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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李文貴 文 / 郁榕

    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11月,已經是秋風蕭瑟,雲龍河兩岸,大片的葦蕩和矮樹林都已經枯黃,許多土地都拋荒了。只有在一些人口集中的大家族的四周,田野裡才是綠色,只是很少看見有人勞作。就是那些大家族,除了高牆大院還算可觀,其它的房屋都破爛不堪。

    雲龍鎮,雖然是李文貴轄區第三大鎮,但是這裡也是匪患最嚴重的地方。

    「致之,這幾年辛苦你了。」

    李文貴已經五十二歲了,進士出身,在朝中沒有跟腳。好不容易混夠了資歷,卻不料朝廷終究還是要變法。

    李文貴是個舊文人,一直不得張之洞喜歡。如果不是辛寶久替他拉上一些關係,恐怕這頂烏紗帽早就丟了。他也知道現在已經管不了辛寶久了,把辛寶久外放其實也是給他一個機會。沒想到幾年下來,風評不錯。連帶京南匪患也消停了不少。

    這次辛寶久請他來為雲龍幾家新學開學剪綵,完全是一派新式做法。李文貴從內心來講是不願意的。

    張之洞推廣新學不是一年兩年,但是下面的很多官員就是靠科舉吃飯,李文貴也不例外,所以大多數地方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不過九月的時候,朝廷把科舉徹底廢除了。各地才不得不將舊書院改成新學堂,不過也是換湯不換藥。

    全縣只有辛寶久這裡不一樣,要說京山縣什麼地方最開化,也就是雲龍鎮了,因為這裡有船直通漢口,河道上雖然不太平,但是總好過深山裡的縣城。

    「這個張大伢不過十多歲的小娃娃,這幾年倒是做了不少事情。」

    李文貴喝了一口辛寶久遞過來的茶,因為船有些搖晃,穩了一下才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張春,快十六歲了,以前沒有大名,這個春字是自己起的。」辛寶久提醒道。

    李文貴看了辛寶久一眼,淡然道:「十幾歲的小娃娃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奇?」

    辛寶久笑道:「您是沒到張家地面上,到了您一看便知。這張春八歲就拿著盒子炮打土匪,聰明好學,很多人都服他,是北洋工藝學堂的吳思誠大人的妻弟。張家的蒙學堂,留洋的就有四個,校長顧明是上海顧氏商行的三公子。副校長王自立據說家境也不錯,取的妻子是東洋人,兩口子都在蒙學堂教書。顧明的夫人是雲龍鎮米商袁家的四小姐。吳思誠大人的大小姐也在,都是漢口女子學堂讀的書。雲龍鎮一共新建了三家新學堂,除了李家,就數張家的了。」

    「喔,這麼多洋學生都服這個娃娃?」李文貴也吃了一驚。

    辛寶久笑道:「還不止,張家有一個新民商行,管事是袁家的三公子,也是東洋留過學的。張家有搾油廠、酒廠、紡織廠,請了一個搞機械的師傅,是去西洋德國留過學回來的,以前在漢陽槍炮廠做事。對了蒙學堂的老師中有一位蘭慧芳小姐,是前襄陽知府蘭勳蘭大人的千金。和張之洞大人關係不錯的德國牧師朱利安牧師曾經教過張春兩年時間。」

    李文貴皺了一下眉頭道:「你說這些人不會有亂黨吧,說起來這些人都是能人,怎麼會甘心窩在這個小地方。」

    辛寶久搖頭道:「這亂黨,大多與洋人親善,但是張春不是,朱利安牧師雖然教過他,但是常常罵他不通教義。還有,他似乎對維新黨人梁啟超多有批評。」

    「喔,怎麼說?」

    「空談誤國。」辛寶久說了四個字。

    李文貴愕然,隨即大笑:「這個張春有點意思。」

    辛寶久笑道:「張春能聚起這麼多人,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吳思誠大人的夫人張氏,您也知道,這張氏很得吳大人淨重。吳大人據說是要去接受東北鐵路的,前途無量。」

    李文貴點頭道:「這日俄總算是停戰了,俄國人佔去的鐵路總是要收回來的。只是南方亂黨鬧得很凶,都是留學東洋的人,你還是小心一點好。」

    「卑職會注意的。」辛寶久答應道。

    「不過你要在雲龍設守備隊,又要讓張春到曹武新軍訓練營學習,怕是要讓張春走武官的路子吧。」李文貴也笑了。

    「大人明見,如果您真的擔心有亂黨吧這孩子帶壞,還是掌握在自己麾下要好。」

    李文貴看著辛寶久笑了:「致之,我在這個位置也沒幾天了,早晚是要走的,你看好的人,你自己安排。你的眼光和能力我是相信的。現在是多事之秋,我只是提醒你,別被亂黨所趁。新軍那邊的劉管帶你也熟,不會有什麼問題。」

    最早因為雲龍鎮是縣副衙,設了一個武官守備。不過這個守備下面只有一個汛,也就是一個千總,官兵只有兩百人。戊戌匪患,縣尉和守備以下的一干武官死的死,辭職的辭職,一直沒有恢復起來。

    辛寶久是主薄,一個文官,主管了錢糧櫃不錯,但是只有二十多個衙役。

    張之洞要整頓武備,新建新軍。

    所以辛寶久就向新任的縣守備營劉管帶推薦在雲龍鎮設一個汛,也就是一個隊作為後備軍。因為是後備軍,頂多派一個隊官過來幫忙訓練新兵三個月,隊官可以讓辛寶久自己推薦。

    辛寶久就推薦了張春,說這個孩子雖然只有十五歲。(http://)。戊戌匪患時,張春八歲就拿著盒子炮殺過土匪,姐夫吳思誠在天津新軍也是個管帶。曾經在張之洞張大人下面當一個參謀,留給了張家十桿漢陽造。這孩子用的很好。乙亥匪患,土匪就沒敢去張家。辛丑匪患,張家俘虜了一百多人,收留了幾百個孩子。張家有個河南村,住的就是那些人。其後幾次匪患都沒人惹張家。以前就請了師爺教下人讀書識字,現在更加要建新學,有文化,是個秀才,當個外委千總都是可以的。

    辛寶久又讓顧明送了些銀子打點,結果雲龍守備隊隊官的官銜就落到了張春身上。

    這些事,辛寶久可事先沒有對李文貴說明,一方面,武官要比文官第一等,俸祿也少一半,一向不得李文貴重視。另一方面,武官的任命是縣守備營的事情。

    當然,辛寶久推薦張春任武官,更多的是要把張春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讓建塘造田和剿匪的功勞旁落。

    這些事辛寶久怎麼會跟李文貴說呢。

    如果不是需要李文貴在新學的事情上幫忙造聲勢。李文貴恐怕來雲龍的機會都沒有。

    李文貴何嘗不知道這些,但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現在是新派任務當權,李中堂大人也好,張之洞大人也罷,就是新入閣的袁世凱大人,拿一個不是洋務派出來的人。李文貴這種靠科舉出身的官員紛紛落馬,李文貴已經有了走人的準備。只希望自己這位曾經的師爺到時候肯照顧自己就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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