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95 余小西的選擇 文 / 二月榴
「我的意思是,讓你在法庭上指認是駱少騰派人殺了張舒雅,你便能脫罪。反正那輛車是他送你的不是嗎?只要他倒了,你才能徹底擺脫他。」
余小西聞言瞠大了眸子,彷彿不敢置信地瞅著他。
莫亦銘知道自己蠻卑鄙的,這麼久以來,他其實根本也不在乎在別人眼裡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因為這兩年來他經歷的太多太多,就連林妙可面前都可以絲毫不用掩飾。可是只有在余小西面前,他無法這樣坦然。
因為只有她瞭解最初的自己,他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而她也是他最珍愛的人,所以他更不願意她眼中的自己變的那般不堪。
四目相對良久,他眼中翻過諸多情緒。而她卻慢慢的變的冷靜,看著他問:「那麼,他真的殺人了嗎?」
她雖然沒有用指責的口氣,但是那樣的質疑讓莫亦銘明白,她是相信駱少騰的。可是她明明不喜歡駱少騰不是嗎?為什麼會有這種信任的情緒在?
其實莫亦銘最不能接受的還是這個吧,畢竟她與駱少騰發生了關糸,並且一直持續到現在……其實他很怕,很怕余小西真的會對駱少騰動情。有個女作家不是在她的《色戒》裡說過麼?到女人心裡的路通過x道。
他知道這句話,是在大學時她抱著的雜書裡看到的。當時這句話被人用藍色的筆圈了起來,她見他看得臉色怔忡便也湊過去,然後彼此鬧了個大紅臉。
不過那時的余小西是保守的,她一直堅守著將最完結的自己留到新婚之夜,他那時不知忍的有多難受,多惱,她都沒有妥協過。她這個思想與她的母親有關,簡直根深蒂固,而彼時的她又那樣純潔,純潔的讓他覺得多做一點都是一種褻瀆。
可是就是在他心裡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今日今日早就已經毀在了駱少騰手裡。不然,不然他們應該在一起的,說不定婚都結了。想到這些,他就恨不得把那個男人殺了。他垂在身側的手收緊,攥起的拳頭青筋畢現,面上卻不動聲色。
「我既然說,自然是有證據的。」
余小西眉色微動,便見他伸手從自己的西裝內袋裡拿了只錄音筆出來,打開。
李志的聲音便傾洩出來:「駱少,姓張的落馬後,他的女兒張舒雅最近去了b市。」
「哦?」極輕的一個單音,在駱少騰嘴裡總是能表達不同的意思。那一聲似漫不經心,又似饒有興味,就那樣似輕非輕地掠過人的心頭。
「聽說她正在忙著四處拖關糸走動,看來還沒有死心,想救她爸。」李志又說。
「那是搭上誰了?」駱少騰知道,若非是搭上哪個人了,不值的李志特意提。
「d市書記牽的線,駱少也知道張家跟他的關係……」
李志說完之後,裡面似乎沉默了會兒,須臾,才又傳來駱少騰的聲音:「想辦法,把麻煩處理掉。」他嘴中的麻煩自然是指張舒雅,那樣乾淨利落的口吻,的確是駱少騰的。
錄音結束,傳來滋滋的聲音。
余小西從裡面放出錄音開始,就一直屏著呼吸,這會兒只覺得心裡一沉。
莫亦銘一直注意著她臉上的變化,問:「西西,你是學法律師,應該最相信證據吧?」
余小西似是還有思考,下意識地撇過臉,避開他的逼視。她知道她需要冷靜,不能輕易下定論。
「西西!」莫亦銘抓住她的肩,讓他面對自己,質問:「事實擺在眼前。事情是駱少騰做下的,他在讓你背黑鍋。」
莫亦銘其實最怕她這樣,她這樣的反應分明就是動搖,是猶豫,是搖擺不定。他拿出了證據,她應該相信的是自己,而不是這種猶豫的表情。
余小西看著他,迎上他的咄咄逼人,說:「這並不能就說明,人一定是駱少騰殺的。」吩咐,只能說明他有這樣的念頭,最後真正動手的是誰,很難說。
說到底,她不信任余小西。
「西西,你在維護他!」莫亦銘說。
那一聲像一根針,在余小西的心尖紮了一下。不很痛,彷彿只是某種提醒,她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莫亦銘看了,心底說不出的難過。
她真的,她真的在維護駱少騰!
余小西被他盯的有些受不住,動手推開他,說:「你既然相信這樣的證據,直接交給警察局就好了,何必假我之手?」
對的,她相信駱少騰就是因為這個,她怕莫亦銘利用自己,她這樣安慰著自己莫名的心慌。
莫亦銘嘴裡發出一聲嗤笑:「警局?警局跟駱家不過是一丘之貉,交到警局,我敢保證不出一日,這證據就會憑空消失。」
余小西神色微變,抬頭看著他。
「西西,別怕。你需要將這個帶進去,然後在申辨的時候放出來即可,很容易。」他似鼓勵又似誘惑地說著。「現場會有媒體曝光,他們想瞞也瞞不住,到時你就可以徹底擺脫他了。」
這錄音是從駱少騰老婆手裡拿出來的,比誰拿出來都更具說服力。而且只要余小西邁出這一步,不管結果如何,她與駱少騰都再絕無可能。自己只要足夠耐心,她就還是自己的。
余小西看著他,他的眼睛看似真誠,可是她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反對。
莫亦銘見仍說不動她,心裡不免焦急。拿著她的手,將那只錄音筆放到她的掌心裡,說:「你想清楚,這是擺脫他的最好時機。」
遠處,送余小西過來的司機走過來,他便連忙離開了這裡。
司機走近,見余小西神色不對,問:「少奶奶,沒事吧?」
現在是非常時期,駱少騰吩咐過家裡的傭人,外出時要格外留意靠近余小西的人。
「沒事。」余小西握緊手裡的筆搖頭,然後對他說:「我上去看看我媽,很快就下來。」
司機點頭。
乘電梯上去,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了,還是覺得私人醫院的設施很完善。尤其是這種貴賓級的病房,弄的跟酒店的套房似的。
敲門進去,余小北正坐在病床上,看到余小西進來,連忙問:「怎麼樣?」
「你好好養身子,這些不要操心了,好嗎?」余小西幫她弄了弄耳邊凌亂的發說。
「我只是擔心你。」余小北低下頭。
上次的事後,她總覺得對不起姐姐。
「我沒事。」余小西抱著她。她本來想說,讓妹妹不要再跟莫亦銘聯繫,可是想到她自殺的事,又把話忍了。她怕自己說了,余小北更聽不進自己的話。
如今她心思在自己身上,也未必不是好事。
此時身後傳來開門的聲音,兩人轉頭便見余媽媽走進來。她看到余小西好像有點意外,問:「你怎麼跑過來了?」
余小北捏了捏姐姐的手,暗示她不要提莫亦銘的事。余媽媽現在不止不待見余小西,連同莫亦銘也是不待見的。
「哦,覺得好幾天不見了,想你和小北了。」余小西回答。
余媽媽坐下來,歎了口氣,說:「事情鬧的那麼大,你倒是還有心情。」聲音不是冷硬的那種,倒像是在替她擔心。
「媽,事情不是我做的,你相信警方會給我個清白的。」余小西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安慰說。
「可是已經登了報紙了,那些人誰在乎你是清白的?」余媽媽眉頭微蹙。
他們余家一輩子清清白白做人,處事低調,就從來沒弄的這麼轟動過。
余小西低頭,不說話了。
「早就說了,有錢人家的媳婦哪是那麼好當的。如果你只是嫁個普通人,哪來這麼多事。」歸根究根,她對於余小西嫁給駱少騰的事還是耿耿於懷。
「媽,有人在的地方當然就有是非。如果不是姐夫,沒準這事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呢。再說,如果不是姐夫有錢,咱們能住這樣的房間?」余小北倒不是貪慕虛榮,她朝姐姐眨眨眼睛,這是在替駱少騰辨解呢。
「我倒寧願住那人擠人的房間,心裡踏實。」余媽媽雖然這樣說,還是看了眼余小西,說:「你最近事多,這邊就不用操心了,我和小北能照顧好自己。」
余小西點頭。
母女三人在房間裡聊了一會兒,余小西便離開了。余媽媽對她始終不冷不熱的,余小西感覺的出來。想到媽媽從前疼愛自己的模樣,這態度轉變的總電讓她不能適合,甚至會難過,但舅媽說她這是心病,讓自己理解。
余小西看了眼余小北的病房,她正站在窗邊朝自己搖手。她凝神吸了口氣又吐出來,露出一個微笑。
回到漢庭公寓的時候駱少騰已經回來,換了穿著家居服從臥室裡出來,看到她進門挑了下眉,問:「去哪了?」
「醫院看小北。」余小西回答,將包放在玄關處,然後開始換鞋。
駱少騰彷彿也並不是挺在意的,坐在沙發上開了電視,說:「陪我看會。」
余小西本來想回房的,聽到這裡便停了腳步,轉而走過來,真的就坐到了他的身邊。本來挺和諧的一幕,但電視機打開,卻是關於余小西後備箱發現女屍一事。
張舒雅那張恐怖的死人臉,幾乎天天出現在銀屏上,駱少騰連續轉換了幾個台,才找到體育頻道。裡面正重播國外的什麼賽事,看起來蠻熱鬧的。
轉頭見余小西若有所思,便將她擁進懷裡,說:「我說過了,不用擔心。」
余小西臥在他的懷裡,想到莫亦銘說的那些話,不由仰頭看著他問:「查的怎麼樣了?到底是誰下的手?」
「還在查。」他吻吻她的額。
「駱少,少奶奶開飯了。」保姆這時候從廚房裡端著菜喊。
駱少騰這才放開她起身,拉著她的手往餐桌走去。
吃飯的時候格外安靜,駱少騰切著自己盤裡的牛排,抬頭看到著她。
她身上還穿著今天出去時穿的衣服,頭髮輕挽,低頭間白淨修長的脖頸露在外面。很恬靜美好,但看得出來有心事。
晚餐就這樣安靜地渡過,她洗漱過後躺在床上。覺得床墊一陣顛簸,駱少騰就撲過來。吻依舊鋪天蓋地,他總是喜歡她全神心的投入,所以每次都霸道狂烈。
「駱少騰,我有件事想跟你說。」眼見收勢不住,她氣喘吁吁地推開他。
「有什麼事非要現在說?」他不在意地問,手下動作未停,顯然不想理會。
「我今天見過莫亦銘。」她說。
駱少騰的動作果然頓住,皺眉不滿地看著她,問:「你故意的吧?」
余小西目光凝重地瞧著他,然後才下床,將那只錄音筆拿出來,交到他手上。
駱少騰目光落在掌心的錄音筆上,然後聽到自己和李志的談話從裡面傳出來。挑眉問:「莫亦銘給你的?」
余小西點頭。
「他想你做什麼?」
「拿這個在庭上指證你。」余小西回答,並沒有絲毫隱瞞。
駱少騰將她拉過來,拉到自己身下,問:「為什麼告訴我?你就那麼信我?」
「如果是你做的,你一定不會把屍體放到我的後備箱裡。」
不管兩人感情如何,她在外界眼中都是駱家的少奶奶,他名正言順的太太。他那麼聰明,何必這樣自找麻煩?
「莫亦銘既然拿出這個,自然也有把握能拿出指控我的證據。余小西,你不覺得這是擺脫我的一個機會?」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問。
話雖是那麼說著,心情卻極為愉快。因為她的聰明和信任,最主要是信任吧,這點取悅了他。而對於余小西來說,她太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是個有錢人的世界,扳倒了駱少騰,她未必能離開莫亦銘的糾纏。
莫亦銘!
曾經何時起,她看到這個人只想躲開?
當晚,駱少騰心情大好,余小西可就慘了,被折騰的厲害。床第之間,她仍然放不太開,他卻耐著性子磨她,直到兩人都達到極致……
*過後,余小西疲憊地沉沉睡去。
駱少騰拿了那只錄音筆回到書房,打開燈後目光在房間裡巡了一圈,最後鎖定在桌上那只筆筒上。將裡的東西都小心地抽出來,果然看到粘了只竊聽器一樣的東西,眼眸一下子便陰鷙起來。
出了書房,他在客廳裡坐了大概三個小時。突然起身回到書房,坐下來後拿出手機打電話。
「駱少?」這麼晚了,那頭的聲音仍然精神奕奕,彷彿隨時都處在備戰狀態。
「北峻上次弄來的那批煙草怎麼樣了?」他問。
「還在碼頭的倉庫裡。」
「馬上讓人搬出來。」
「這時候,確定?」李志問。
彼時的駱子揚正在床上將江璐壓在身下,蓄勢待發的時候突然聽到這段,動作一下子就停下來。
「子揚?」江璐身體空虛,纏著他主動貼上來。
駱子揚卻推開她,她不滿地坐在床上。
這時他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起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是條短信,只有五個字:「碼頭有危險。」顯然是警示。
駱子揚衣服都沒穿,連忙撥出一個電話,吩咐:「趕緊將碼頭上的貨想辦法弄出來。」
「現在?」那頭同樣驚訝。
「對,現在,要盡快。」這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見,所以他蠻冷靜的。然後又說:「如果警方的人來了,跟倉庫的人打聲招呼,帶他們去駱少騰的倉庫。不,想辦法卡住他們,讓警方抓現行。」最後,他發狠地說:「別忘了聯繫媒體。」
「駱少騰這是要倒霉了嗎?」江璐看到他臉上露出陰毒的笑,纏上來問。
駱子揚捏著她的下巴啄了下,說:「如果明天駱少騰被警方請去喝茶,不要太驚訝。」神情間說不出的得意和自負,然後將她重新壓回床上……
——分隔線——
翌日,一則查獲重大走私毒品案,終於蓋過連日來一直持續火熱的駱家少奶奶的「殺人事件。」媒體稱,當晚警方在碼頭某公司運輸食品的車裡,查獲大量毒品,數量高達近二十年來之最,價值可達上百億。
公司法人代表現已被拘,據知情人士透露,這家公司非法人代表真正所有,幕後有人操縱等等。
「駱少,為什麼不直接將駱子揚曝出來?」李志不懂。
「他太謹慎,要找到證據並不容易。」短時間內,對他們來說有點困難。
那為什麼不再忍一忍?
李志心裡有疑惑,卻沒有再問出來。
「這批毒品的價格應該不便宜,駱子揚怕是把整個身家都押上了,如今都成了泡沫,還怕他不狗急跳牆?」只要他急,那漏洞一定會百出。
李志看著駱少騰的表情,他覺得他懂了,老闆這是要慢慢玩死他?
看著駱少騰的表情,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真是慶幸。當年他選了跟在駱少騰身邊,跟這樣的男人玩,太可怕了,他都開始同情起駱子揚來……
彼時,相比起駱少騰那邊的勝券在握,駱子揚知道消息後,幾乎是整夜未睡。在床上爽過之後,噩耗幾乎是一個接一個傳來。
先是貨車在門口被武警攔住,貨品被查抄。他想找自己人悄無聲息地弄出來,結果被記者曝光。反正事情一步步惡化,最後逼的他只能自保。
他是幕後老闆的事暫時是瞞住了,卻是損失慘重。
這時候他如果還不明白,昨晚駱少騰的那個電話是引群入甕,那他就太白癡了。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他一想就明白,肯定是余小西那個賤女人出賣了他們。
他還是大意了,以為莫亦銘會說服她,畢竟他們之間有那可笑的愛情不是嗎?所以才放心地把錄音交給莫亦銘。這一招本想是假她之手將駱少騰推上風口浪尖,再弄證據定了他的罪,沒想到現在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說到底,還是他太輕敵,太極功近利。
「子揚,我們現在怎麼辦?」江璐雖然不瞭解具體的事,但是看他折騰的這一個晚上,也能感覺到事態的嚴重。
「怎麼辦?」坐在沙發上的駱子揚,像只鬥敗的公雞般,重複著她的話抬起頭來。「貨是回不來了,他們查不到我身上,我就不會做牢。但是如果爺爺知道我拿錢做了這些,肯定不會原諒我,說不定會被爺爺趕出駱家,你說怎麼辦?」他開始還算鎮定,越說卻越心浮氣躁起來,瞪著江璐的眼神都讓她害怕。
「那就想辦法不讓他知道啊。」江璐跟著著急。
「我也不想,可是我不但拿名下的不動產抵押了,還虧空了公司的錢。駱少騰既然設了這個套,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駱子揚已經開始後怕。
「不會的,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江璐安慰,心裡也怕的要死。她好不容易靠了個有錢的男人,還不想好日子這麼快到頭。
「還能有什麼辦法?」駱子揚有力推開她的手,將氣撒到她身上。
江璐本來就不是個吃得住氣的,現在被這樣吼,心裡當然諸多不爽。不過見駱子揚那個隨時會撲上來掐死她的模樣,她還是忍了,悻悻地坐在地上。
駱子揚眼睛裡有著被逼到死角的瘋狂,他目光瞪著桌上攤開的報紙版面,還是昨天的新聞,駱少騰護著余小西站在勞斯萊斯旁的照片。他低垂著頭看著余小西的模樣,倒真是深情。
既然這樣,他也不能讓他好過,眼眸中閃過一抹厲色。
駱少騰,讓你的女人給我陪葬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