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不見光也死 文 / 子跡
瞬間，漫天葉花點點碎碎撒落，撒在冷然緩緩前行的臉上。他不理也不睬只想大醉一場不省人事，可惜酒無知己。
人生到了一段很艱難的路口，冷然也在路口，一拐彎便又回到了化大廈。他剛想著去取車，不料半路殺來一輛不住鳴笛的消防車。
消防車呼嘯而過，正好擋住冷然原本可以看得到的視線。倒是人群紛紛散開，又在更大的一個範圍內形成合圍。
真是無巧不成書，化大廈外有一輛汽車發生自燃，竟是冷然那輛眼看就要報廢的破普桑。幸虧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這樣已經靠得很近的他反倒猶猶豫豫地，考慮是不是要上前去處理一些善後的事情。
可明火辟里啪啦地燃燒，更加誘惑出冷然內心的焦躁與不安，明顯有一股血漿正在腦殼下蠢蠢欲動，隨時等待噴發。
血，又是鼻血，在冷然攤開的面巾紙中漸漸泛散，他終於無力地揮揮手搭上一輛藍色的士，只想馬上回家好好地睡上一覺。
可冷然到底想錯了。他最近一連串的糟?——工作不順、家庭氣氛緊張、更有令人幾近窒息的櫻櫻的死，都足以讓他輾轉反側到天明，哪還會有一絲一毫的睡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聯想到了趙普所說的髒東西是不是也附上了他的身？
這樣，原本熟悉的家園竟又變得陌生起來，既使還是白天，到處也有陰幽幽的感覺。而最要命的是，冷然總覺著有一雙愁紅慘綠的眼睛，悲慼戚地正從四面八方勾住他的後腦勺。大男人的他甚至用被褥蒙住了眼睛，可是不行，黑暗裡更有劍拔弩張的凶險。
冷然索性狼狽地跳了起來，一路瞻前顧後地走向書房隨手打開電腦，這才發現原來每天必做的一些事情，竟然也能改變。就好像小時候特別愛的他，總想著長大以後也這麼天天迷戀的話，該怎麼辦？但後來，書癮自然就沒了。人總是有階段性的。
是的，足足有將近一年的時光，冷然幾乎每天都要和一個名叫「紫嫣」的網友聊天，哦，可能遠不止聊天這麼簡單的事。
現在，網友紫嫣的頭像正在屏幕的右下角不斷閃爍，無法無動於衷，冷然終於還是按捺不住地去點開。顯然，彈出的對話框裡有不止一天的留言。
「在嗎？」
「我要下了……唉！」
「人呢？」
「回去了沒有？廣南市之行還順利嗎？」
「為什麼不接電話？」
「這麼久怎麼沒個消息？不上網了？」
「唉……」
「那天下午，我從葛鎮回來，收到短信知道你還在，就打了車過去三沙灣找你。可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方，卻一直沒有看到你。我還在沙灘上找了你很久很久，直到天完全黑下來，唉，幹嘛這麼急就走了呢？」
「騙人！」聯想到那一天的疲憊與沮喪還有羞辱，冷然急速地敲了兩字過去。
「呀，在啊？」對面緊跟著發了一個跳躍的小圖片。
「騙子！」
「冷然……對不起，那天我不該跟爸媽回老家。可後來我真去了三沙灣，還打了你的電話，發了短信。」
紫嫣的短信，冷然到了廣南市後，背著盛婧櫻倒是有收過。可誰還要相信她的話，那人一定是白癡。偏偏冷然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白癡，所以他沒底氣地又敲了兩字過去：」是麼？」
「嗯，是真去了。可……為什麼打不通你的電話呢？看來……注定我們沒有緣份。」
「瞎說，那天我手機沒電了。」
「哦，這樣啊……怎麼會這樣呢？」
「嗯，我只帶了一塊電板唄，沒電了自然關了機。可你……明明約了我那天上午見面的，為什麼又要答應家人回鄉下?」
「是早就說好了的，我……沒辦法。」
「那你又為什麼答應我見面？為什麼不早說？早說了的話，我就不會去的，一定不會！哈……可憐我，以為等了這麼久，你終於肯見我了。」
「我……」
「你知不知道？那天，一整個大白天，我……就我一個人，傻呆呆地在沙灘上吹老北風，想死的心都有。」
「我……真不想的，冷然，對不起。」對面發了一個哭泣的表情。
「對不起有個屁用，我……我好傻，以後再不會了，我們……後會無期了。」
「不要……冷然，不要這樣說，我……我心好痛。」
「哈……是好笑吧？你……你太厲害了，騙走了別人的心，還在這裡說風涼話，嗯，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嗚嗚……冷然……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是不是一定要見面？你就不怕見光死嗎？」
「見光死？」
「嗯，就是……我也是聽別人說的，網友一旦見面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是麼？會麼？」
「我也不知道，但我害怕……害怕再也沒有你的消息。我只想和你永遠這樣，永遠都不要分開。」
「算了吧，連見一面都不肯，還說什麼永遠，可笑……」
「唉……你……那好，就見吧。」
「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嘿……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冷然……你不要這樣，你以為我就不想見嗎？其實……我比你還要想，天天都想，想到要哭。好好好，我答應你，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真的可以嗎？」冷然怦然心動，放軟了心，」你不會又在騙我吧？」
「我……唉，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
「我不知道……我們真的能不能見面？一見面，我……怕管不住自己。」
「不會，不會的，我們就只見見面，不做什麼，好不好？」
「可……我不行，我一定控制不住的……然後，我就會賴住你，你不怕嗎？」
「不怕！」
「那……你的她怎麼辦？」
「……」
「怎麼？不說話了？」
「沒，我在想……想辦法嘛。」
「唉……你老是不給我確定的答案。我……我……如果給了一次，你就不要我了，那以後……我怎麼辦呢？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的。」
「什麼？你還……沒有過嗎？又騙人了，男朋友……也不給的嗎？」
「不給，我說了，一定要等結婚那一天。」
「汗……你幾歲了？受得了啊？還有，他……受得了嗎？」
「嘻嘻……他很愛我，不會強迫我的。」
「親也沒親嗎？」冷然的心怦怦直跳。
「有，只淺淺的……嘴邊，不算親。」
既使這樣，冷然也難過：「好了，我們還是永遠不要見吧，就當沒有認識過。」
「可我不愛他，真的，和他沒有一點兒感覺。」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也許吧，唉……你又不要我。」
「我要的，只是你不想。」
「我想，好想好想……冷然，是真的。可……我又怕見面，見了面後我們……到結婚時，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
「這麼說，你還是決定要和他結婚？永遠我們也不能見面？那?——我們還聊什麼呢？」冷然一狠心，「再見吧！」
「冷然……也不一定的，不是還沒有結婚嗎？隨緣好不好？」
「不必了，我會刪了你，你……就不要再加我了，再見！」
「唉……你要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隨你了。」
「還有，請不要再打我電話了，我已經設了呼入限制。最後，祝你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