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2.第252章 觸不到你 文 / 普拉森特
嫣兒懷疑，幽靈地宮的石室是不是全都一模一樣？黑魆魆，陰森森，除了石桌、石凳和石床，再無其他散發生活氣息的物件，可這些東西，原本也都是擺設。幽靈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進膳，留著這些人間的傢俱，就能讓亡靈生出一種「還活著」的假象嗎？
嫣兒坐在石床的邊緣，用小手撫摸著冰涼的石材，內心也是一片冰寒。
難道在她死了之後，要過一千年這樣的日子嗎？
她倒是並不介意做幽靈王的鬼後，反正他們都只是靈魂，根本做不成真正的夫妻。她只是很怕這種黑暗和寂寞，千年之後，她應該已經完全忘記自由的味道了吧？
可嫣兒知道，這五千名幽靈兵對於她來說，有多重要！總有一天，她要率軍去攻打鳳鸞城，與鳳羽空決一死戰，幽靈兵加上沙漠狐，能夠令她的勝算增大不少。
自由？就捨棄了吧！尊嚴？也可以不要！
嫣兒沒有想到，讓她做個出賣靈魂的決定，居然那麼容易。她原本以為自己會糾結一夜，其實只是盞茶的功夫，她就已經拿定了主意。
她略施法術，在石床上鋪好枕頭被褥。自從胡載源身死，她已經有七天七夜沒有合眼，現在，她需要好好睡上一覺，才能有足夠的勇氣，去給出那個價值千年的承諾。
剛剛鑽進被窩，嫣兒就感覺到，自己在石室周圍設置的陣法禁制有了莫名的波動，她原本以為，是因為這裡鬼魅太多，被無意間打擾也有可能，卻沒有想到，那波動越發強烈，最終竟被一抹魂靈硬闖了進來？！哪個亡靈有如此強大的實力，難道是幽靈王親自來了？
嫣兒坐起身來，紫眸注視著墨染般的黑暗，就算是幽靈王深夜探訪，她也不怕。
可來的那抹靈魂，卻不屬於幽靈王。當他飄到了嫣兒的榻邊，嫣兒的全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眼淚撲撲簌簌地掉落，她微張著櫻唇，許久說不出話來。
那亡靈瑩綠色的手指拂過了嫣兒的臉頰，卻沒有給她留下任何觸感。他再也無法觸碰到她，她也無法觸碰到他，從此以後，他就是她觸不到的情人。
「清荷，不要做傻事。」他的聲音，與以前不同，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這七日，你去了哪裡……」嫣兒終於痛哭出聲。
「一直跟著你，不敢現身。」胡載源低下了頭，「我這個樣子，怕嚇壞你和漠兒。」
「你的心……好狠……」嫣兒哽咽著說，「我在荒煙漠裡那樣喚你，喊破了喉嚨，後來都發不出聲音，你也不來……」
「清荷，生死相隔，我們確實不應該再見面了。」
「那你為什麼要出現？」嫣兒的情緒十分激動。
「因為我不能眼看著你出賣自己。」胡載源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清荷，我已經死了，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可能復生。為什麼，就不能讓自己過得瀟灑一點、快樂一點？」
他是在求她放下嗎？他死得那麼慘烈，居然還不希望她去尋仇？嫣兒的眼中，滿是痛色，發出了一聲冷哼，「你已經死了，我還會快樂嗎？我不去殺鳳羽空和胡雲鳶，他們就會來殺我和漠兒，我和他們是沒有辦法共存於這個世上的！」
胡載源無言以對，因為他明白，嫣兒說的，確是事實，靠逃避，解決不了問題。「那也不要向幽靈王借兵，千年的自由，太珍貴了，你根本不知道一千年是個什麼概念！」
「任何能增強實力的法子，我都要試試。表哥，你知道的，我有的不多……」嫣兒終於流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向前欠身，希望能夠借他的懷抱靠上一靠，卻撲了個空，她忘記了，他只是一道虛影，根本不可能再做她的依靠。
「清荷，我不希望，你這樣出賣自己。」胡載源頹然地搖了搖頭。他甚至可以想見，清荷之後還會去做什麼——她一定會去聯合嘲風，與他成為盟友，而嘲風又會向她索要什麼？嘲風可不像幽靈王這般清心寡慾，肯定會給她的身體和神魂帶來許多折磨。她還會去尋找林重，請求他的幫助，林重一向就對清荷情根深種，肯定不會拒絕，而林重也一向不是個吃素的傢伙，他從沒得到過清荷，正好可以如願以償……
胡載源避開嫣兒探看的目光，他胡思亂想這些，有什麼用？他已經死了，就再也管不了她，難道她一生為他守身如玉，他就會感到滿意嗎？她如此年輕，總歸還會有其他男人！
「清荷，答應我，如果你和哪個男人在一起，應該是為了愛，而不是為了復仇。」胡載源不得不做出妥協，他很怕，她在復仇中，迷失自己。這幾日，見識了她的堅強狠辣，令他感覺五味雜陳，他一直期盼她能夠**起來，可當她真正變得強大，又令他覺得害怕。
他提出的，哪裡是一個夫君應有的請求？愛，難道不應該是獨佔的嗎？他處處為她著想，無論是生前還是死後，都沒有變！嫣兒那滿是淚花的俏臉，綻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我的爹，你死了，還要來管我……」
「清荷，我從來都管不了你，我只是希望你能活得沒那麼辛苦。」他十分無奈。
「我根本就不該活著！」嫣兒滿眼深情地注視著他，眼神化為虛無，「我們應該一起去走那條未知的黃泉路，求求冥界管事的人，讓我們在轉世之後再續情緣……」
言罷，她的掌心突然出現了一把閃著寒光的火焰刀。在胡載源將她擄到荒煙漠的時候，毫無安全感的嫣兒差點用這把匕首割破了他的喉嚨，而現在，她的動作如閃電一般迅捷，毫不猶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這一刻，她只想放下一切，與他團聚，這種觸不到的感覺，太過殘酷，如果她也變成了鬼魅，他們就可以一起轉世重生！
「鐺」的一聲，一把瑩綠色鋼刀與嫣兒的匕首狠狠相碰，嫣兒的匕首居然被震得脫手，倒飛出去，胡載源用他成為亡靈之後的兵刃，阻止了嫣兒尋死。
「清荷，難道我死，就是為了讓你陪我一起死嗎？」胡載源大聲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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