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釋疑 文 / 子跡
要破解謎團自然得留心觀察,這是所有大師唯一善用的伎倆,所以,一路踩著細碎才到三樓陽台的這三人幾乎同時都把目光朝下望去.
借助這棟別墅裡的光線,可以清楚地看到樓下有堵四米多高的圍牆,只是正下方中間部分恰好有一段被二樓的陽台擋住了,即使墊高了腳趾頭也唯有望洋興歎的份。
這樣,他們一致得出的結論是圍牆貼得太緊,因此算上圍牆外的一段八十度左右的陡坡,那麼,這裡到墜落地點總有二十米左右的高度。
二十米左右的高度,整個墮落過程差不多三秒鐘,三秒鐘就能吞噬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冷然輕噓了一口氣,隱隱約約覺察眼角似乎有些模糊,是護江堤上的那兩個應急的燈光太亮朦朧了雙眼嗎?他不想去仔細分辨,只是掏出一張紙巾,假裝揉了揉鼻子,卻緊接著低下頭去拭了拭眼角,就聽到趙普說:「小黎,能不能在圍牆上再裝兩盞燈,直接投照下去?」
黎婷稍稍思索片刻,便說:「行,我馬上安排。」她絕對是相當尊重面前的這位法醫,說著已經挪動腳步要走。
「等等……」趙普沒想到她這麼快的反應,連忙喊住說,「裝好燈後,可不可以順便叫個人去搜一下陡坡,看看能不能找到受害者的一雙鞋?」
黎婷怔了怔,倒也沒說什麼就走到一邊去聯繫同事孫雷鳴,很快吩咐了趙普交待的事。她之所以要知趣地走開,全是拜她那強悍的大嗓門所賜。
而這邊的趙普卻彷彿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似的,目光深邃地仍舊望著護江堤上,淡淡地問冷然:「還有那種感覺嗎?」
一直默不作聲的冷然也沒有馬上接口,而是緩緩地掏出了一包香煙,隨手遞一支過去。只在打火的空隙,他才湊前了去,把聲音壓得極低自然陰陰鬱郁:「別做聲……那個東西似乎還在,我……差不多要聞到它的味道了。」
遊魂也有味道?可他分明地感受著,並把這種氣氛濃濃烈烈地感染給了趙普。
趙普手中的煙葉也就爆發似的「哧」了一聲,彷彿在炫耀那雙沾染了太多鮮血的手。哦,不!這雙頑強的手竟然也會不爭氣地抖顫,抖顫到他沒了辦法,猛地就一個回頭,一片散亂的室內卻什麼也沒有。
可他那扭曲變形的面孔,結結實實驚到了剛好健步過來的黎婷。這要是換作冷然,她必定會極度誇張地蹦跳起來,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個拳頭過去:「你要死啊!這副表情……」
偏偏這回,甚至還沒等她回過神來,突然就一片碎裂的巨響震耳欲聾地砸了下來,她雖說是以穩健著稱的女強人,畢竟多了一個女字,腳底下一軟一滑,身體搖搖欲墜地眼見就要摔上一個重重的跟頭。
幸虧冷然就在跟前,眼明手快地探手出去,一手就把她攔腰抱了過來。烈性女子的體香忽然就這樣鑽入了他的鼻子裡,他的鼻子縱使沒了嗅覺,此刻多半也會通竅,以至於顛顛倒倒地令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拳頭已經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那也相當粉嫩的臉頰上,直痛得他差點兒叫出聲來,而本來就已經潮濕的眼眶這會兒自然而然地也跟著擠出了幾滴眼水。
「你……你幹嘛!」劇痛後的冷然肯定要叫。
似乎也沒有反應過來的黎婷不光是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就是胸也在起伏不止,她一跺腳竟撇下冷然,逕直跟隨就要拐進隔壁的趙普而去。
冷然這才訕訕地感覺到手猶留香,彷彿還有軟綿綿的觸覺。奶奶的,平時打情罵俏這麼多年過來也沒見過這次這麼狠的,就算是真有意的一把鹹豬手,也犯不著這樣的吧,他嘟嚷著跟了過去。
而此時的趙普自然沒有功夫去理會他們兩個小冤家的小動作,這會就只顧瞪著臥室梳妝台上一面相當大的鏡子莫名其妙地自行崩裂後的情狀,一時也摸不著頭腦。無疑,眼前的一片狼藉更把周圍的虛虛幻幻提升了一級。
「小黎,你們剛才……有沒有檢查過所有的鏡子?」看到黎婷大踏步過來,趙普定了定神問。
「好像沒有……」魂不守舍的黎婷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坦白說,她對男人真的很過敏。平常倒也沒什麼,一旦動起真格來,她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難道她天生就有厭惡男人的心,所以總也嫁不出去?
還在門外的冷然心裡面一通發洩後也就沒事人一樣,自然不會計較到心裡去。這時聽到趙普的問,他不進反退,一轉身便已向洗浴室那頭走去。
洗浴室裡的燈竟然一直亮著,很明顯,方方正正的鏡子也被人砸過,有兩團極不規則的裂紋。它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掉下來,可能是鏡框的緣故,也可能要拋給力學專家去研究了。
冷然觸景傷情,忍不住去摸了摸還能照到人影的鏡面,彷彿周啟麗猶在鏡中,一個不小心反被裂紋中的碎片扎破了手指。鮮血,湧泉般地便冒了出來,但他似乎感覺不到那是自己的血,只微微閉上眼睛,寧願去體會當時的鵝姐一定很恐怖,看到了人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是什麼原因呢?致使受害者要瘋狂地砸碎所有的鏡子。」已在冷然身後的趙普終於平心靜氣地說,「恐怕,這世上已經沒有人知道。」
「有……還有一個。」冷然忽然睜開了眼睛,卻淡淡地說,「只是……但願他沒事才好。」
「你的意思是……」趙普眼前一亮,彷彿看到了光芒,「那個……留下指紋與腳印的男人?」
冷然點點頭,沒有接下話來,卻把眼睛瞟向處在遠一點位置的黎婷,顯然是要她也明白這一點。
可偏偏剛
剛好對視過來的黎婷眼見他粉嫩的臉頰上青腫了一大塊,一時竟窘得不行。這樣,她即便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也只有這邊耳朵進去,那邊耳朵出來的份。好在,她的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她解了圍似的朝後逃去。
趙普至始至終沒有留意黎婷,卻用心地關注她之前提出的諸多疑點:「也就是說……到目前為止,我們似乎可以排除前兩個疑點。」
「嗯……」冷然收回心來,略略思索馬上附和了他的想法,「是的,那個留下指紋與腳印的男人不一定就是兇手,他也許只是一個不巧的過客。而受害者周……周啟麗應該說,更沒有可能每一次反抗都那麼巧地……把東西砸到鏡子上。」很顯然,他說到了要害。
趙普顯然認同,他那顆又圓又大的腦袋點起頭來倒像是在畫圈圈,可不管怎麼樣,他終究還是把意思說了出來:「這樣看來,她反抗的應該是鏡子,似乎更能解釋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一切。當然,這些都是推斷,最好還是能夠找到那個似乎是真正的第一目擊者,也許,在他身上……有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也說不定?畢竟,一個女性的反抗不容忽視。」
他的話不無道理,指甲和牙齒往往是女性最好的武器,一個拚命抵抗凌辱的女性甚至可以咬掉罪犯的舌頭。
玻璃終於還是「光啷」了下來,沒有驚到冷然和趙普,卻稍稍打斷了黎婷與另一頭的交流。
但她馬上更是提高了嗓門:「去查呀!」然後毫不客氣地掛掉,匆匆地朝他們走來,一面說:「我同事小孫……在陡坡上找到了一雙女式拖鞋,十有**應該是死者的。而另外,又有一個管理員過來反映,似乎白天有一輛黑色小轎車一直就停在這棟別墅的大門外,現在卻不見了……哦,他還記得車牌號。」
聽完黎婷報來的新消息,冷然與趙普不由地對視了一眼,心裡面顯然又透明了一層,看來她之前提的第三個疑點似乎又可以輕易地砍掉一半。
但他們終究沒有說出口來,而不一會趙普也就先行告辭。很明顯的,接下去他將面臨著一場更為艱巨、詭異莫測的屍體解剖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