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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七六章 新私商(下) 文 / 午後方晴

    「不要將它們碰到水了,」李貞站在岸邊大聲吆喝著。

    在他的指揮下,工人們將一捆捆白色或黃色的竹紙陸續搬上了船。這便是當初選在杭州的另一個好處,那就是水路交通發達,在這時代水路運輸成本乃是最低的,如果組織得當,一斗糧食從杭州通過水路運到京城,僅十幾錢就夠了。但通過陸路呢?

    那也甭運了,直接讓百姓向南方轉移吧。

    王嵬也站在岸邊,欣喜地說:「終於等到這一天。」

    熬了快兩年半時光,終於看到收入了。

    李貞說道:「二叔,我去一下杭州城,我不在時,你替我照應著。」

    「好來。」

    李貞上了船,順流而下,很快就來到杭州城,向人打聽,找到城中最大的書坊,然後對店中的大伯說道:「我要見你們東家,談筆大買賣。」

    「請問郎君是……」

    「我是富陽那個紙作坊的管事。」

    大伯立即換上笑臉,現在的紙作坊,在杭州幾乎家喻戶曉了,並且與他們書作坊聯繫更緊密,想要書賺的錢多,必須各方面都要省約成本,其中紙成本就是大頭。

    他立即進去稟報,一會兒一個老者從裡面走出來。

    「李郎君,什麼買賣。」

    「我們進去說話。」

    「行,跟老朽來吧。」老者將李貞帶到裡屋,讓人人倒茶,然後說:「李郎君,我們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想與翁翁聯手印刷金剛經,圓覺經,這些常見的佛經,不一定非得那本,但必須貴家有雕板的。」

    這便牽連到印刷成本問題,不一定活字印刷就一定比雕板印刷便宜。那得要看,一些常見的書籍,例如儒家十三家,一些佛家書籍,大型書坊都有現成的雕板。

    但這個雕板保存一佔地方,二得防蟲蛀,時間長了還會變形,一變形就沒辦法印刷了。因此冷門的與不暢銷的書籍,一次性雕版印刷後,雕板也就銷毀了。然而常見的書籍因為各大書坊與書局都有,所以利潤很輕。

    正是因為這種情況,畢升才鑽研了活字印刷,以便書坊印書降低成本。單為一本書上活字,那肯定不划算,可書坊一年會印很多本書,一書不划算,十本不划算,那麼二十本,五十本呢?

    書的成本自然就下降了。

    但畢升用的材料可能受到雕版印刷的影響,先是選擇木活字,沒成功。然後又選擇泥活字,刻字容易哪。金屬活字雖好,可在這時代想鑄出來一個個字模何其之難?而且金屬活字對粘合劑要求更嚴格。

    他想便宜省工,結果忽略了金屬活字,於是活字印刷出來,卻因為木活字與泥活字的種種弊病,不能普及。

    與這個無關,有關的是成本。

    有了現成的雕板,印刷成本會更小,再加上今年的黃金紙,書價可能就不到原來一半了。

    「李郎君,不是我掃你的興致,雖然你們作坊有了那種新紙,便宜,但大家都在用,書也會便宜了。這些佛經不是一家書坊有的,實際沒有多少利潤。」

    「翁翁,你想錯了,這些書不打算在中原賣,也不會在宋朝賣,而是運到西夏去。」

    …………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歌ji軟軟地唱著柳永的《雨霖鈴》。

    其中一個性急的中年人問道:「朱管事,說吧,你將我們一起喊來,究竟為何事?」

    這也是被逼的。

    荔原堡查私貨,並且連續變相地搶走了三傢俬貨,大家無奈了。

    當然,他們也在想辦法,只是孫沔又貪又暴又強硬,這些豪強們同樣不敢開罪。但辦法遲早會有的,畢竟他們才是地頭蛇,而且私貨牽連甚廣,也不是孫沔能搞得掂的。

    因此朱清走入大家視野,就是此人帶著大量豬羊,送給了華池縣各營官兵。

    朱家是延州的地頭蛇,影響伸不到慶州。

    不過他們也想打想通華池路,因此朱清邀請,於是一起來了。

    朱清拍了拍手,讓那歌ji下去,說道:「諸位,我來是同各位商議一件事,我們聯手經營私貨,從華池路走。」

    「哦。」大家一起驚訝,但想一想覺得很可能,據他們聽來的一些消息,那個姚巡檢深受著華池縣那個小知縣的影響,那個小知縣就與這個朱家來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朱管事,你說吧,如何共同經營法。」一人問。

    另一人陰陽怪氣地說:「朱管事,華池縣乃是慶州地界,不是你們延州人的地盤。」

    「諸位,聽我將話說完,第一我們延州可能有幾戶進入,收益我們只得十分之一,餘下的由你們分攤,但我保證不會再發生私貨被查沒的事發生。」

    這個要求並不高,大家於是不作聲,只有一人問:「那麼二呢,三呢?」

    「二就是勿得經營私鹽,餘下私貨不問,但有一條,必須從西夏人手中換回大量的戰馬。」

    「馬啊?我明白了,原來是為了那支新蕃落軍啊,」其中一人恍然大悟道:「不過朱管事,此非昔比,仁宗時朝廷置買馬社,雖然後來關閉

    閉了,但官府也偶爾從我們手中買馬。可那時馬價格比較公道,一匹良駒往往能給近六十貫錢。然而今年朝廷下了詔書,一匹馬就給三十貫。去山那邊都買不到,況且在宋境內。」

    「這位仁兄說得也對,不但在慶州這個錢買不到私馬,就是保安軍互市哪裡都買不到馬。朝廷……」朱清搖了搖頭。

    當然,原來朝廷從商人手中買馬,確實發生了一些不好的現象,如官吏勾結,用劣馬冒充良馬,騙取國家錢帛。一匹不能當成戰馬的劣馬與一匹優良的戰馬,差價能達到四五十貫。

    那種情況是不好,可那個價格卻是能買到馬的。

    就是那樣,朝廷在陝西的兩支騎兵廣銳軍與蕃落軍仍然嚴重缺馬,蕃落軍由於自己能帶馬還好一點,馬數能超過一半,但不足六七成。廣銳軍只能做到兩三人才配置一匹戰馬。

    騎兵有騎兵的打法,步兵有步兵的打法。

    沒有了馬,騎兵如何上戰場?等於自廢了武功。

    然而現在朝廷更糊塗,聽說那個韓相公曾經在陝西呆過很長時間,難道連這個也不懂?

    朱清是想不明白的,韓琦還算好的,小宋都直接拋出老母豬法的養馬。

    「這個就不要你們操心了,只要得到馬,我們會以真正的市價收回來。」

    「新蕃落?」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

    原來所謂的查私貨,全是那個小知縣鬧的把戲。

    只有嚴查私貨,華池道才能封死,延州的商戶才能有機會脅迫與進入,那個新蕃落才能有機會買來馬。至於那個劉指使,不僅因為那個小知縣報復,更主要的就是為了這一條,再加上報復,於是躺槍了。

    「我們可以答應,但鹽不能停。」又一人說道。

    其他人紛紛附和,鹽只是私貨的一部分,但在裡面獲利比例很大,加上慶州離鹽州又很近,因此大家不甘心放下。

    朱清也不氣憤,平靜地說:「組建蕃落軍,保衛的是慶州,不是我們延州。」

    他們不知道王巨的計劃,也不知道延州有多少商戶參加,可能是為了巴結那小知縣吧,那麼出一點錢買來豬與羊,改善兵士伙食,以及資助戰馬,還是可能的。

    這筆賬好算,那個伙食,一年八千貫足矣了。

    這個馬更簡單。看似一營四五百匹馬得要不少錢,可不要忘記了,這個馬從山那邊買回來的,一匹四十來貫便足矣了。朝廷再掏出三十貫。一匹不過虧空十來貫錢。

    但還有呢,幾家參與到私貨當中,也會獲利,說不定不但不虧,反而能將那個伙食費都賺了回來,又博得了一個大大的美名。

    那人卻又譏諷道:「一營蕃落便能保衛慶州?」

    「你是?」

    「在下吳查。」

    「一營蕃落是不會起作用,不過慶州有那麼多營官兵,關健時候多一營蕃落與少一營蕃落性質就會是兩樣的。」

    「朱管事,不是我笑話你,試問葛懷敏手中有多少官兵?」

    朱清略有些不悅了:「王知縣初到華池,當天便有一支私貨到達華池,我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想示威。這是王知縣不想鬧出更大的風波。如果你們不合作問題也不大,大不了我們自己行動。」

    「朱管事,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這裡是慶州,就包括華池縣的胥吏與官員,都有我們的人,難道王知縣一個人能撐起華池縣?」

    「不錯,他一個人撐不起來華池縣,但加上那支蕃落軍呢?以後他們就駐紮在華池鎮訓練。也許各位門路廣,但我們這是私貨,不碰私鹽,大家去京城告狀吧,或者到孫公面前告狀吧。」

    這才是要命的後著。

    只要能說一個理,朝廷就會准許。

    但只要朝廷准許,這一營蕃落往華池鎮一卡,他們又明為延州商家贊助,實際後面王巨,那麼無論大伙在荔原堡做出什麼手腳,華池縣這條私商路也斷掉了。

    其中一個年長者立即勸說道:「大家少說一句吧,朱管事,為什麼不從保安軍買馬?」

    「從保安軍買馬必須以貨易貨,還要繳納場稅。」

    大家都明白了,只要延州幾戶商人從保安軍買馬,官府還會很歡迎的,但那就是硬**易了,無法產生巨大的差價來彌補這個虧損。但他們還不知道,王巨不是打算買四五百匹馬,而是一千多匹馬。不僅那個正在揀兵的蕃騎,王巨甚至將荔原堡那個蕃落軍的戰馬補齊。

    並且這個馬只是其用費的一小部分。

    整個計劃用費十分驚人,不能全靠補貼,因此利用手中的職權,通過私貨的渠道將這個用費彌補回來。不然朱李兩家可以拿出兩萬貫錢,但能拿出十萬貫錢嗎?

    朱清繼續說道:「這是其一,其二延州那邊也缺馬,一旦我們大肆買馬,官兵必然前來扣留,還能帶多少馬來慶州?至於私鹽的事,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王知縣在華池縣是磨勘,按照制度三年過後必然調走了。若是建了功,不用三年,就要調走了。他前面調走,後面我們也撤出來了,那時你們怎麼辦,不管我們的事,也不管王知縣的事。請切記,每增加一份力量,便能更好地保衛你們的家園。王知縣這樣做,是在保衛你們的家園,而不是延州的家園。」

    「那好,我們立一個契約。」吳查又說道。

    無論能不能說出理,它是灰

    色地帶,契約能立嗎?

    此人真麻煩,朱清心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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