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0 崖底重逢 文 / 皇邪兒
林一東曜拉著滿月在後院緩慢的走著,其實究竟喝醉了沒有,他心知肚明,那點酒實在不算是什麼。
他實在是沒招了,才會想到這個辦法試探滿月,現在看來,她的心已經有所動搖,他卻不能一蹴而就,那樣只會讓她再次徹底的金幣心門。
姣白月光下,兩抹身影被月光緩緩拉長,這一刻,萬籟俱靜,彼此的心也難得的沉靜下來。
「殿下,還要走多久?你明早還要進宮呢。」滿月耐著性子問他。
「你不是說我喝醉了嗎?喝醉的人哪裡知道那麼多?」林一東曜反問滿月。
滿月笑了笑,也不上火。跟她比臉皮厚,林一東曜似乎嫩了點。
「殿下,不如我送你回房休息吧。我也走累了,去你那裡喝杯茶總可以吧。」滿月歪頭一臉認真的表情看著林一東曜,唇角勾起的一抹弧度恰到好處,看在某位爺眼中是難以形容的一抹溫柔。
這一刻林一東曜其實是清醒的,她說這話明顯是要對付他的,但他明知是個陷阱,卻願意陪著她繼續演下去,確切的說,是想親身驗證一下這個陷阱究竟有多深。
「好。」林一東曜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殿下,你自己能走了嗎?」滿月倏忽抽回自己的手,看向他的眼神依舊充滿了笑意。
「如果你能一直扶著我的話,我也——」
「我介意。走吧,殿下。」彷彿知道了他的心事,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的話,林一東曜眼神眨了眨,臉上的表情卻比之前輕鬆了很多。
將林一東曜送到房門口,滿月站在原地並沒有進去,林一東曜雙手環胸身子靠在門框上,看向她的眼神竟是充滿了期待,他很想看一看,到了這一步,她還怎麼繼續演下去。
「殿下,我突然不想喝茶了,我先回房了。」滿月語氣平淡,彷彿剛才說要進屋坐坐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如果我誠意邀請你呢?」
「殿下,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不會這麼晚了不顧我的名聲邀請我進屋,殿下可不要做只會說不會做的人。」滿月呵呵一笑,臉上的表情比剛才還要放鬆。
「那我要怎麼做?」林一東曜很想聽到她說出不一樣的答案。
「當今晚任何事都沒發生,正如殿下所說,有時候,過程的改變會影響結果,即便是沒有結果的事情,最後也會發生變化。我現在也算明白了,明天的事情難以預料,所以殿下,你我都忘記今晚說過的話,也許明天就已經天翻地覆了。」
滿月話裡有話,絕對不是表面的意思。
林一東曜看到她的心態在今晚有所改變,這或許是改變他們未來相處方式的一個機會,如果能夠在今晚改變她的心,那麼忘記曾經說過的話又能如何?
「不管明天如何,我對你,永遠不會改變。」
「殿下,告辭。」她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離去的背影卻給他輕鬆淡然的感覺。
沒能等來她的算計,卻迎來她心態上的改變,雖然這改變細微簡單,但是對他來說,這樣的令狐滿月,其實她也在尋求改變,只不過她心底壓了無數個沉重的秘密,雖然不知道這些秘密究竟是什麼,但林一東曜能感覺到這些秘密帶給她的巨大壓力。
他很想知道,卻要給她更多的時間和機會慢慢釋放。
——
第二天一早,林一東曜就離開了別院。
在這之前,滿月跟他已經制定了完善的計劃。到了傍晚的時候,年政和隱秀會將她送到懸崖下,到時候隱秀將令狐鴻熹的人引到那段懸崖邊上,雖然這一段之前已經搜尋了好幾遍,但林一東曜下午的時候已經派人將下面重新佈置了一下,如果令狐鴻熹再帶人下去的話,只會以為這是一段完全陌生的地段,之前根本沒有搜尋過,他們會當是自己倏忽遺漏了,而滿月就會順利回到侯府。
至於林簡的生死,這一點,滿月真的沒法把握。
林簡是為了找她才出事的,不管是皇上還是太后,對她都會是恨之入骨的感覺,就算明裡不會對付她,暗裡也會找機會的,這對滿月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只是她若一直不回去的話,錯過了這一次的機會,再晚些時候出現的話,可能連侯府的門都進不去!
太子的事情已成事實,在找到之前,她還有時間部署好下面的應對策略。
到了傍晚,滿月已經到了懸崖底下,隱秀已經離開,年政一直都在暗處。
這一片的崖底已經被林一東曜派人重新整理了一下,年政跟在滿月身後百米左右的距離。
滿月往前走了一會,到了一處開闊地帶,前方隱約有樹影婆娑響動的聲音。這崖底應該不會少了猛獸之類的,滿月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卻聽到一聲熟悉的低喚,
「滿月?」
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因為聲音太過沙啞,讓滿月第一時間沒有聽出。
她站定原地,抬頭看向高處,聲音是從上面傳來的。
「我不是做夢吧——」
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滿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一幕。
樹上掛著一個人——
「太子?!」看清楚是林簡的一剎那,滿月百感交集。
「年政!把他救下來!」滿月朝著身後喊著,年政已經到了她身旁,看到掛在樹上的林簡,年政也是一驚,按理說,林簡的身手若是掛在了樹上不至於下不來,除非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年政上去之後,也不知道林簡哪裡受了傷。
「殿下,我被您下去。」雖說年政是林一東曜的屬下,現在這情形也不能見死不救。
「好。」林簡點點頭,任由年政背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等年政背著林簡下了叔,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倒在地上,滿月發現林簡額頭滾落大顆大顆的汗珠。
「你現在感覺如何?」滿月隱隱覺得,林簡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脖子往下都沒什麼感覺,我在上面一直昏迷,所以沒人發現我,直到剛才迷迷糊糊地醒來,聽到下面有腳步聲,我看到是你,還以為是在做夢——」
林簡沙啞出聲,看向滿月的眼神有激動、慶幸,還有酸澀的幸福。或許,對他而言,如果能在死之前見上她一面,也就滿足了。
「你先別說話了,讓年政給你檢查一下。」滿月看他的樣子傷的不輕,但願他說的沒有感覺只是暫時的。
「殿下,奴才給您檢查一下是否有骨頭斷裂的地方,你稍微忍一下。」
「好。」林簡眨眨眼,似乎連點頭現在都很費力氣。
年政檢查了一下林簡四肢,到摸到他後背頸椎的位置時,年政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殿下,您摔下來的時候是不是後背撞倒了崖邊的岩石硬物?」年政說著,小心翼翼掀起林簡後背的衣服,那裡血肉模糊,衣服都黏在了裡面穿的衣服上,輕輕扯動就有血水從裡面滲透出來。
林簡長舒一口氣,淡淡道,
「為了節省時間,我沒有走下山的路,而是放下繩子想要順著繩索下來,下到一半的時候繩索斷了,我先是摔在了懸崖一側,當時撞倒了很多地方,然後就掛在了剛才那棵樹上,後來我就暈了過去。」
林簡故意將當天發生的可怕一幕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可滿月卻能想像到那一幕的驚險和恐怖。
其實現在她想跟林簡說再多都沒用,最重要的是他何時能恢復身體。
「滿月,你怎麼會在這裡?還跟——他在一起?」
其實林簡現在的疑問絕對要比滿月多很多。
她跟年政在一起,並且還知道年政就在她身後不遠處,有年政的地方就應該有林一東曜,難道這幾天她都跟林一東曜在一起?
「是五殿下救了我,後來我也跟你一樣昏迷了三天,五殿下想知道我墜崖之前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沒有送我回去,只是如果讓京都其他人知道我這三天都跟五殿下在一起的話,只怕會引起很多流言蜚語,所以殿下將我送到這裡,再找機會引父親的人過來救我上去。只是沒想到——會遇到殿下你。」
滿月只能隨便說一個借口,也不指望林簡會不會相信了。
現在這情形,林簡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也多虧了你沒有上去,否則我出了事,父皇和太后只怕都不會放過你。」林簡凝眉開口,看向滿月的眼神沒有絲毫埋怨,反倒是處處為她著想。
「殿下不必擔心,我既然下定決心回去,就是有辦法。」
「是啊,目前為止,我還沒看到有什麼事能難住你的。」林簡笑了笑,蒼白的面容在此刻透出令人心疼的憔悴。
「年政,水。」
見林簡嘴唇乾裂,滿月接過一旁年政遞來的水壺,小心翼翼的給他餵了幾口水。
「我在上面有露水,還不至於渴死,因為身體大部分都處在麻木當中,所以也感覺不到餓。」林簡笑了笑,滿眼的自嘲。
他越是如此,滿月心底越不是滋味。
「年政,太子的身體不能耽誤,你先回去稟報五殿下,看現在如何解決?」
事情生變,已經不能按照之前的法子繼續下去了。
年政遲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最終點點頭,
「是,令狐大小姐,您多加小心。」
語畢,年政閃身離開。
林簡躺在地上,面色愈發蒼白憔悴。
「殿下,你那裡有沒有可以發射信號之類的。」滿月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林簡現在這樣子,拖下去就可能造成不可挽救的後果,此時此刻,她沒辦法自私的等到令狐鴻熹下來。
林簡卻是輕鬆的搖搖頭,
「上面露水太重,都已經濕了。」
「那——對了,你先吃點東西。」滿月說著掏出懷裡帶著的點心。因為她要在崖底等上半天的時間,隱秀給她準備了一些簡單的點心。
雖然林簡沒什麼食慾,好歹也吃了一些,補充了體力。
自始至終他都沒喊疼,也沒埋怨任何人,滿月給他水,他就喝下,給他吃的,他也乖乖吃下,只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滿月,似乎擔心下一刻她就會不見了。
「我現在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林簡輕歎了一口,眸光如水,靜靜的看著她,眼底是說不出的柔情思念。
「你現在好好休息,不要說話。」滿月輕聲提醒他,卻見他倔強的搖搖頭,
「我們要對上話才行,父皇和太后不是那麼容易糊弄的。」到了這時候,林簡關心的還是滿月未來的安危。
滿月不說話,靜靜聽著他開口,
「我總覺得自己這次掉下來不是意外,那繩索之前檢查了很多遍,並且還是雙層的,絕對不會出問題,就算是崖底狂風大作,繩索也足以支撐,一開始崖底也有風吹上來,繩索一直都是搖搖晃晃,偏偏到了中間才斷,上面的人一時半會下不來,而我又何嘗不是。鐵衛軍要找我的話,只需要順著我掉落的方向垂直尋找就可以了,可他們竟是找了一天一夜。」
林簡的話,讓滿月有種後背生寒的感覺。
「殿下是懷疑鐵衛軍內有內奸?」
鐵衛軍可是納蘭家族的王牌護衛軍,是皇后出嫁的嫁妝,如果裡面真的混入了內奸,那對於皇后和臨國公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這可是納蘭家族一筆厚重的家底!若是在此被人混入了內奸,那整個納蘭家族內部只怕也藏了不知多少的蛀蟲!
「鐵衛軍十年未曾出動,一直都是秘密訓練,看似十年來沒有任何改變,但有些細微的變化就在納蘭家過於自信當中產生。就算我告訴外公和舅舅,只怕他們一時半會也難以接受。」
林簡如此說,並不只是因為這一次墜崖的意外,在他這三天率領鐵衛軍的時候,他已經察覺出了不少的問題。
也許安插在鐵衛軍內部的奸細並不是近期才存在的,而是從很多年前就存在的,所以才會隱藏如此之深,難以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