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那些年我在錦衣衛

正文 第六章 文 / 莊生公子

    好端端的,這蛇蠍男怎麼又來了?衛夕不明就裡,手臂上的鞭傷忽然隱隱作痛,肌肉條件反射的抽搐了一下。

    牧容迅速地捕捉到了她這個小動作,抖的像活見鬼似得,至於嗎?他沒奈何的笑笑道:「行了,起來說話吧。」

    清冽的嗓音讓衛夕骨子一酥,嚥了口唾沫才慢慢站起來,不知所措的杵在那裡。她原本很會待人接物,可跟牧容接觸起來卻不知該做什麼好,或許是因為他身份特殊,說句話就能置人於死地——真去見閻王爺的那種死,分分鐘不稀罕你。

    牧容閒庭信步的走上前,捋了曳撒坐在凳子上,莞爾道:「你有傷在身,坐下說吧。」

    衛夕乖巧地應了聲是,在凳子上坐的筆直,像是接受檢閱一般。

    見她神色已經比昨天好多了,牧容稍稍鬆了口氣,餘光瞥到了桌上沒怎麼動的飯菜,微微斂眉道:「飯食看起來都沒怎麼動,味道不合口嗎?」

    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要是還能吃進飯去,跟豬有啥區別?衛夕腹誹一句,笑吟吟的扯起謊來:「合口合口,不過我中午吃了不少,現在還不太餓。」

    牧容瞇眼看她,半信半疑的點頭,「想吃什麼可以告訴門口的弟兄們,他們會去通知廚房的。」

    「是。」

    「身子可好些了?」

    衛夕笑意更濃,「謝大人關心,好多了。」

    牧容微一頷首,眼波淡淡地環視了一圈,最後落在她那張白皙清秀的臉上,「這裡住的還習慣?」

    「……嗯,習慣。」衛夕囁囁回他,眉尖一斂旋即又鬆開。指揮使這幾句話讓她心頭茫茫的,難不成過來是找她閒聊的?

    事實證明,指揮使純粹是過來閒聊的,說白了就是噓寒問暖,體恤下屬那種。

    放別的錦衣衛來說,指揮使若是對他們說些熨帖話,興許早感動的不知東南西北了,可衛夕並不來電。她打心眼兒裡畏懼牧容,就像草民見了縣太爺,就算沒做錯什麼,也情不自禁的心驚膽寒。

    往後一盞茶的功夫,牧容問什麼,她便老實回答什麼,始終保持著眼觀鼻、鼻觀心的恭敬態度,不多言不多語。

    直到牧容找不到話頭繼續了,衛夕才如負釋重的鬆了口氣。可他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自個兒斟了杯茶,逕自品起來。

    衛夕沒奈何的覷他一眼,簡單的呷茶動作在他這裡流露出清和風雅的調調來——

    只見他那端著青花茶盞的手白淨修長,指甲修的短短的,看起來清爽利落。俊逸的面容上刻著不疾不徐的神態,狹長上挑的丹鳳眼中水波瀲灩,多看幾眼就會讓人覺得心神蕩漾。

    若不是她昨天經歷了那一番生死劫難,這會子鐵定被他這柔美無害的外表給吸引了……

    一想到他是個笑面夜叉,衛夕全身難受,登時把欣賞的眼光收了回去。可這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屋裡的氧氣彷彿被一點點的抽離,讓她壓抑的喘不上氣,總覺得要找一些新話頭。

    想來想去,她心中一橫,輕咳一聲試探起來:「大人,我有點事想問你。」

    牧容神情恬適,曼聲道:「你想問什麼,但說無妨。」

    「如果……」她嚥了咽喉嚨,「我是說如果,錦衣衛在緝查中受了重傷,從此以後就不能再使用武功了,這該怎麼辦?」

    聞聲後,牧容撩著茶蓋的手略略一頓,倏爾笑了起來,「這不可能,錦衣衛受過嚴苛的訓練,失手這種事鮮少。就算受傷了,也不會到不能使用武功的程度。錦衣衛醫館裡的大夫醫術高明,除卻重傷不治,皆有妙手回春之術。」

    這番話說的胸有成竹,而衛夕卻神色凝重。這個年代裡,妙手回春這種事她不信,若是錦衣衛提前找到了白鳥,送進醫館估計也是重傷不治那種類型的。

    心頭驟然一沉,她歎氣道:「萬一人沒死,武功也不能用了,怎麼辦?」

    這丫頭還真固執,揪住一個莫須有的問題不放了。牧容暗忖著,不過瞧著她較真的模樣,還是耐下性子,言簡意賅的說道:「錦衣衛裡不養閒人。」

    言外之意是……

    衛夕眼仁兒一亮,不禁提高聲調:「那就是說,他可以離開錦衣衛?」

    牧容怔愣一瞬,看她的眼神有些耐心人尋味,薄唇輕啟,幽幽吐出一句話,把她好不容易滋生出來的希望破滅了:「錦衣衛有內部法紀,如果不是到了年限還鄉,一般情況下會被賜死。」

    「……」

    衛夕愕愣地張開嘴巴,眼中的璀璨漸漸被惶恐覆蓋,伏在膝蓋上的手下意識地收緊,指甲掐進肉中都不覺得疼。

    明明是工傷,還要被賜死……

    難怪廣大人民群眾要推翻萬惡黑暗的封建社會,卸磨殺驢,道義讓狗吃啃了?!

    此時,牧容毫不避諱的凝視她,兩人的眼光在空氣中稍一膠著,他便讀出了衛夕的驚慌失措。不易察覺的歎了口氣,他放下茶盞,手指按了按太陽穴。

    其實看她是個姑娘家,有些話還是被他憋在了心裡——

    混到一定官職的錦衣衛會被朝廷贍養在京城,說白了就是圈禁。而普通的錦衣衛被允准回鄉了,也會在途中不聲不響的死掉,畢竟他們知道不少的朝廷秘聞,而這些都是不能暴露出去的。

    只有死人的嘴最嚴實。

    想到這,牧容的眼裡黑暗欲濃。這就是錦衣衛的悲哀,所有用血和生命換來的榮光,也不過像流星一般,稍縱即逝。

    衛夕只顧著震驚,沒有留意到他微變的神色,莫名的涼意滲入到四肢百骸裡,她吸了口氣,不死心的喏喏道:「那……要是那人偷跑了呢?」

    牧容斂了思緒,溫文爾雅的衝她笑笑,「錦衣衛天羅地網,上哪兒跑去?」

    「……」

    最後一縷希望殘忍破碎,衛夕的五官痛苦地扭在一起,不用想就知道該有多麼滑稽。

    牧容被她臉上要死要活的表情逗到了,面上笑意更濃,忍不住揶揄道:「怎麼這幅模樣,莫不是你撞壞了腦子,把武功套路也給忘了?」

    不過是一句隨口打趣,但卻一語中的。

    衛夕心虛的發毛,脊背登時滲出了冷汗,右手猛拍了一下圓桌,話沒經過腦子就從嘴邊轉悠出來:「怎麼會?!屬下記得妥妥的,一掌劈死一頭牛不成問題!」

    眼前的女人粉拳緊攥,黑瞳子裡的眼神很堅毅,一副不服輸姿態,橫豎都沒有一點姑娘家該有的矜持。牧容心道有趣,眉睫輕彎,難得的迎合起來:「真不愧是白鳥,天賦神力,名不虛傳啊。」

    衛夕硬著頭皮,扯出幾嗓子乾笑,算是應了。

    牧容又道:「眼下錦衣衛正缺少得力干將,你好好養傷,早日為錦衣衛的臉面出一份力。」

    衛夕心頭叫苦不迭,嘴上卻答的很順溜:「屬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牧容滿意的頷首,眼底浮出一股讚賞的意味。眼見時間不早了,他叮囑了一句好生休息,便離開了。

    屋裡重回寂靜後,衛夕呆傻的坐在床榻上,剛才的談話像走馬燈似得在腦中重放無數遍,讓她恨不得抽自己幾個嘴巴子。

    在錦衣衛裡混,出外差可能會英勇就義,丟了武功要被賜死,偷跑也只能是死路一條……這也就算了,偏偏她還搭錯了神經線,跟指揮使扯了犢子。

    一拳打死一頭牛?

    他娘的……水滸傳看多了吧!.

    撒謊簡單,嘴皮子一張一合而已。但為了圓謊,人們往往會付出諸多代價。

    衛夕這幾天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等鞭傷好的差不多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後院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練輕功。

    她對武術套路根本不熟,只在健身房裡打過一年的搏擊操。萬一打不過賊人的話,一定是走為上策,會輕功可以飛簷走壁,用來逃跑最為實用。

    經過小半條的練習,衛夕摔了無數跟頭,終於能在牆頭上站穩了。可她並沒高興多少,這種火候的輕功更像是身形嬌小外加彈跳力強,根本不夠逃命用的。拿勁做準備的功夫,早讓賊人砍成肉塊了。

    晌午的時候,秋老虎出來了,毒辣辣的陽光刺地她睜不開眼。

    花六給她送來了午飯,兩個人閒聊了幾句,她便提著木匣躲在樹蔭下吃了起來。不得不說,穿越後的唯一慰藉就是飯食還不錯,沒幾天就把她養的很水靈。

    今天送來的是銀耳燕窩羹,水晶蝦餃,白玉豆腐,還有一碗鋪滿肉沫沫的龍鬚面。以她現在的認知程度來說,有這待遇還進宮做什麼娘娘?

    吃飽喝足後,正值慵懶恬適的午後,她有些犯食困,索性將掏出一方錦帕蓋在臉上,倚在大樹下小憩。

    迷糊了沒一會,一陣秋風吹過來,帶著涼意捲走了她的遮光布。她葉眉一皺,不情願的睜開眼,那方帕子被風趕著,晃晃悠悠掛在了樹枝上。

    那錦帕織法甚密,她特別喜歡,當下站起身來,想把錦帕取下來,可那樹枝距離地面約莫有一丈多高,根本夠不著。

    衛夕撓撓頭,決定用一下輕功。

    總結著方纔的經驗,她屏氣凝神了一會,然後猛一提氣,腳下使勁一蹬人就躍了起來。遺憾的是,僅限於跳的比較高,連樹枝都沒摸到,更不用說拿到帕子了。

    反覆試探了幾下,她灰頭土臉的收了手。算了吧,沒戲了,萌萌噠小錦帕再見!

    這一番折騰,累得她咻咻喘了幾口氣,正想坐下休息,耳畔忽然傳來一記清脆的呼哨聲。

    衛夕愣了愣,本能的循聲看去。只見牆頭上站著一個身穿飛魚服的男人,陽光照在他臉上,明晃晃的一片白,看不清楚面容。

    但憑著他腦後高束的烏髮,衛夕一眼就認出了來人——

    這不是抽她鞭子的討厭鬼麼,消失了幾天怎麼又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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