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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文 / 莊生公子

    陽春三月,青草襯著潺潺溪水,玲瓏剔透中蘊著暖意融融。

    和煦的風兒拂過綠絲絛,樹下坐著一對兒母子。小兒胖嘟嘟的,乖巧的將頭靠在母親膝上。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一片炫白,唯有烏亮的眼睫投下一小簇可愛的陰影。

    婦人衣著雍容,又是個年輕貌美的,青蔥般的手指輕撫著小兒的額頭,揚起的唇畔噙著笑,曼聲道:「容兒,這麼些年可是想母親了?」

    許是她的聲音太過輕柔,膝上的小兒不捨得睜開眼,奶聲奶氣道:「想,兒子經常會做夢,夢到母親回來了。」

    婦人聞言抬袖掩唇,面上笑容欲濃,「容兒真乖,母親現在回來了,你爹爹和二娘可還安好?」

    「他們都安好。」小兒點點頭,恰巧一隻蜻蜓飛上他的鼻尖,撓的他有些發癢。他皺皺眉,抬手在鼻前扇了扇,趕走了那只頑皮的小東西,復而問道:「母親在那邊……可還好?」

    「好得很,容兒不要掛念。」婦人垂下頭,嫣紅的唇瓣在小兒額頭烙下一吻,半闔半瞇的眼眸中恍然流瀉出一絲不捨的意味,「在這裡呆的時間也不短了,母親也見了,容兒可是該回去了?」

    「……回去?」小兒不解道:「母親,容兒該去哪?」

    婦人直起身,微微歎氣道:「從哪來回哪去。」

    「這裡好舒服,暖呼呼的,容兒不想走。」小兒淺笑著回她,手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好不容易才抓住了婦人的衣裙,「容兒要和母親在一起,別趕容兒走,好不好?」

    婦人沒奈何的搖頭,「乖,莫要任性,這不是你待得地方。」她再次俯□,貼在他耳邊低語:「除了母親……你還有要守護的人,忘記了嗎?」

    「要守護的……人?」小兒愕了愕,眉心掙扎了幾下,卻還是沒有睜開眼。

    婦人呵氣如蘭,眼神中帶著絲決絕的意味,「容兒乖,回去吧,她還在等你。」

    隨著話音落地,世界彷彿都變調了。

    春暖花開漸漸溶入憑空而出的渦眼,一點點抽離,連同那位貌美的婦人也變得支離破碎。

    唯有她的曼聲細語,不斷交織在崩塌的時空裡——

    你還有要守護的人。

    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要守護的人。

    她還在等你。

    回去吧。

    ……

    牧容有些摸不到頭腦,這麼多年來的孤寂,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有誰會等他呢?

    這一覺他睡得很舒服,壓根不想醒,可母親的話一下下撞擊著他的心臟,抖掉他心底塵封的灰塵。

    在那裡烙著的人影愈發地清晰起來,那是他暫時遺忘的,卻又不能遺忘的。他要守護的,還在等他的——

    她隔岸觀火一般瞧著他,一雙小鹿眼裡煙雨迷濛,噙滿了淚,卻也望穿秋水。那麼遠,他都能感受到她眸光裡的綣繾,不捨,以及心傷。

    心臟轟然破了一個大洞,嗷嗷往裡灌著心酸的情緒。

    他不想讓她哭,伸出手卻抓不到對方,身上像壓著千金重的大石頭,想追卻又拔不動腿。

    牧容難受的擰緊了眉頭,過往的回憶化身為清明之風,急速吹散著他腦仁裡的霧氣。

    「您這麼英姿颯爽,武功又高強,還坐著指揮使的位置,妥妥一個高富帥。」

    「二哥,我討厭指揮使……為什麼老讓我碰到他……」

    「這可是玩命的事,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你當你是神嗎?!」

    「好,我擔心你。」

    「大人,這點小傷你可千萬別死。」

    ……

    對,這點小傷,他千萬不能死。

    那死丫頭還等著他照看呢。

    一束光穿破層層雲霧,直直照進了他的心坎,力量逐漸滲透在他的血液裡,慢慢侵染進四肢百骸,牧容咬緊牙,抬起眼皮幾乎用盡了他畢生的力氣。

    「衛夕——」

    唇畔囁囁出聲,眼前的光景也愈發清晰。遽然睜開眼後,他尚且還有些發懵,旋即就被一股錐心的疼揪回了現實。

    ……還好,他沒死。

    慶幸之餘,牧容摀住肩頭,急不可耐的坐起來。烏亮的頭髮傾瀉而下,擋住了他多半的視線,他騰出一隻手來抿在耳後,這才警惕的環視一圈。

    這是一間稱得上精緻的廂房,帶著股京城的大家韻味,卻又有些不同。到底是在哪,他一時半會也鬧不明白。

    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顧不得多思,他扶著拔步床站起身來,趿上皂靴,急切的朝門口摸去。

    應該是許久沒有下地了,他走起來有些發飄,幾處剛剛癒合的刀傷因為牽動而再度開裂,在中衣上滲出若隱若現的血花。而他卻抿著唇,面不改色,整個心都在牽掛著她,不知她是否還安好。

    推開門後,冷冽的夜風從廊子裡灌了進來,廊上點著的牛皮燈籠跟著晃了晃。

    眼前一片影影綽綽,牧容瞇了瞇眼,從廊子的盡頭捕捉到了幾個剛剛巡守過去的人,身著青色錦繡袍,腰跨繡春刀。

    是錦衣衛。

    看到了自己人,沉重的心稍稍輕鬆了些。牧容吁出一口氣,正欲呵住他們問問,恍然間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萬籟俱靜的夜裡那麼突兀,又那麼吸引著他——

    「哎呀,這麼嚴重,疼不疼?」

    是衛夕!

    牧容眼光一凜,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朝隔壁屋那兒挪了挪。

    窗欞是開著的,留有一條小縫透氣。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頭戴烏紗的男人靠在圓桌前,精壯的後背上有一道尚未癒合的刀傷,格外猙獰。

    衛夕坐在他一旁,手裡拿著陳忠配的藥膏,小心翼翼的塗在傷口上,不時斜眼覷著他,「疼不疼?小橙子,你倒是說句話呀!」

    「你放心塗吧,我皮糙肉厚的,不疼。」君澄嬉皮笑臉的看看她,第一時間打消著她的顧慮。

    明明那眉頭都擰成大山了,還不吭聲,真是死鴨子嘴硬。她心裡暗搓搓的嘀咕,嘟起嘴有些不滿,手上卻放輕了力道,盡可能不去弄疼他。

    殊不知君澄怕她害怕,有些事有所保留,沒有全盤告訴她。那晚的戰況異常慘烈,錦衣衛折損六十八名精英,這才等來了遂鄴百戶所的援兵。

    至於他後背這一刀,委實是個狠勁兒。對方想置他於死地,若非是花六及時拉他一把,恐怕此時此刻他已經到閻王殿報道了。

    又一次死裡逃生,君澄長長吁了口氣,將下巴枕在手臂上,微微斜首睨著衛夕。她認真的小模樣還真是惹人憐愛,盯了一會,連疼痛都察覺不到了。

    「這幾日可還好?」他頓了頓,嗓音愈發輕柔,「看著瘦削了。」

    衛夕大喇喇的挑挑眉,語氣輕快道:「我還好,除了照顧大人倒也沒幹別的事,和殺人相比可是輕鬆多了。」

    她的指尖皮肉細膩,裹挾著膏藥劃在他背部,有些癢,傷口還隱隱泛著薄荷的沁涼。鼻翼間傳來一股如蘭似桂的清香,君澄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趕忙吸了口氣,調整話頭問她:「那日可曾害怕了?」

    ……害怕?

    衛夕愣了愣,繼而撇撇嘴。說不害怕是假的,現下想想還覺得恍然如夢,她這雙手真的就這麼沾染上鮮血了?

    在剛來大華之前,她曾經想過這一幕。她本以為自己會變得瘋癲,會變得噩夢連綿,誰知,她的適應能力遠遠大於她的想像。

    這不,她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了現實——

    她是錦衣衛。

    那她應該殺人。

    「哪有啥可怕的。」許久,她粲然一笑,狀似不在意,卻又似在安撫自己:「咱們都習慣了不是嗎?誰不知道錦衣衛這活計燙手,久而久之的,這殺人都成遊戲了。」

    在她說話時,君澄自始至終就這麼望著她。

    那張清和的面皮背著燭光,他只能看清她模糊的輪廓。但那雙眼眸黑的濃郁,蘊著光似得,眼尾隨著她的話語一點點兒上翹著,像是說到了什麼開心事。

    原本見她高興,他也是該心安的。可君澄窒了窒,繼而懊喪地歎了口氣。

    身在錦衣衛,這裡頭有誰真正開心過?那面上的虛假她不說,他也清楚,那具清和純澈的身體裡,勢必包裹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明明是個如花年華的姑娘,卻整日要打打殺殺。君澄有些心疼她,薄唇翕動了些許,卻又找不到措辭安慰她。

    廂房裡一下子變得沉寂了,君澄有些尷尬的蹙了下眉頭,而衛夕卻恍然無事,專心致志為他上好了藥,復又為他綁好繃帶。

    「好啦。」她鬆了口氣,眼角微垂關切道:「傷口還真深,感覺好點了嗎?還疼嗎?」

    這若是放在現代,恐怕要縫針了。

    君澄活動了一下臂膀,彎起眼眸隨和地笑了笑,「不疼了,多謝。」其實傷口疼是必然的,但他胸口卻是個和煦的,兩廂一抵,他倒是有些感謝那賊人的一刀了,總感覺沒白挨。

    衛夕樂顛顛地搓搓鼻尖,衝他忽閃了幾下眼睛,「甭客氣,咱倆沒外人,有用到我的地方你儘管說,互相幫扶才能走得長遠嘛!」

    君澄為指揮使保駕護航,也是個難干的差事。柳葉灣事件一出,她對所有的錦衣衛同僚都產生了同病相憐的情愫。

    她笑的有些傻兮兮,顧盼間慧黠流轉。君澄含笑嗔她一句「傻樣」,這才將飛魚服鬆鬆垮垮的穿好,骨節分明的手指整理著白紗交領。

    衛夕坐在他一旁,饒有趣味的看他整理著白紗交領。

    他的面容氤氳在柔艷的燭光裡,仔細一瞅倒是個養眼的。雖然少了些牧容的溫潤柔雅,卻多了格外硬朗的俊氣,像是一塊鋒利的石頭,帶著吸人眼球的稜角。

    用現代的話怎麼說來著?

    她很認真的回想了一番,這才在心裡頭打了個響指。雄性荷爾蒙頗高,跟特警叔叔一樣:夠man!夠辣!

    許是她眼光有些灼熱,君澄手指一頓,抬眸對上她,「……怎麼了?」他又低頭瞥了眼自己,一抿唇,將鬆垮的交領緊緊闔上,蓋住了脖頸下淺麥色的肌膚。

    養眼的時候被抓了個現行,衛夕的臉哄一下熱了起來,「沒……沒怎麼!我天,這裡炭火燒的太旺了。」她狀似無意的拍拍臉頰,起身走到熏爐前,拿起火鉤子嘩啦啦的搗騰起來。

    她窘迫的樣子像是做賊心虛的小孩,君澄看在眼中也不道破,唯有唇角的弧度愈發濃郁。頃而間,他眼眸一亮,又想到了什麼,「對了,我還有樣東西要給你。」

    衛夕正面紅耳赤的戳著熏爐,聞聲後頓了頓,澄澈的眼睛裡裹挾出一絲狐疑,「嗯?有東西要給我?」

    那惱人的雜音總算消停了,君澄歎氣點頭,走到她身邊,輕輕拾起了她纖細的手腕子。

    出其不意的動作讓衛夕略一愕愣,想抽手的時候,對方已經將一個手鏈似的東西繫在了她的腕子上。

    「遂鄴有座寺廟,名叫安山寺,據說是個靈巧地兒。前些時日你們杳無音信,我四下加派人手去尋,無意間就裝進了這安山寺。」對上她懵懵的眼神,君澄唇畔攜出清淺的笑意來,「我心想或許是機緣巧合,便去寺廟裡上香請願,順道求了這個平安鎖。」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衛夕好奇的晃了晃腕子。

    鏈子的圈口剛剛好,看外觀應該是珊瑚珠材質,中間繫了一把格外精緻的小銅鎖,指甲蓋大小,上頭刻著複雜的雲紋,配著她白白嫩嫩的手腕,格外好看。

    「這就是平安鎖啊,還真是個萌物件。」她向來對這些小東西很感興趣,方纔的尷尬化為一縷青煙消散在頭頂,旋即歡快的衝他道了謝,一瞇眼睛,慣性揶揄道:「對了,小橙子許了什麼願?是不是……早日遇道意中人?」

    聞言後,君澄眸中閃過一霎異色,登時沉寂下來,「意中人……可望而不可及而已。」他輕描淡寫的避開了這個話頭,和煦道:「上香請願自然是跟前些時日發生的事有關,我只是希望菩薩保你一生平安。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話到末尾,他眼神格外誠懇,劍目星眉都變的柔和了三分。

    那雙黑魆魆的眼睛好像燃著火,一下子就燒到了她的身上。衛夕頃而有些發滯,他這話講得甚是微妙,說者或許是無心,她這聽者……卻覺得別有他意。

    察覺到了她的隱隱驚詫,君澄繼而回過神來,口不對心的又加一句,以求打消她的顧慮:「畢竟你是錦衣衛唯一的女子,我們這些男人,自當呵護著。」

    自當呵護著……

    衛夕愕愣,在心裡頭默默跟著念叨,幽黑的眼仁隨之攜出一股迷離之色。

    君澄盡可能說的輕鬆,而她卻一眼看穿了他拙劣的偽裝。他面上的光明磊落,八成是虛偽的。

    她張了張口,剛要追問,就在這時,廊子上傳來了窸窣的響動,很是輕微,如同一陣風兒刮過。

    走過風聲鶴唳的幾天,她的第六感變得格外敏銳,警備的眼神登時隔空拋了過去。然而她只是在窗欞上捕捉到了一襲逆光的剪影,稍縱即逝,像是錯覺一樣。

    「你看什麼呢?」君澄驀然回首,也隨著她的眼神望去。可窗外昏暗一片,並沒有什麼異樣。

    「……沒什麼,謝謝你的平安鎖,我很喜歡。」衛夕回過神來,盡量變得眉舒目展。心裡頭卻是格外古怪,那顆心臟砰砰砰跳著,帶出一陣酸澀的意味。

    哎媽,這是要揭竿起義麼?她暗搓搓啐罵一句,抬手拍了拍作亂的胸口。

    房裡的空氣變得很詭異,她有些壓抑,繞過君澄走回圓桌前,替他斟上一杯安神的茶湯,回頭叮囑道:「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得回去照顧大人了。現下也算找到我們了,你勞累多天,還有傷在身,今晚一定要早點休息。」

    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去,君澄見狀也不加阻攔,識趣的頷首道:「曉得了,你去照顧大人吧。」

    待衛夕掩門離開後,他凝了門口久久,這才將那碗茶湯喝了個乾淨。

    身為指揮使的得力手下,他的心智不能迷亂,私情和大局比起來,他一定會選擇後者。從這個方面來講,指揮使倒是個敢愛敢恨的了。

    比他強得沒譜。

    這麼想著,君澄將空空如也的茶盞放在手裡掂了掂,唇畔揚起一抹自嘲的譏笑。

    太陽穴突突跳起來,牽連著後背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前些日子睡著了是折磨,如今醒著卻變成了折磨。他長長吁出口氣,大手一扯褪下了飛魚服,「啪啦」一聲,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君澄愣了一記,弓腰將東西撿了起來,映著火燭晃了晃,混沌的眼神繼而變得清和。

    那是個,和衛夕一模一樣的平安鎖。

    #

    君澄和牧容的廂房只不過一牆之隔,衛夕回到隔壁也只是用了須臾的功夫。

    外頭夜幕低垂,霜還是寒的。生怕沾染了陰濕給牧容,她站在門口抖了抖身上的涼氣,又在熏爐旁烤了烤火。

    橘色的光熏染了她的眼瞳,她瞇了瞇眼,心下猜思著君澄方才說的話。

    她不是個傻得,他話裡的意頭她也能猜出五六分。這傻小子,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吧?

    錦衣衛差事繁忙,不及而立又不能談及婚嫁。她,不對,白鳥這水靈靈的大姑娘自然是個吸人眼球的。

    不過她是衛夕,只想安身立命,沒有招蜂引蝶的想法。僅僅是個牧容就夠她伺候的了,若是再來一個,豈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回想到來大華的點點滴滴,君澄委實是個好男人。若是他當真有意,她也只能坦然相告,她在錦衣衛任職,壓根不打算考慮婚嫁。

    不過現在……

    這層窗戶紙就暫且留著吧,他不捅破,她也不想多言。裝傻,這是她唯一能報答他的方式,畢竟她不想失去這個戰友。

    神思胡亂漂移著,等她回過神來,人已經走到了拔步床邊。

    牧容安靜的躺在床上,明明是張祥和安定的秀氣臉龐,她凝了許久,卻面染落寞。

    隻身坐在床邊,她心尖酸酸的,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這狗中醫,總是快醒了快醒了,到底什麼時候卻不給她個准話,害她每天都提心吊膽。

    明知這樣不人道,她還是一邊唾罵著,一邊為牧容掖好翹起的被角。

    怪了,方才去隔壁替君澄上藥時,這被子分明是蓋的格外穩妥。她狐疑的攢起眉心,正要起身查看一下是否是窗欞沒關上,餘光卻瞥到了地台上的織錦皂靴——

    正歪扭七八的躺在那兒,大概是……方才被人穿過了。

    她滯了一霎,難以置信的揉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她確認自己沒看錯。狠勁扭了扭大腿,疼痛也告訴她,這不是在做夢。

    沉寂須臾,她霍地看向牧容,心口窩像擂鼓似得歡騰起來,唇畔咻咻地喘著粗氣。

    「大人……」她甫一探身查看,眼眶裡灼燒的火熱便肆無忌憚地流淌了下來,「既然醒了,為何不說話?玩活死人遊戲嗎?這樣的驚喜一點都不好玩……」

    她哽咽著質問,對方卻闔眼不答。

    然而她卻像壓根沒打算讓對方說話似得,自顧自的摀住嘴巴,低聲嗡噥道:「太好了……你沒事太好了……」

    她喜極而泣,聽到牧容心裡卻像是剜心割肉般的疼。回想到方纔那一幕,掩在錦被下的手使勁攥緊,頓了頓,繼而漸漸鬆開。

    「……我是不是,不該醒。」牧容緩緩睜開眼,素來清朗的聲線帶著病態的虛顫。

    在他沒有醒來時,衛夕曾經幻想過多次,兩人歷經危難,這甦醒後的第一句話他們該說些什麼。

    「嗨,帥哥,好久不見。」

    或者是——

    「臥槽,你他媽可算醒了!累死姑奶奶了!」

    她閒著沒事便找了n多說辭,如今卻接不上他這句話。接不上他這句,聽起來頗為懊喪的話。

    就這樣,她呆呆地愣在了那裡,心頭雲山霧罩,「大人你……」

    柔暗的燭火從側面照過來,將牧容的眼睫拉的老長,掩住了他眸中晦暗不明的情愫。

    衛夕面色無辜的凝望他,依舊是捂著嘴巴抽噎,一副梨花帶雨之象。

    他再也看不下去,修長的手指拭去了她臉上的淚痕,繼而順著她臉頰的輪廓下滑,緊緊勾住了她的手指。

    「若是我不醒,就這樣讓你跟君澄在一起,」他微微揚起唇,聲音不甚喜怒:「看起來……也不錯。」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土豪的地雷,麼麼噠,破費了

    阿賣、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21410:3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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