碴,頭髮凌亂,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很難第一眼認出眼前這個絡腮鬍須眸子通紅衣衫髒亂的男人就是昔日宮廷赫赫有名的神醫魏楓。

    最近這半年來,魏楓的情況更加嚴重,滿月曾懷疑他是不是私底下以身試藥,她也安排隱秀暗中調查過,卻沒有任何收穫。

    淇源朝滿月吐吐舌頭,

    「娘親,魏叔叔的扣子又扣錯了。」淇源鬼精靈一個,善於觀察,人小鬼大。

    魏楓此刻正專注的給林冬曜號脈,除此之外,任何話都聽不見。

    「淇源,你先去外面找隱秀姑姑。」滿月笑著刮了下淇源鼻子,淇源哦了一聲,轉過身樂顛顛的跑了出去。

    她喜歡跟隱秀姑姑一起玩,這個別院雖然大,可除了媽咪就只有隱秀姑姑和鐵英姑姑可以隨時陪她玩,其他的楊曉黎叔叔還有任重叔叔,都是忙得見不到人,魏叔叔又整天都躲在藥廬裡面煉丹,更加沒有時間。

    她長到快三歲,能接觸的人就只有這幾個。

    淇源出去後,滿月坐在一旁安靜的等著魏楓。

    魏楓替林冬曜檢查過後,拎著藥箱,轉身快步往外走,似乎是忘記了滿月的存在。滿月也不說話,就只是安靜的看著他。

    待快要走出門口,魏楓猛地停下腳步,轉動身子四下看著,因為熬夜而通紅的眸子滿是茫然空洞。

    「厄——滿月,對了——我忘了你了。你還在這裡呢。我差點就忘了。」

    魏楓剛才那一刻當真是忘了滿月坐在那裡。

    「你這又不是第一次了。魏楓,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你若只是不拘小節的話,我尚可解釋你是日夜顛倒忙碌不止,即便你連普通的傷寒都不敢下藥,那我也當你小心翼翼過了頭。可你現在的樣子,無論我想如何幫你解釋掩飾,我也無法再說服自己繼續相信你下去了。魏楓,你也知道,能醫不自醫,只有你好了,東曜才有機會康復。」

    滿月這一次不會再任由魏楓顛三倒四下去,東曜的身體每況愈下,魏楓更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出事。

    魏楓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

    「我知道。滿月——我——我先回房了。」

    「魏楓,你別再逃避了。作為你的朋友,我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你,但要重新振作的話,還要靠你自己才可以。」

    滿月沒繼續阻攔魏楓,魏楓點點頭,轉身欲走,卻又突然折了回來。

    「滿月,以前的我的確是自信自負過了頭,我也知道現在的我有很多問題,謝謝你提醒我。」

    魏楓垂下頭,眸光黯淡。

    「其實你自己也看到問題,你只是想要多一點時間調整,但沒想到,習慣成自然,日子久了,你也就習慣了一天又一天繼續如此下去。」

    滿月想說的終究是習慣成自然,漸漸地,也就看不到問題的嚴重性。即便心知肚明,也會一次又一次的逃避。

    這是年少成名的魏楓必定會遇到的問題。

    「魏楓,我們住在這裡沒有人知道,東曜之前無所不能,除了我可以讓他動搖之外,再無其他人可以令他改變。他未雨綢繆為我做足了準備工作,但這裡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今已經過去快四年時間,待局勢穩定下來,林簡遲早會查到這裡,東曜用商人的身份掩飾這裡,也只夠我們幾年喘息時間,一旦解決了東洛和西域,林簡必定會找來。」

    這幾天,滿月隱隱感覺到,局勢的不太平勢必會波及到京都,戰亂已經燃燒了一年多,一旦全面開展,京郊如何能再尋到此刻的安寧?

    這別院雖然隱在青山綠水之間,一旦開戰,若要發現,也不是難事。

    送走了魏楓,滿月一個人靜靜的陪著林冬曜。

    她每隔一個時辰就會幫他翻身按摩,這個習慣保持了三年,即便是深夜,她也會起來兩次幫他翻身。

    起初,擺弄他翻身對身子骨單薄的她來說無疑是艱難的,隨著時間的推移,她早已是輕而易舉駕輕就熟。對他身體的熟悉甚至超過了自己。

    「林冬曜,三年了,淇源都快三歲了。我們每天都能見面,每天都可以跟你說話,可你也沉默了三年多,魏楓說過,你的身體越來越差,過了這個月你還不醒來,可能真的永遠也醒不來了。我每天讓淇源給你唸經,說話給你聽,就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嗎?我不信。」

    她搖搖頭,側過他的身子,給他按摩肩膀。

    她的雙手不再是輕柔無力,而是將按摩的力道拿捏的恰到好處。

    他安靜的閉著眼,三年多來,從未給過她任何回應。

    「看來你是不擔心我和淇源了?以後你也能接受我改嫁,接受淇源叫別的男人爹爹是不是?林冬曜,你受傷之前,無所不能,連先皇和太后都要怕你三分,你可以算計任何人任何事,那你有沒有算到我會不會一輩子守著你?自從你昏迷之後,知道這裡的人除了魏楓和你的手下,還有龐銳也知道,他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我知道你若醒來看到龐銳跟我說話,你會不高興的。但不高興又怎樣,你都不肯醒過來,我也想看到你為我吃醋生氣的樣子,可你都三年多沒給我任何表情了。」

    滿月說著,將他身子翻過來,讓他平躺著。

    輕輕拉開他胸前衣襟,靠近心臟的地方,一道烏黑的疤痕猙獰恐怖。

    烏金匕首留下的疤痕即便癒合之後,也會留下黑色的痕跡,終生不能抹去。

    她小手輕柔撫摸那道疤痕,極其小心翼翼,旋即俯下身,將面頰貼在上面,唯有如此,才能聽到他心臟微弱的跳動。

    面頰貼上他肌膚的那一刻,所有酸澀痛苦都流進了心底。

    他胸膛溫暖的感覺是真實的,就是不知道,何時才會給她回應。

    沉睡中的男子,左手無名指再次輕微的動了動。

    滿月卻在此刻微微闔上眸子,靜靜聆聽他心跳聲。隱約感覺到他心跳聲似乎快了幾下,她猛地睜開眼睛,起身定睛看著他面龐,可他面龐卻依舊不動分毫。

    「你沒事逗我是不是?要不就是我的幻覺。」滿月搖搖頭,將他衣服穿好,側過身躺在他身邊,習慣性的蜷縮在他懷裡,將他右手握在手中,緩緩闔上眸子。

    某位爺左手無名指再次不甘心的動了一下。

    ——

    龐侯府

    外面是春日晨光,溫暖如昔。可龐侯府後院卻陰冷蕭瑟。

    龐銳正準備出門,鄭管家卻急匆匆的跑來找他。

    「侯爺,她絕食已經三天了,這剛剛暈了過去,侯府的大夫已經給看過了。您看——」

    鄭管家欲言又止。

    「知道了,我去看看。」龐銳說著轉身往回走。

    鄭管家急忙跟上。

    後院最隱蔽的一個院子,屋內,身形暴瘦的女人剛剛醒來,目光空洞髮絲枯黃,面頰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而凹陷蠟黃,身子蜷縮起來,不過就是個七八歲孩子的感覺。

    龐銳走過去,坐在床邊,接過大夫手裡的湯藥,揮揮手,讓大夫退下。

    女子空洞的眸子轉動了一下,瞳仁聚焦在他臉上。

    「在沒說出是誰指使你殺害林冬曜之前,你都不能死。邱季璇,論輩分,你是我師妹,師傅有恩於我,所以我要救你。但救你歸救你,卻不代表我可以幫你掩飾你的任何罪行。」

    龐銳一邊說著,一邊將湯藥喂到邱季璇嘴邊。

    邱季璇表情雖然木然,卻是張嘴喝下了湯藥。

    三年前,邱季璇生下女兒之後,孩子給了令狐侯府,邱季璇要被林簡處決,龐銳動用了幾乎所有關係暗中偷梁換柱換下了邱季璇,保住了她的性命。他要給令狐滿月一個交代,一定要調查清楚。

    但邱季璇卻是從生下孩子就失語了。不是不能開口說話,而是她自己選擇不開口。無論龐銳用什麼法子,甚至給她催眠都不管用。

    邱季璇始終緊咬牙關不說一個字。

    既不說她為何要刺殺林冬曜,也不說是何人指使。龐銳一直留著她性命,可邱季璇卻是各種法子用上要一死。

    「我知道你當初刺林冬曜那一下,你故意偏差了半寸,正是因為這半寸,林冬曜才能活下來。他現在還在昏迷著,我有預感,他會醒來。一旦他醒來,必定會親自調查,到時候,你不說,又有什麼用?」

    龐銳語氣神情皆是對邱季璇一貫的清淡隨意。

    邱季璇麻木的喝著他一勺一勺餵著的湯藥,因為長期絕食自殘,她現在還不如一個七八歲孩子種,皮膚更是像極了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滿佈皺紋。

    雙眸空洞無光,也只有龐銳來了,她的眼珠才會轉動那麼一下,看他一眼。其他時候,她要不是躺著,要不就靜靜坐著,毫無生氣。

    「其實你不是真的想死,你還有一個未完成的心願,我說的對嗎?」龐銳將空碗放在一邊,挑眉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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