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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王府 文 / 小盜非道1

    時將至正午,濃烈的陽光灑在長安城中,給城中百姓添了一絲灼熱。

    安逸走在通往梁王府的道路上,姿態隨意無比,放鬆無比,悠然的看著街道兩邊林立的店舖:紅磚綠瓦,樓閣飛簷,有茶樓、酒館、當鋪、作坊等等,門前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

    路上行人紛紛,摩肩接踵,有挑擔趕路的肩客,有駕牛車送貨的貨郎,有趕馬車的馬伕,有駐足觀賞景色的遊人。車馬轔轔,行人匆匆,似乎要趕著回家吃飯,那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反襯出他們這一上午頗有收穫。

    收穫可以有很多種,或是錢財,或是功名,或是美色……

    但無論哪一種,只要得到,人們都是歡喜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塞翁」的智慧。

    就在這繁鬧的大街上,安逸跟在梁忠身後,漫步遊走,腳下一片輕盈,完全沒有一絲常人應有的,面見身居高位之人的忐忑與擔心。

    如此表現,被前面領路的梁忠發現後,不免暗自撇了撇嘴,暗道:裝模作樣!

    可話雖如此,但他也沒有敢真的多說什麼,只因為在出來前,梁王曾吩咐他,對待安逸要客氣些。

    做為一個奴僕,自然不敢對主人的話有任何違背,但常年養成的跋扈習慣,顯然早已讓他不知客氣為何物,或許在他心中,對於一個「布衣白身」,如此就已經夠客氣的了。

    這並不能怪他,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王爺門前,而且,小人得勢這個劣根性。每個人身上都會有點,只不過在於人究竟有沒有自知之明了。

    不過很顯然,自知之明雖然說著尋常。但卻是一種大智慧,普通人身上。雖偶有能看到,但卻著實不多。

    就如這梁忠,很明顯沒有認識到,離了梁王他其實什麼都不是,或者認識到了,但卻覺得,這輩子他不可能離開梁王,所以才會如此傲氣。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是古來皆通的道理。

    真正的身居高位的大人物,真正的聰明人,無論是忠是奸,是善是惡,表面上都會有一層名為「和善」的偽裝。因為他們知道,無所謂的得罪人,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終須有日龍穿鳳,唔信一世褲穿窿。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趕舊人。百二秦關終屬楚;三千越甲可吞吳。

    如此種種。無一不表明,這世上命運之失常,或許路邊一乞丐,他日因緣際會,可能變成一個需要你仰望的存在。詳見放牛郎——朱元璋!

    雖說時勢造英雄,但真正的英雄,又何嘗不能影響時勢?一如梁啟超評李鴻章者:時勢所造之英雄,尋常英雄也。天下之大,古今之久。何在而無時勢?故讀一部二十四史,如李鴻章其人之英雄者。車載斗量焉。若夫造時勢之英雄,則閱千載而未一遇也。

    閱千載而未一遇。卻不代表日後依然沒有,更何況,時勢所造之英雄,未嘗不能令人膽寒。

    古有劉邦、項羽、曹阿瞞,近有……毛爺爺?

    但無論怎麼說,平白無故得罪一個人,是非常不明智的。從古至今,都是以和為貴,《易經》有言:「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善者,和也。

    但和善二字說來簡單,卻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一如梁忠,雖則表面「和善」,內心卻「蠻」的緊啊!

    就連到了梁王府,都是把安逸一個人扔在客廳,連茶水都不吩咐婢女端上,一個人慢悠悠的去內院,稟告梁王,他將人「請」來了。

    如此「不明智」的行為,真的讓安逸十分好奇,他是怎麼爬上管家這個職位的,或者說……有梁王示意?

    這個可能並非不是沒有,但在沒見過梁王,不知道何事的情況下,安逸也不能確認。

    等候是一件非常無聊的事,尤其是所等之人對你並不重要的時候。

    左右閒極無聊,安逸便打量起房中的裝飾,但見:雲頂檀木作梁,雕雲紋異獸,仙鶴蝙蝠,座下是沉香木做的座椅,邊上是金絲紫檀的桌案,牆上掛著八角雲紋螭龍鏡,擺著素色錦鯉拋光釉,案上有五彩五獸八卦碗,牆角擺青花龍紋甘露瓶,兩邊各色盆景,一面紫檀山水玩櫃,上面更是奇珍擺列,牆上還有歷代名家。房間中燃著椒蘭異香,輕煙繚繞,香霧瀰漫。

    還真是……盡顯奢華啊!

    「怪不得白素貞要派小青來此盜寶,單憑擺出來的就已如此珍貴,更何況庫中珍藏?」

    安逸心下感歎之際,忽聞腳步聲傳來,轉首望向門外,但見僕男侍女簇擁一中老年男子進來,男子衣著華貴,略顯富態,身體微微發福。一縷長鬚飄然,已掛白色,兩條滄桑鬢角,盡顯絲滑。

    額首微紋,紅光滿面,一雙眼睛甚是明亮,全無半絲渾濁。自打門外就一直盯著安逸,及至進了房間,目光依然寸步不離。

    安逸挑了挑眉,雖因著以和為貴站起身來,但卻毫不客氣回視過去,沒有半絲先開口的意思。

    對此梁王眼中無有半分異色,但其身邊的梁忠卻怒然呵斥:

    「大膽!見了王爺為何不拜!」

    這一聲呵斥中氣十足,凜然生威,鬚髮皆揚,若是尋常百姓看了去,保不得要心驚膽顫,瑟瑟發抖。

    但安逸卻驀的一聲嗤笑,貌似隨意的瞥了一眼梁忠,不禁沒有依言拜見,反而施施然坐下,自言自語歎道:

    「沒想

    到啊沒想到,這偌大的一個王府,竟然找不到一個懂規矩的,請人前來不奉茶也就罷了,做奴才的竟也敢在主人面前耀武揚威沒上沒下,也不知是僕大欺主,還是家教不嚴……」

    話一出口,在場之人無不色變,尤其梁忠,臉色更是慘白,故不得再跟安逸找茬,「噗通」一聲跪在梁王腳邊,連連叩首,驚慌道:「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小人絕沒有此意……」

    梁王眉頭微不可查的一皺,瞬間消失,眼角餘光從安逸身上掃過,胸部一個大大的起伏,道:「好了,本王知道了,念你無心之舉,罰你半年俸祿,杖三十,你可服罪?」雖是問,但語氣中卻透出一種不可質疑之感。

    梁忠此時早已一身冷汗,聞言不禁鬆了一口氣,哪有不認之理,當下叩首謝罪!

    梁王擺手揮退梁忠,讓他下去領罰,轉而面向安逸,突然一笑,拱手道:「想必這位就是名動京城的安道長了,下人無禮,讓道長看了笑話。」雖是微笑,但語氣平淡,讓人聽不出喜怒。

    安逸卻毫不在意,同樣報以微笑,拱手道:「哪裡!哪裡!梁王御下有道……」

    梁王面色一抖,忙吩咐婢女上茶,打斷了安逸繼續扯淡。

    坐在上首,梁王端起茶杯,道:「道長遠來是客,之前招待不周,本王以茶代酒,敬道長一杯,還望道長海涵!」

    這般客氣,是寬宏大量,還是另有所求?

    安逸心念一轉,卻沒有過多尋思,呵呵一笑,端起桌上茶杯,仰首喝了。

    ……該知道的,早晚要知道的!

    而這邊,梁王見安逸如此痛快,似乎也頗為滿意,放下茶杯後,開始和安逸東拉西扯起來。一會兒問什麼仙鄉何處,一會兒說什麼慕名已久,但真實意圖,卻始終不吐露。

    這似乎是一個談判技巧,先開口的那一方,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時光,就在東拉西扯中緩緩流逝,不一會兒,有侍女前來稟報,說飯菜已經備好。

    梁王笑道:「沒想到與道長閒聊,時間竟會過得這麼快,午時已至,還望道長賞臉,隨本王一起用膳。」或許是為了表示親近,他說完話便走近安逸,伸出手想要拉起他。

    可手剛一伸出,卻忍不住頓了頓,眼角也是一個勁的抽搐。

    安逸此時一身破爛道裝,滿是油污之類,根本難以下手。

    梁王不禁疑惑:也未聞到什麼異味,怎麼可以這麼髒!

    咬咬牙剛要繼續伸出手,但安逸此時已經站起來了,一雙眼似笑非笑,對他道:「王爺千金貴體,還是莫要讓貧道髒了身子。」

    梁王尷尬一笑,道:「怎麼會,道長玩笑了。」雖如此說,但也並未真的再伸手。乾咳一聲,整理了一下表情,請道:「道長且隨我來……」說著跨前半步,引著安逸去往園中。

    安逸跟著梁王,兩人一邊交流,一邊看向園中景色,但見路上曲檻回欄,軒窗洞啟,鳥語花香,暗香時聞。端的是氣派不凡。

    不一會兒,來到一花園,裡面各類名株珍品,爭相鬥艷,在安逸看來,必知清朝御花園也差不了多少。

    中心有一處涼亭,搭建於湖水之上,碧瓦石欄,依岸絲柳,十分精緻。

    此時早有侍女擺好了精美的飯食,顯然這王爺平日裡都是在此用膳。

    兩人落座之後,安逸毫不客氣,珍饈美酒一通招呼,邊吃邊喝好不自在。

    而梁王卻略顯尷尬了,若是吃吧,看著安逸的德行還真不吃不下去。若是不吃吧,他還餓得慌……

    忍著膩歪夾了兩筷子菜,最後終於忍不住了,見安逸也喝的差不多了,他清了清嗓子,對安逸道出了請他來的目的:

    「皇上想要見你……」

    ps:感謝第分達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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