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見官 文 / 小盜非道1
卻說李公甫急匆匆拿著銀兩出門,許氏姐弟不知其中有異,自相歡喜。但安逸卻望著李公甫離去的身影,心中思量。
在李公甫下定決心離開之前,曾看了他一眼。此時他身上雖然沒有天魔元神,但卻對人心變化,也頗有瞭解。
剛才李公甫那一眼複雜無比,或許連他本人都不知道他自己說如何想的,但安逸心中,卻有了不下三個推斷。
其一便是,李公甫認為銀兩非許仙所偷,憑借他在衙門的關係,又加上半是自首,應該以免除災厄。
其二,如果第一條不管用,怕不是會有讓安逸幫助解釋的意思。畢竟他之前表現出「先知」的特殊,應該不是普通人。
其三,即便他的解釋也不管用,李公甫未必沒有讓他頂崗的意思。畢竟他的「先知」,也是疑之處。
這三條或許李公甫沒有全部想到,但潛意識中,卻肯定存在的。至於最終結果如何,怕是還要靜觀事態展。
一念至此,安逸呵呵一笑,心中暗道:「無怪乎人心險惡,實乃身不由己啊!」
雖如此說,但他卻沒有離去的心思。喝著茶水,聽著一邊姐弟倆高興的談話,神態悠閒至極。
不一會兒功夫,忽然「砰!」的一聲,李家大門被踢開,四個差人魚躍湧入。
許氏姐弟紛紛驚疑,不知是什麼事。方欲起問,卻不料四名差人已到眼前,將鐵練掛項,鎖拿道:「許公子,隨我們走一趟吧!」說完,將目光轉向安逸。拱手道:「這位道長,老爺也請您過去一敘。」話雖說的客氣,但卻隱隱將他圍住。顯然縣官老爺吩咐「客氣點,但一定要帶到」之類。
安逸略一思索。就知李公甫實話實說,沒有妄語編排。不然他也要與許仙一般無二了。
先是出言安撫許氏兩句,然後對四名差人道:「早已等候諸位多時了,請!」說完,跟著差人向縣衙走去。
此時許氏哪裡還不明白是何處生的事,雖然擔心弟弟,但她一個普通婦道人家,卻也近不到縣衙。只好滿心忐忑的在家中等候。心中禱告:弟弟千萬不要有什麼事!
……
且不提她,卻說安逸一行,來到縣堂,四名差人將許仙與安逸往堂中心一推,各自散在兩邊,同早就站在這裡的衙差,左右排成兩列,口喝:「威武!——」
許仙早已嚇得膽顫,雙腿一軟就跪倒在地。而安逸,面色倒是平靜得很。好整以暇的看著這從沒見過的升堂儀式。
「啪——」驚堂木一響。兩邊聲音立靜,縣官先是看了看安逸,眉頭一皺。但最終還是挪到許仙身上。
這一下,長得俊俏的好處就現出來了。這知縣一見許仙面目端莊,眉清目秀,當下瞧得順眼了,心道:「此人似非匪類,內中必有緣故。且讓我細問瞧瞧。」
當下,霽顏悅色問道:「堂下之人,是許仙許漢文?」
許仙此時還蒙在鼓裡,但長官問話哪敢不答。當下道:「回稟老爺,小的正是。」
知縣越顯和藹。道:「你家住哪裡?今年多少年紀?有父母兄弟麼?曾婚娶否?此二錠銀子哪裡來的?本縣台前從實招來,免受刑法。」
許仙道:「回老爺。小的家住本縣,今年十七歲,父母去世,並無兄弟,只有胞姊嫁與李公甫為妻。小的自幼在姊夫家,蒙姊夫送在藥店安身,並未娶妻。此銀是朋友相贈,望老爺裁奪。」
知縣忽然面色一肅,喝道:「休得胡說!朋友叫甚麼名字?還不從實招來!」
許仙此時早已被白素貞迷了心竅,哪裡捨得說實話,心想:「白姑娘是千金小姐,我若招出真情,豈不玷辱她的門風?如此,寧我自己受責,也不害她!」一念想罷,當即喊道:「青天爺爺,這朋友是外方人,姓名小的忘記了。」
話音方落,縣官已經把目光轉向安逸身上。不光是李公甫有言在先,更因為他此時已經換好一身道裝,如此怎能不是方外之士!
安逸見此,只能搖頭苦笑,許仙這混蛋,還真是見色忘義啊!
正想著,此時許仙見縣官誤會,心中暗暗叫苦,也算他還有點良心,緊忙道:「老爺且慢,小的所說,是另外之人。」
縣官聽了怒極反笑:「你小小年紀,認得多少方外之人?滿口胡言亂語,來人,重責四十黃荊!」說完,將案上籤筒擲下。
只見兩旁差人吶喊上來,一下將許仙拖翻在地,迎風重打四十荊條。憐他嫩白肥膚,打得兩腿鮮血淋漓,雙眼一翻,失去了知覺。
縣官見此,將目光轉向安逸,問道:「道長仙鄉何處?」
安逸眉頭一挑,看了眼痛暈過去的許仙,暗道殺雞儆猴?心中一笑,拱手道:「見過官老爺,貧道自幼修行,八方雲遊,四海為家,習慣了天當衾被地當床,卻不知家鄉何處,只做我心安處,便是吾鄉!」不得不說,他這兩句詞拽的還是很成功的,再加上他一身的「仙風道骨」,還有這縣官以貌取人的脾氣,還真被唬的一愣一愣的。
想到李公甫所說,縣官更認定他的不凡,語氣正式,問道:「道長能解釋一下,如何得知這錢會在許仙手中?庫銀又是因何被盜,是誰人所為?」
安逸還未回答,此時許仙忽然醒來,哭叫道:「老爺,小人冤枉。」
知縣眉頭一皺,罵道:「放屁!現有人作證在此,你還敢抵賴?」
許仙心中一驚,強撐道:「老爺,小人真的冤枉!不知是誰作證,要污蔑小的。」
知縣被他這一番打岔,暫時忘了安逸,後手一招,則令李公甫出來對證。
李公甫既是心疼又是愧疚,跑到許仙身旁,扶著他道:「漢文,你就招了吧。你之前親口對我說的,白家小姐贈你銀兩訂約婚姻,後你將銀兩轉交我,要我為你二人主婚。但我認得此二錠是昨夜走失的庫銀,才無奈出首為證,不是姐夫無義,實乃責任難卸。聽我一句勸,把所有事情全部招來,早早認了,或能得老爺開恩,減受刑罰。」
許仙聞言,面如土色,心中更是擔心佳人,怎奈自家姐夫親自作證,有口難瞞,無奈只能招了。遂將祭墓在西湖遇見小姐,及搭船借傘,到家贈銀結親一段緣由細細供明。
知縣一邊吩咐書吏錄供,一邊問道:「許仙,本縣庫中失了銀一千兩,應該二十錠,現在只此二錠,更有十八錠存在何處?」
許仙哪裡知曉,搖頭道:「回稟老爺,她只有贈小人二錠,其餘十八錠,小人真不知情。」
知縣道:「既然如此,那本縣就差人同你去拿此二女,若能追回剩下的銀子,便免你的罪!」說完,點了八名公差,同許仙去拿白、青二女。
許仙等人離去後,縣官再次將目光投向安逸,想到他似精通卜算,故問道:「道長對此事有何看法?那二女如何盜得庫銀?許仙此去,能帶回她們?」
安逸搖頭道:「老爺還是莫要報太大希望,那二女有些神通,此時怕已經離去了,不過幸在留下白銀,此案結。」
縣官疑惑:「道長此言卻是何意?」
安逸只管搖頭,卻是不願再說了。
那白素貞的道行不淺,也算精通卜算之術,現怕已算到許仙有難,為了避免害許仙再受刑罰,估計已經留下庫銀,出去躲避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差人帶轉許仙到堂上跪下,道:「啟稟大人,小的們陪著他去了雙茶巷,尋到住處,打進花園,之後各處搜尋,不見兩女蹤跡,只有十八錠庫銀放在亭下。問了地方鄰右,都說此是仇王府空園,無人居住,園內常有妖怪出現,無人敢進。」說完,將銀呈上。
知縣眉頭一皺,將銀收入庫內,兩隻眼睛卻停留在安逸身上。
剛才他所說的句句應驗,這讓縣官如何不驚,如何不奇。
只是現下卻不是攀談的時機,當下叫許仙上前道:「若論偷盜庫銀,罪應斬首,但本官念你年幼,那兩女想是妖魔,你也是被妖所害,便將你從輕落,配蘇州胥江馹。」說完,吩咐李公甫:「你帶他回去家裡,等候本縣寫好文書,三日內動身。」
眼瞅著李公甫帶著許仙返回家中,安逸也是告辭。
縣官挽留道:「道長若無要事,不若留下,陪本縣小酌幾杯?」
安逸道:「多謝老爺好意,不過貧道畢竟與許仙相識一場,此時卻不好就留。」
縣官一想也對,反正日後有的是時間,當下道:「此乃人情,本官不好阻攔,那許仙三日內就要動身遠走,道長與其多聚幾日,也是應該。如此一來,唯有日後再請道長共飲了。」
他卻不知,許仙一走,安逸留下又有何用?
不過安逸也不打算說破,當下一拱手,道:「多謝老爺體諒,貧道告辭!」
說完,邁步走出衙門,追上前面的許仙、李公甫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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