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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文 / 莊生公子

    夜風有些涼,衛夕在指揮使府中遊走了好一會子,才在一處涼亭找到了偷閒的青翠,將剛才買來的髮簪送給了她。

    高燒那幾天都是青翠在照顧她,身為一個知恩圖報的新時代好青年,她一定得好好表示一下,畢竟這是穿越以來第一個關心過自己的古代女性。

    青翠受寵若驚,連連推辭:「白鳥姑娘,這萬萬使不得!照顧你是青翠應該的,大人也吩咐過的,你莫要掛記在心裡。」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你別客氣了。」衛夕強行將髮簪插在她的髮髻上,摸著下巴賞了眼,很篤定的說道:「這髮簪跟你很配,雖不名貴,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你能喜歡。」

    在火燭的映射下,她目若琉璃,眉宇間蘊著股輕柔的韌氣兒。青翠凝著她,倒不知該如何拒絕了,只得施禮道:「那……青翠謝謝白鳥姑娘了。」

    「別這麼客氣。」衛夕大喇喇的笑起來,「我改名了,以後叫我叫衛夕就好了。你先忙著吧,我隨便逛逛,不打緊吧?」

    青翠忙道:「不打緊,西邊兒是府裡的花園,你可以去那兒轉轉。」

    衛夕一攏袖闌,禮貌道謝,這才舉步往花園走。

    青翠凝著她的背影,將「衛夕」這名字放在舌尖掂了掂。好半晌,她又摸了摸頭上的髮簪,上頭還有些餘溫。

    除了府裡的賞賜外,這還是第一次收到外人的禮品。青翠心頭一陣暖和,抿著嘴笑了笑。這衛夕姑娘果真是個性情中人,雖然少了些矜持,可相與起來倒是讓人舒心的很。

    細想下來,自家大人那般自恃清高的人,倒是需要這樣不拘小節的姑娘作陪.

    月色清朗,蒼穹之上星羅密佈,花園裡的亭台水榭雅靜別緻,透著股淡泊名利的逍遙勁兒。有幾株大花金桂開的正旺,很是惹眼。

    風中桂香四溢,先前還沉甸甸的腦袋一下子精神了不少,衛夕伸了個懶腰,準備好好逛逛,一踅身,她卻驀然停下腳步。

    一個身姿挺拔的人影杵在距她幾步遠的位置,皎潔清冷的月光為他的曳撒披上了一層銀霜,錦衣邊緣泛著朦朧的微光,襯著遠處星星點點的暖紅火燭,有著說不出的美感。

    花前月下,那人美的像定格了一樣。

    胸口崩崩跳的很快,衛夕後了魂似的往前邁了一步,神色一怔,隨後狀似輕快的笑起來:「大人,好巧啊,你在這裡做……」

    話沒說完,笑容就這麼僵在了她的臉上。

    牧容不由分說的疾步上前,右手緊握成拳,骨節交錯發出寒森的卡卡聲,直朝她的面門打來。

    這王八羔子要做什麼!

    衛夕的腦子一團漿糊,千鈞一髮之際,本能的向右大跨一步。那青筋外露的拳頭擦著她的左臉劃過去,捲起了一陣冷湛的夜風。

    若是這拳打在她臉上,非得弄個毀容不可!

    衛夕驚愕的瞪圓了眼,抬高聲調喊道:「大人!你這是幹什麼!」

    牧容不聲不吭,皂色錦靴在地上一旋,手肘抬起,回身一個側擊打了過去。

    他的速度太快,衛夕來不及閃身,只能抬手護臉,吃力的去擋。砰一聲悶響,這一擊不偏不倚打在她的小臂上。手臂相交的地方傳來刺骨的疼痛,順著胳膊向上蔓延,差點撕裂她尚未癒合的弓箭擦傷。

    「嘶……」她倒抽了幾口涼氣,手上猛一使勁將牧容推開,扭頭就跑。這沒輕沒重的混蛋,八成是喝多了,純找茬!

    誰知沒跑幾步,一個力道突然揪住了她的飛魚服後襟,使勁一拽。

    「啊!」衛夕尖叫一聲,直直往後面栽去。

    失重的感覺讓她心口上提,堵在嗓子裡,撐的難受。她本以為自己要摔個腦漿迸裂,誰知卻跌入一片柔軟之中——

    如蘭似桂的清香傳入鼻息,有些熟悉,衛夕被人包了個密不透風,暖意融融,倒是讓她不想躲開了。

    就在她失神時,脖頸忽然被人用手臂環住,下頜也被死死鉗住。衛夕驚魂未甫,被動的仰視牧容,水脈脈的眼瞳裡清晰地映出他那張俊麗的面容。

    「原來這就是你的實力,以前被你刺殺的人當真不是捧著肚子笑死的?」牧容低聲揶揄,唇角攜出抹譏誚的笑,半闔的眼眸銳利如鷹,懾人心扉。

    兩人的距離很近,灼熱的氣息呵在衛夕的臉上,帶著淡淡的酒香。若是被人撞見,鐵定會認為這是一場浪漫的幽會,可她心裡清楚得很,他純粹就是來揪她尾巴的。

    十有**,他是看出了什麼破綻……

    衛夕的心懸在嗓子眼裡,為了緩和氣氛,沒臉沒皮的調侃起來:「大人,我叫衛夕,不是白鳥,腰牌上不都寫著來麼?」

    話音一落,從背後鉗住脖頸的手臂忽然收緊,讓她嗓子發癢。

    「還敢戲耍本官,你真是好雅興。」牧容被她這幅吊兒郎當的模樣惹惱了,眉梢壓成一條線,染上了明晃晃的慍色。

    風來軒裡還有許多手下,眼目混雜,他不想跟她過多糾纏,索性單刀直入:「章王府抄家那晚,你笨拙的要命,連刀都不會使了。難怪那日你旁敲側擊問本官一連串奇怪的問題,原是你把武功套路給忘了。膽敢欺瞞本官,你該當何罪!」

    果真被他發現了!

    衛夕的額頭上一霎兒就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對方面色凝重,發狠的口氣像是要一口吃了她。

    她咻咻的喘息了幾口,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懨懨道:「大人請恕罪,我……我受了煙毒的侵害,的確是忘了部分的武功。但我太熱愛錦衣衛了,不想離開自己的職守,這才不敢明說,不是誠心隱瞞大人……」

    「不想離開?」牧容瞇了瞇眼,「那你為何還要問及逃跑的問題?」

    衛夕啞然一瞬,「這……好奇心害死貓,您別多想成嗎?」

    因為呼吸不太順暢,她那張清秀的面孔一直透著不適的臉色。牧容沒接話,垂頭睇她一眼,冷哼一聲鬆開了她。

    衛夕揉著難受的嗓子,後退了幾步,跟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離,餘光一覷——

    牧容斂眉站在她身前,唇線緊繃在一起,默不作聲的樣子像一頭潛伏的豹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撲上來把她咬個粉身碎骨。

    夜風不合時宜的吹了起來,涼颼颼的將她裹了起來。她噤聲站著,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不經意間又拔了老虎鬚。

    兩個人凝視久久,驀地,牧容逼近一步,眼瞳漸漸染上一抹異色。他抿了下唇,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道:「那天本官被章王灌了歡酒,留宿交堪館。那些男女歡好的糊塗事,可是你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兩道目光像烙鐵似得,生生要將她看出窟窿來。

    衛夕愕愣,像被現場抓奸似得,臉頰上的紅暈一氣兒燒到了耳朵根,「我……我聽不明白……」

    「別裝傻賣呆了。」牧容吸了口氣,穩了穩躁動的心,「錦衣衛向來沒有主動推遲緝查的人,那天在浴房,你的古怪早讓本官起了疑心。如此看來,你借那機會和本官糾纏不清,無非就是想讓本官心生愧疚,不讓你參加那次章王府的緝查,進而也守住了你忘記武功套路的秘密,是這樣麼?」

    「……」

    你丫是名偵探柯南麼?!

    衛夕被噎的說出話來,茫然無措的站在那裡,斂眉低首的樣子像做錯了事的孩子。

    牧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心虛,心底本就攜著一股莫名的火氣,如今像被忽然澆了熱油,霍一下燃的正旺,灼的他全身發燙。

    他雖然口上未說,可那晚斷斷續續的回憶在他心裡是朦朧美好的,如今卻變成了另外一番灰色光景……

    真沒想到,這女人生了一張單純水透的臉,城府竟如此之深!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殺伐無數的人哪還有單純的心性?胸口那塊巴掌地界恐怕早就成黑的了。

    那日他還真傻,說什麼納她入房的憨話。難怪她斬釘截鐵的回絕了,她的目的壓根就不是純的。

    明目張膽的被人戲耍了,牧容像吃了只蒼蠅似得煩悶,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話更是陰測測的,讓人不寒慄:「你可知道欺瞞不報會造成多大的後果?不僅會拖沓錦衣衛大事,若非上次你命中僥倖,恐怕今日的慶功宴上,本官要往地上給你澆杯黃泉酒了!」

    話到末尾時,他狠得直咬牙,往日裡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一瞬就變成了青面獠牙的惡鬼。

    衛夕發怵的動了動嘴皮子,顫巍巍的飄出了三個字:「對不住……」

    然而牧容好像完全沒聽見,亦或是根本不接受,唰一聲抽出了繡春刀。雪亮的刀鋒囂張閃過,眨眼的功夫,不偏不倚的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他徐徐道:「你以下犯上,視錦衣衛法紀為兒戲。既然武功爛到如此地步,還留在錦衣衛裡混什麼日子。」

    「……」

    敢情這是要砍她腦袋!

    衛夕的雙腿像被抽了筋似得打軟,顧不得多想,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

    被逼到走投無路的境地,她只得實話實說,祈求這男人發發慈悲,留她一條賤命:「大人饒命!我好不容才活了過來,只是害怕被錦衣衛賜死才隱瞞不報的……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求你饒了我這一次,別殺我!你怎麼罰我都行!」

    「一日夫妻百日恩?」牧容不怒反笑,「你趁人之危算計本官,這糊塗事你還敢提?你的廉恥之心去哪了,讓狗吃了?」

    「你——」

    本以為自己可以不要臉皮,可這番話聽進耳朵裡,字字誅心。衛夕被諷的惱羞成怒,牧容笑的很英俊,在她看來卻異常刺眼,像在她的眼眶裡撒了辣椒沫,一下子就把眼淚激了出來。

    夜色漸冷,膝蓋被冰涼的土地硌的生疼。她的視線愈發模糊,回想到穿越前後的苦逼史,反倒咧嘴笑了起來。

    「要廉恥管鳥用,有命重要麼?不如你去死一次試試,若是老天爺能給你第二次重生的機會,別管在哪裡,你肯定會倍感珍惜……」說到這,她的情緒愈發激動:「廉恥、面子、金錢、女人,你統統都可以不要!若有一點假話,我心甘情願的把頭割給你!」

    話音落地,眼角滾下兩道沒出息的熱淚,嘗起來苦澀鹹腥,帶著些許沒奈何的味道。她那雙淚水迷濛的雙眼異常晶亮,晃得人心神發滯。

    牧容凝她良久,硬實的心房彷彿被她的淚水沖塌了一角,讓先前的強硬失去了根基。

    生覺自己的話說重了,他微微張口,剛要說些什麼,誰知衛夕卻咂咂嘴,破罐破摔的開了口,把他的話硬生生堵了回去——

    「依照華朝刑律來講,咱們私通的事若是傳出去,對誰都不好。我是賤命一條,無所謂,可大人正飛黃騰達著呢……」

    牧容握刀的手一緊,只覺一口濁氣鬱在胸臆,「你在威脅本官?」

    「屬下不敢,只不過我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只想要一條命。」衛夕抬起灰冷的眸子凝著他,「如果你真要殺我,我一定會扯開嗓子喊,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咱們私通。」

    這些話說的沒臉沒皮,帶著**裸的恐嚇。在現代的時候,她曾經異常鄙視用兩性關係做籌碼的人,沒想在這古代,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那群人。

    其實說了也未必有用,牧容現在一刀砍死她,她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但是比起束手就擒來講,她還是想瀕死掙扎一下,最起碼死的心甘了。

    只不過,這個心甘情願真他娘的窩囊!

    牧容沒有料到她會說出如此風塵的話,神色一怔,竟泰然自若的笑起來:「口說無憑,你有證據證明我們私通過嗎?」

    「……」

    衛夕啞然,她既沒把上次當回事兒,也沒想過會有今天,上哪兒找證據去?牧容不承認的話,她的確是空口無憑。

    呵,真是個薄情郎……

    最後一棵救命的稻草被殘忍折斷,她懊喪的咬著唇,一言不發的跪在那。

    牧容見她垂頭不語,加深了唇角上彎的弧度,只不過那笑意不達眼底,「既然沒有證據,你也給本官討了那碗紅花散,那件傻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這事可大可小,倘若被有心傳出去了,上頭自然會保他,然而衛夕的小命說不准什麼時候就沒了。華朝刑律寬嚴並濟,世風卻一直抓的很緊,她不肯為他填房,皇帝為保官家顏面,自然會偷偷處死她……

    思及此,牧容一狠心,繡春刀劈空斬風,不留情面的朝她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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