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48 未雨綢繆 文 / 皇邪兒
滿月眼角的餘光斜睨了邱蓉的方向一眼,也只是一眼,旋即繼續與令狐鴻熹和令狐泉說著離別一年來的點點滴滴。
安妃皺了下眉頭,見滿月沒做表示,安妃也暫時隱忍不語。
林冬曜卻是眼皮子都沒瞥邱蓉的方向一眼,起身徑直走到滿月身旁。
「在馬車上累了一天,怎麼還站著?坐下休息。」聽似責備的語氣,卻滿含寵溺呵護。
滿月等長輩們都坐好了,也順著林冬曜的話坐了下來。
邱蓉被晾在一邊,還端著精心沖泡的龍井。旋即苦澀一笑,退到了角落裡。
朝堂上一貫高傲不羈的安解,私底下,在自己最疼的外孫面前,不過就是個言辭稍有刻薄的倔強老人家,而林冬曜的冷靜沉穩恰好中和了安解脾氣中的倔強,令狐鴻熹和令狐泉更多則是關心滿月的身體和眼睛。
「孩子,只要身體好好地,這眼睛現在這樣,倒也沒什麼。」令狐鴻熹一口一個孩子,說的滿月和他自己心裡頭都是熱乎乎的。
令狐泉在一旁看了,說不出的欣慰暖心。可想到自己那個不能相認的女兒,又是說不出的心疼苦澀。
大哥還有機會對滿月表達歉意,可她這輩子卻未必有機會可以跟女兒相認。
「姑姑,你怎麼了?」見令狐泉神情莫名哀傷起來,滿月不覺輕聲問著她。
令狐泉回過神來,搖搖頭,「沒事,只是有些累了。」
「姑姑,等過幾天我回侯府,我們好好談談。」滿月話裡的含義,只有她跟令狐泉明白,令狐泉點點頭,旋即勉強扯出一抹笑來。
正在這時,丞相府的管家急匆匆跑了進來。
「丞相,宮裡頭有皇上的聖旨送到。」
幾乎是管家話音剛落,一道尖細的聲音已在大廳外響起,
「皇上有旨,丞相接旨。」
安解眉頭一皺,旋即對林冬曜使了個眼色,眾人全都走了出去。
林簡身邊的大太監見人都齊了,雙手打開聖旨,宣讀了起來。
「十天後即農曆臘月初八,因太后薨不足半年,所以宮中不宜鋪張宴請。皇上感念丞相多年來勞苦功高,故令丞相府承接此次宴請,不得鋪張,一切從簡。屆時,朝中三品以上大員皆到丞相府共赴晚宴。」
大太監後面還說了些什麼,滿月也無心聽下去。扭頭看了眼林冬曜,見他也是眉頭緊皺,一副猜不透林簡心思的模樣。
送走了大太監,安解臉色愈發凝重。
「這新皇登基,倒是會為一班老臣子著想,好好地臘八節,既然不想過那就不過了,偏要來老夫這裡湊熱鬧。皇上的心思,愈發令人費解了。」
安解說著,話有所指的看向令狐鴻熹。
按理說,若皇上真要找信得過的臣子在宮外設宴的話,那令狐鴻熹也該是首要人選,而不該是他安解!
令狐鴻熹也是猜不透林簡此番用意。
「丞相,皇上的決定的確非我等臣子所能揣測,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這件事情,我也不清楚,丞相莫要誤會了。」
令狐鴻熹沉聲解釋。
安解卻是擺擺手,無所謂道,
「罷了。同朝為官這麼多年,對於侯爺的品性老夫還是認可的。這十天後的臘八節,屆時,還需要侯爺多多幫忙,畢竟——現在在外人眼裡,不論是丞相府還是你侯府,明面上都是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到了那一天,這整個丞相府只怕是忙得人仰馬翻的,能顧得上裡面,顧不上外面。到時候侯爺可不能坐視不理。是不是?」
安解先給令狐鴻熹戴了高帽,後面他再提出要求來,令狐鴻熹怎麼也得給他一絲薄面。
令狐鴻熹呵呵一笑,意味深長道,
「丞相太抬舉在下了,有王爺在,豈能讓丞相為了十天後的臘八節擔心。丞相還是把心放進肚子裡吧。」
令狐鴻熹也不是吃悶虧的人,雖說若真的出了事,一定會幫安解的,但話不能讓安解說死了。
滿月沖林冬曜眨眨眼。
「外公,距離臘八節還有十天,您老何曾為了區區晚宴犯過愁?剛與我鬥嘴的時候不還說自己寶刀未老嗎?怎麼這會子見了聖旨就打怵了?」
林冬曜不冷不熱的刺撓著安解。
堂堂一品丞相,如今被自己最疼的外孫如此刺撓著,還是當著外孫媳婦的面,安解當即瞪大了眼睛,不服氣道,
「你當你外公是為了自己嗎?這皇上就不會借力發力的對付別人?外公這叫未雨綢繆,我堂堂丞相府怕什麼?這不是替他令狐鴻熹的侯府擔憂嗎?我這是暗中提點令狐鴻熹罷了。」
安解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擔心宴請的事情,反倒是推給了令狐鴻熹。
令狐鴻熹在這方面素來是沒脾氣的老好人,當即點點頭,算是給了安老頭一個台階下。
「有勞丞相擔憂了。」
令狐鴻熹呵呵一笑,算是化解了之前尷尬。
可眾人才輕鬆了一小會的心情,卻因為即將到來的臘八節宴請而蒙上了不大不小的陰影。
——
丞相府後院,安妃安頓好滿月和林冬曜住的院子,又去張羅著給滿月和林冬曜準備的其他物件,林冬曜被安解和令狐鴻熹拉著在前廳說話。
令狐泉有事先回了侯府。
滿月答應她,明兒就去侯府,姑姑的事情她一定會管,也一定會幫姑姑度過這一難關。
安妃才離開,滿月就見院子裡一抹身影猶豫著閃開了,不覺抬腳走到院中,卻見邱蓉紅著臉正欲離開。見了滿月,邱蓉面頰更是紅的如煮熟的蝦子,強裝鎮定卻又心酸落寞。
「王妃,邱蓉是來給王爺送寒玉枕的,這是王府送來的,王爺既然不在,那就交給王妃了。」
邱蓉捧著辭白無瑕的玉枕,垂下眸子,雙手捧高了,在令狐滿月面前,她心甘情願的做到低她一等,只為滿月眼裡能容得下她。
「玉枕交給楊曉黎吧,王爺暫時用不著。」滿月語氣淡淡的,她不會在邱蓉面前表現出任何趾高氣昂。
「是,王妃。」邱蓉低眉順眼,轉身欲走。
「邱姑娘,我沒記錯的話,你可是寫列女傳的女才子,既有滿腹經綸,又何苦如此委屈自己呢?困在這一方天地之中,困守著一輩子也不可能的人,落空了年華,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
滿月叫住邱蓉,語出清冷。
邱蓉身軀一震,旋即緩緩抬起頭,倔強的迎上滿月視線。
「王妃,邱蓉的心,真的無法改變了,邱蓉也無心改變,只想這樣安靜的留在這裡。邱蓉無心冒犯王妃,還請王妃允許邱蓉繼續留在這裡。」
說著,邱蓉跪了下來。
滿月無所謂的搖搖頭,旋即抬頭看向正午驕陽。
「邱姑娘,我們現在所過的每一天,對於將來來說,都是最短的人生了。這一世,就如此匆忙,你困頓在這裡,也是一生,你給自己一個機會走出去,也是一生。但困住了就是困住了,到老會是如何,你是聰明人,自然明白。
我不跟你講太多大道理,你書讀的也不少,大道理未必就比我聽的少。但聽到得多,不代表聽懂的也多。你現在還能克制自己,那就說明,這段感情,遠遠沒有達到讓你如癲如狂的地步。既然你還能克制,那你所謂的感情,究竟是一種習慣還是別的,你也未必清楚。」
滿月如此說,邱蓉卻執拗的搖搖頭,
「王妃,無論您說什麼,邱蓉都不會改變想法。」
「邱姑娘,我也沒想過你能一下子幡然醒悟過來,但我現在請你看看你身後。」
滿月突然指著邱蓉身後。
「我身後?」
邱蓉下意識的轉身,看到自己身後一同朝這邊走來的林冬曜、安妃,還有楊曉黎等隱衛。
「你不轉身,永遠不知道自己身後會出現什麼人,什麼事,會有誰走進你現在的生活。但注定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停留在你人生之中,有的人,他明明已經走了,只有你還不捨的抓住所謂的希望和專一蒙蔽自己的心。其實,你只是害怕——害怕將來遇不到一個更好的,更加讓你動心的人罷了。說到底,邱姑娘,你是犯了很多人都會犯的一個錯誤——貪心。
你貪戀也好,貪心也罷。都是捨不得跳出現在讓你覺得最好的,但你所執著的人,說到底,他也有他所需要執著的人和事,但注定不會是你。人這一生,命中的過客何其多,你不回頭,永遠不知道你會遇見誰!」
滿月說著,一步步走到邱蓉面前,俯身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你也不會想到,我還會主動扶你起來吧。這世事就是如此無常。你有那麼多條出路,你也在原地停留了太久,是時候走一走了。我不是趕你走。我等你自己決定。」
語畢,滿月繞過邱蓉朝林冬曜和安妃走去。
邱蓉背對著滿月,身子僵硬如冰。
「滿月,剛剛說的什麼?」邱蓉身後,傳來林冬曜充滿磁性的好聽聲音,滿是關切和呵護,流淌的自然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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