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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一七章 坐臥者 文 / 午後方晴

    那麼為什麼吳奎在這個關健時候反水?

    王安石!

    為了王安石,吳奎與曾公亮鬧出很深的矛盾,韓琦趁機而入,伸出溫暖的友誼大手。不要小看了韓琦魅力。於是在韓琦努力下,吳奎改變了對韓琦的看法。

    道理很多,比如濮儀,當真是俺與歐陽修弄出來的嗎?

    當時情況下,先帝要弄濮儀,大臣們無法安心做事,我們也跟著鬧,先帝又多病,這個國家還要不要治理哪?於是七勸八勸,吳奎那段時間又在家喪孝,因此便覺得大家冤枉了韓琦,這才改變了看法。

    但他知道這樣做,趙頊不高興了,於是上書請求罷相。

    王陶也大怒,於是彈劾吳奎阿附首相,欺天下六罪,吳申、呂景乞留王陶依舊供職,並彈劾吳奎有無君之心,數其五罪。

    邵亢上書,說御史中丞職在彈劾,陰陽不和,咎由執政,吳奎所言顛倒,失大臣體。什麼叫御史,那是連皇帝都能彈劾的,就像當初趙禎活活累趴了,累昏倒了,言臣反過來說趙禎近女色昏倒的,趙禎處罰言臣了嗎?

    他是純湊熱鬧的,皇上,看看,吳申攻擊臣,臣卻高風亮節,計往不咎,主動站出來說公道話。真相是韓琦不可碰,但吳奎好欺負哪。

    趙頊沉默,他在等,等司馬光與呂公著,可是兩人一言不發。

    趙頊知道時機未成熟,沒辦法了,先是將王陶轉為翰林學士。想避過風頭。大家又不同意。無奈出了一詔:王陶、吳申、呂景。過毀大臣,陶出知陳州,吳申、呂景罰銅二十斤;吳奎位執政而彈劾中丞,趙頊強行以手詔為內批,三日不下,其罷知青州。

    又以張方平代替吳奎,張方平也不傻,幹嘛。這時候能捲入中書哪,於是說:「韓琦久在告,奎免,必不復起,韓琦功勳在王室,願陛下復奎位,手詔諭琦,以全始終之分。」

    按照規矩,言臣彈劾宰相,宰相就不能再處理公務了。在家中等待結果。

    當然,張方平不是韓琦的人。不過這時候他替代吳奎進入中書會有什麼下場?那將是韓琦的眼中釘,肉中刺,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張方平也不敢得罪韓琦哪。

    司馬光看出局勢了,在一邊趁機說道:「吳奎名望素重,今為王陶罷奎,恐大臣皆不自安,紛紛引去,於四方觀聽非宜。」

    這就是大勢,連曾公亮為了不使韓琦產生懷疑,也進宮勸趙頊挽留吳奎。趙頊只好又起用吳奎。

    所以邵亢還在雜七雜八時,趙頊無奈地對邵亢說道:「此無它,欲起坐臥者耳!」

    坐臥者,韓琦也。人家就坐臥在家了,自己卻無能為力了。這一刻趙頊無比的憤怒與沮喪!

    韓琦又回到中書,俺這麼老實,小皇帝,你幹嘛不派一個小黃門捉我哪!

    於是彥博也表態了。

    據說王陶原來對韓琦很恭敬,趙曙準備用蔡抗為太子詹事,韓琦便舉薦了王陶,蔡抗不聽話,王陶是自己人。所以彥博便說:「稚圭,你還記得授王陶詹事嗎?」。

    韓琦大愧,道:「見事之晚,直且愛撻。」

    實際憑借這兩句對話,兩人大佬也沒有將趙頊當成一回事了,幹嘛,就算你提撥了王陶,他是趙頊的臣子,還是你家的門客?

    說完後,韓琦準備進一步報復王陶。

    司馬光又出來了:「王陶誠有罪,然陛下欲廣開言路,為何韓公不容?」

    這就是火候,當時說了一說,不會得罪韓琦。現在說了一說,以後小皇帝翻舊賬,也不會追究自己責任。

    現在司馬光羽翼漸豐,韓琦也不想弄得司馬光最後與他也反目成仇,因此給了司馬光面子,沒有再嚴懲王陶。並且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韓琦推薦司馬光擔任了御史中丞。至此,自三月初開始的倒韓大計,經過第二個閏三月,到四月初結束。開始趙頊勝了,最後卻是完敗!

    但敗者也未必是真敗,勝者也未必是真勝。

    韓琦只過了一段時間,馬上就發現自己尷尬的處境。

    …………

    初夏始至,宮庭裡的樹葉又再度稠密起來,陽光將這些葉影灑在宮中,光影斑雜。

    趙頊氣憤地推開手中的書奏,低吼道:「祖宗家法,祖宗家法!」

    有人說宋朝集皇權,這個說法乃是不對的,宋朝是分權,分去了所有人的權,中書有權,但受御史台監督,同時相位不可久長,不易形成權臣。

    不過若是中書首相有能力,他在的時候,實際的權利不小於皇帝。

    比如各地書奏,先由中書批閱,疑難奏折會交給皇帝,由皇帝再去政事堂大家商議處理,或者處理好的重大書奏,再經過皇帝審核,但皇帝審核的仍不算,必須經兩制官與中書重新審核,才能成為詔書。

    現在韓琦仍將書奏遞到宮中,但都是處理好的,趙頊敢變更嗎?

    就在這時,他看到張方平的一個札子,感到興趣,立即派人將張方平召來。

    這個札子就是講國家財政的。

    慶歷時張方平曾主持過三司,比如景德收商稅僅是四百五十幾萬貫,慶歷時近兩千萬貫。景德酒課四百二十八萬貫,慶歷一千七百多萬貫。鹽課三百五十幾萬貫,慶歷時近八百萬貫。商稅後來掉下去了,只有八百幾十萬貫,酒課卻微抬了一點,一千兩百多萬貫

    ,鹽也略抬了一點,八百多萬貫。不過後面的數據,張方平不在三司就不知道了。

    它們只是宋朝各種稅務收入的一部分,其他的也先後增加,這些錢到哪裡去了?

    原因很簡單。各種冗。特別是冗兵。他在慶歷五年勘會禁兵之數。比景佑時增加了八百六十餘指揮,四十多萬人,就打算中等禁兵,一年歲約五十千。不是直接發錢,包括緡錢、糧食、布帛與一些補貼。如果外出輪戍成本還要更多,如果作戰,那就不用說了,各種消耗。以及獎勵撫恤。

    後面的不計算,就是很正常的年光,僅是這個冗兵一年就得花費兩千多萬緡,是緡,非是貫,一緡是標準一千錢。

    也就是折合成現在的三司數字,那是三千多萬。

    張方平可能也聽到一些消息吧,有一個黑窟窿,但也不用急,這些錢都是亂花掉的。只要一項項省回去,國家很快就能健康。比如將冗兵這兩千多萬解決出來,實際是三千多萬,三年就可以解決一億黑窟窿。當然,他也不知道國家黑窟窿那麼大。

    現在王陶說了,張方平說了,只可惜有一個人沒有說,彥博。

    趙頊也沒有說,策略王巨寫了一條又一條,但韓琦在哪裡一卡,怎麼執行哪?

    張方平被帶進來,趙頊說道:「張卿,這裡有一個札子,你看一看。」

    實際這個札子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那個南方,趙頊將它裁開,所以前面第一行大字臣王巨上言,張方平沒看到。

    王巨又是讓趙念奴帶給趙頊的,因此後面也沒有蓋印符,張方平奇怪,這是那一個大臣上奏?怎麼這麼沒禮貌?

    趙頊說:「張卿,勿要質疑,有一部朕不便公開,關係到內藏庫事宜,因此朕將此札一裁為二,這部分乃是國事,所以讓張卿看一看。」

    「這樣啊,難道是外戚或內侍上奏?」

    「張卿,你不也用管誰上的奏,請看一看吧。」

    張方平仔細地看著,看完後說道:「好啊,請陛下立即執行。不行,那個抑制蔭補確實要徐而圖之。倒是坊場河渡爭議最小。」

    冗官也不是王巨第一個提出來了,許多許多人,如小宋就提出小宋式的三冗,冗官第一位,廂兵無用第二位,和尚道士多,不事生產,已經開始危害國家,這是第三冗。

    不過為什麼冗官問題沒有解決好?比如這個蔭補,那個官員沒有若干子孫後代,如蔡襄三個兒子就全部蔭補了,一個官員下去,多出來三個官員,能不冗嗎?

    然而不好動,一動會有許多官員反對的。因此它成了王巨這數策中最頭痛的一策。

    「你也注意到了這個爭議?」

    「慶歷新政,臣猶記在心。此人是誰,為何對火藥如此熟悉?」

    「那是一個微臣,朕還不想將他公佈之,張卿,朕讓你看這個札子,是想讓你將這個札子進一步完善。畢竟那個人官職太低微了,有的事他還不大瞭解。」

    「是誰?」

    「朕到時候會告訴你的。」

    「陛下務必重用哪。」

    「張卿,此人非是某些士大夫,利慾薰心……就不說了,你就照這個札子再細細想一想,觀察一下,這個不急,朕要整頓國家,也要慢慢準備,但執行時務必要妥善。」

    「喏。」

    張方平狐疑地離開皇宮。

    西夏使者就到了。

    兩個國家人主先後死了,要告喪,然後入葬時還要派使者過來。

    趙頊召見了薛宗道。

    薛宗道先是告哀,然後謝罪,這才進入主題,什麼主題呢,一是冊封李秉常,不冊封名份就沒有定,就不大好撈好處,二是期求重開互市,三請求宋朝將數萬名戰俘釋放。

    「停,停,」趙頊立即說道。

    這些要求根本是辦不到的,重開互市,那得看情況決定,包冊封李秉常,這都是好處,即便給,也不能一下子給了,輕易給了,西夏又會屢教不改。

    至於那幾萬名戰俘,不要說趙頊了,就是司馬光下去處理,也弄不回來。

    趙頊說:「薛宗道,朕問你,為何你們夏國梁氏稱臨朝,稱御殿,稱制?」

    梁太后都要做真正太后了,還稀罕什麼冊封?

    薛宗道蹙了一下眉頭,宋朝現在也開始重視情報了?那個就麻煩了,不過嘴上卻說道:「陛下,沒有的事,想來一定是中國邊軍道聽途說。」

    「朕再問你,你們西夏為何出五千金,誘人行刺我大宋官員?」

    「什麼五千金,根本就沒有,也許是有人放出來的笑話吧,比如慶歷之時,中國宰相夏竦曾出幾百萬貫購先太國主之頭,先太國主也出錢三千獎勵人砍下夏竦之頭。但幾百萬貫與三千有何區別,誰又傷害過夏相公與先太國主?」

    這是一個笑話,堂堂的夏竦人頭只值三緡錢。

    人頭令出來,李元昊當真不防範?

    這是行刺李元昊不易的,但如果西夏出幾百萬貫購王巨的腦袋,保準半年之內就購去了。

    不過這事兒說起來宋朝確實丟了臉面,趙頊不悅道:「朕不管是不是笑話,但不喜聽到這樣的笑話,如果你們西夏想冊封,想重開互市,恢復和平,朕自喜

    之,不過類似的笑話,請立即派人制止,邊境若無此類消息傳出,朕會答應你的一些請求。」

    不要說那幾萬戰俘了,就是這幾千戰俘趙頊暫時也不想釋放。

    為何?

    請看鄭白渠的勞力構成。

    深冬到來,鄭白渠肯定沒辦法施工了,頂多鑽一個爆破眼,適當的爆破一下。真正施工的時間只有十個月。

    在這個十個月內,百姓要耕作,他們的施工時間實際只有三四個月。

    廂兵時間會長一點,但也不過五六個月。

    保捷軍時間最長,可他們是戰鬥兵路,施工時也要訓練,最少得抽出兩個月出來訓練吧。

    並且這些人的後勤保障都不能疏忽,然而西夏那些戰俘呢,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五千常駐勞力,對鄭白渠早日竣工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現在趙頊又有很好的借口拖時間,幹嘛不拖?也不是西夏送錢給宋朝,急的是西夏,而不是宋朝。

    此事本來就此作罷。

    但司馬光來了,然後說修僧要,仁、明、武,治國之要,官人、信賞、必罰。六言真經,乃是老臣的平生所學。他那個武不能當真,比玄幻小說的武還要厲害,還難以想像。於是在司馬光再三忽悠之下,趙頊不得不下詔書,釋放三白渠戰俘。

    為什麼呢,敵人不義,我不能不仁,仁者才無敵,才是真正的武,必須讓西夏人看到我大宋和平的誠意,這樣邊境才能安然無事,不重起兵禍,國家財政才不會有壓力……

    然後再想一想趙頊後面的倔強,再想一想他即位第一年的遭遇,士大夫是什麼,貓,趙頊是什麼,老鼠。這些老貓們一起在逗老鼠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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