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4章 意識 文 / 素若白
在得知南潯人還在京城這個消息之後,左凌天有些坐不住了,他不停的在房間內走來走去心裡盤算著一會見到南潯之後該怎麼開口比較合適,因此對已經來他房裡站了許久的真月根本就沒注意到。
真月見左凌天再次來回走動實在是忍不住歎了口氣。
「哎!」
她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左凌天對她早已死了心可誰知……哎,到底是造化弄人,就算這麼多年一直陪在他身邊的人是她,她還是比不得她在左凌天心中的份量,而他待她的情誼卻只有兄妹之情,當年他肯委曲求全的娶了她,說到底不過是想借她來忘記南潯罷了。
左凌天在聽到歎息聲之後方才停下腳步回過神來,見是真月來忙迎上去道:「不是說這幾天身子不舒服嗎?怎麼不多躺會?」
真月看了一眼左凌天又發出一聲歎息隨後便轉身走了。
當年他在得知南潯病了的時候不僅噓寒問暖而且還衣不解帶的伺候,可是如今換做是她,他卻只有這麼一句簡單的問候。哎,她果然是永遠都比不上她在他心中的份量。
這些天不知道是為什麼,以前南潯不在的時候她從未覺得和左凌天之間變得這麼疏遠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在京城的緣故,不管是做什麼事情她都會不自覺地總要和南潯比較一番。越是比較她越是能明顯的覺得左凌天對她不是男女之情而是親情。
自從上次他無意聽見關於南潯的消息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的多番派人去打聽,雖說這些事情他一直都不肯告訴她。可是聰明如她,她又如何不知道呢。
王府的藕香榭不過是南潯曾經落腳的一個住處罷了,如今那裡依舊和從前一般。就連待在那裡的下人們都不曾換過,他曾不止一次的對那些人說南潯會回來的,她這人喜舊若是以前住的地方有更換地方會住著不習慣。
這一晃十多年過去了,雖說他每到過節的時候會去藕香榭待上幾個時辰,但那時她覺得他還在她身邊,只要他在她身邊她就有辦法籠絡他的心,卻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她自欺欺人罷了。他的心裡何曾有過她的位置。
所以她才會見到他這般的時候歎息。其實她歎息的又何曾是他對她的念念不忘,她歎息的不過是她自己對他的執念罷了!
如今她也要死心了,就連她的孩子他就能給他起這麼一個名字。她還能說些什麼呢?若是這次他只得能把南潯找到的話,她甘願主動退出成全他們兩個。
左凌天見真月一臉不高興的轉身出去原本打算追上去問個究竟,奈何此時派出去打聽南潯消息的人進來稟告,因此他只得眼睜睜的看著真月離去打算等這事忙完以後再去找她問清楚原委。
「可打聽清楚了嗎?她現在人在哪裡?」左凌天收回落在真月身上的目光急切的問下人道。
「已經打聽清楚了。人在觀音廟。馬匹已經給您備好了!」
左凌天聽了這話快步的朝著門外走去,隨後縱身騎上馬隨著下人一道朝觀音廟走去。
誰知等左凌天快馬加鞭的趕到觀音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看到南潯的影子,等問清之後才得知南潯剛剛離去。左凌天自然不甘心就這樣錯過,待問清楚南潯離開的方向之後他馬不停蹄的往前奔去。
南潯帶著左忘從觀音廟離開之後先是回了趟以前住的地方,待收拾好東西之後才找了馬車準備回豫州。
南潯轉身將房屋的門落了鎖,隨後又怔怔的站在那半晌。
果真是要走了,從此後便再也聽不到關於他的一點消息了。罷了,如今他的身邊已經有佳人作陪她再繼續待下去也無趣的緊。倒是走了也乾淨利索。
手指劃過略帶餘溫的鎖,最終收在了袖口裡。
坐在馬車上的左忘見南潯如此並不急著催促。別說南潯捨不得這個地方就是他也捨不得這裡。
「娘,不如咱們在這裡再多待上一段時間再走好不好,馬上就要過端午了,我一直都聽說這裡的端午節過得很是熱鬧呢,我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見過,不如咱過了端午再走?」左忘提議道。
南潯揚了揚嘴角,看著已經長大承認的左忘心裡多少有些慰藉。
「都這麼大了,怎麼玩心還這麼重,反正早晚都是要走的,就是再多待上幾天最終也是要離開,與其到時候在左拖右拖的不捨得索性現在就走了乾淨,免得到時候有這麼多的心思。」
這番說辭與其說是說給左忘聽的倒不如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是啊,就算是在待上一段時間又能如何呢?難道她還能跑到王府去找左凌天嗎?就算是她找到了他又該說些什麼呢?早已是這麼多年沒見了,她想或許她和他就算是相見的話只怕也是默默無語。
南潯吩咐車伕道:「走吧!」
車伕悶聲催馬。
坐在馬車內的左忘則別過臉去似是在生南潯的氣一般,就連南潯給她騰出的位置他都沒坐而是揀了別的一處坐下。
南潯見狀搖了搖頭微微閉上眼打算先小睡一會,畢竟去豫州的路途遙遠,養足精力才是最要緊的。
「前面的馬車請等一等,請等一等!」
車伕聽到後面有人喊自然將馬車停了下來。
左忘雖說年歲小但是跟著南潯這些年地方倒是沒少跑,如今他身上帶著的可是一百兩黃金若是被這些人給搜刮了去,他和南潯這一趟豈不是人財兩空。因此在聽到後面有人吆喝的時候,左忘果斷的把包裹往身後塞。最後索性把身上的一件長衫還脫了下來蓋在身後的包裹上。待他做完這一切之後才用手肘碰了碰瞇著眼打盹的南潯。
南潯素來睡覺就淺,她早就聽到了身後的叫喊聲,此刻她之所以裝作睡著不過是想看看左忘的動作罷了。但見左忘做的還算尚可這才作勢睜開眼。
「娘!」左忘朝著南潯使了使眼色然後壓低了聲音說道。
南潯朝著左忘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多說話。然後把左忘脫掉的衣服又命令他穿好。
「你一會待在這裡別動看我的眼色行事。」南潯吩咐道。
左忘此時倒是乖覺認真的點了點頭。
南潯掀開簾子探著身子問車伕道:「怎麼不走了?」
車伕此時回過身子道:「回夫人的話,後面剛才有人喊了一嗓子說是問我打聽個人。」
南潯聽了這話心中才稍稍釋然,然後又縮了回去重新坐在了馬車內。
左忘也悄悄的舒了口氣,兩人相視一笑。
不過還不等兩人的笑意收回,他們只覺得馬車一晃待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馬車內已經鑽進了一個人。要知道這樣狹小的空間忽然硬生生的闖進一個人來,若不是車伕的動作敏捷只怕馬當時就要受驚而狂奔起來。
「你這人是怎麼一回事,我都說了這車內的沒有一個姓南的姑娘。您怎麼就不聽呢?您趕緊快下來,不然的話我可報官了。」車伕在馬車外面朝著硬闖進馬車內的人嚷嚷道。
由於車內的光線不是很充足,再加上馬車的前面又被人給硬生生的擋去了所有的光線。此時馬車內灰濛濛一片根本就無法看清闖進馬車內的人長什麼樣子。
如今南潯聽到車伕在外面吆喝,深知事情不妙,隨即強裝鎮定但是還是下意識的把左忘往身後護,「你到底想做什麼?」
左凌天一直彎著腰保持著僵硬的姿勢並不往馬車內繼續走。可饒是他待在馬車的外面還是足以給南潯一強大的壓迫感。
「你可是南潯?」左凌天不確定的問道。
南潯一聽這說話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的晃神。這聲音好生的熟悉,難道是……往下她不敢想,她無法相信面前的這個人會是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左凌天。
車伕在外面繼續嚷嚷道:「您真的認錯人了,這裡真的沒有您要找的人,您還是趕緊出來吧,不要耽誤我們的行程。」
左凌天見馬車內的人不說話便知是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被驚嚇住了,再加上裡面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他一時間根本就無法看清楚裡面的人長什麼樣。如今聽到車伕這麼說他自然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對不住剛才是在下太莽撞了,叨擾了裡面的人實在抱歉!」左凌天邊說邊朝著馬車鞠了一躬以示歉意。
坐在馬車內的南潯此時早已是鼻頭發酸。淚眼婆娑。
是他真的是他,沒想到他竟會真的找到了這裡。
透過被風掀起的簾布,南潯看著站在馬車下面的左凌天心裡更加的不是滋味。
下人見見左凌天臉色不好看,安慰道:「爺您別氣餒,都找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不是,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左凌天苦澀一笑,是啊,都已經找了這麼多年了,若是他和她真的有緣的話一定會再見面的,他都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就是再等上一個十年他也能等。
「只要她好好的就是讓我再找十年我也甘願。」左凌天朝著馬車說出這句擲地有聲的話。
坐在馬車內的南潯聞言心底一顫。
他竟找了她十年嗎?十年,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她以為他對她早就沒了情誼卻原來都是她的自以為是,他待她的心始終如一,不然的話他又如何能用十年的時間去找。
可是她不信,她不信他花費了整整十年的時間都找不到她,她不信,他一定是在騙她的,這天下雖說大,可若是他真的有心想找她的話不可能會找不到她的,一定是他又在騙她,他以前就是這般經常欺騙她,這次她如何又能心軟再次選擇相信他。
左忘察覺到了南潯的異常,不安的問道:「娘。那人是不是在找您啊,他剛才都叫您的名字了,您怎麼一句話都不說。您這是怎麼了,您是不是和那個人認識啊,怎麼瞧您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
南潯吸了吸鼻子道:「你聽錯了,他要找的人不是娘。」
左忘覺得有些不像,他總覺得這裡面肯定是有什麼故事,他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孩子,他一定要弄明白這其中的蹊蹺。既然娘不說,那他就在問一問剛才的那個人,若是那個人真的是找娘的話。就讓他們把之間的過節說開了,這樣的話以後大家見了面還能說話,就像他和蘇錦就是這樣的。
當初他說蘇錦的時候說的話那麼難聽,到最後兩人說開之後不是還和以前一樣要好嗎。而且蘇錦在他走的時候還送給了他一個香囊。雖說這香囊他也用不著,但是他喜歡。
左忘掀開簾子探著身子朝外面望了望,碰巧和左凌天四目相對。
左忘吃驚的說道:「怎麼是你啊?你怎麼會來這裡?」
左凌天在看到左忘的時候更加的詫異,若不是他之前已經見了他好幾次,他真的會和跟在他身邊的隨從一般把左忘認成是王府的公子左念。
「公子,他怎麼會在這裡?」隨從在看到左忘之後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左忘在聽到隨從說這句話之後只是笑了笑,反正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被人認錯了,現在他都已經習慣了。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竟會在這裡遇見這個人,雖說這人也曾把他當成了別人。但是不知為什麼,他在見到他的時候總覺得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這種親切感就像是他見到南潯從外面給人看病回來之後的感覺是一樣的。若不是這人的身份看上去不同尋常,他真想認這個人為乾爹。
隨從見左凌天倒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自知失言便垂著頭一聲不吭。
左凌天也沒想到會在這裡再次遇見他,剛才的尷尬一掃而光,「真是好巧,你這是要到哪裡去?」
左忘笑著說道:「我和娘要回豫州,對了,剛才你闖進馬車裡面的時候說是要找一個人,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麼人?」
坐在馬車內的南潯自然將左忘和左凌天兩人之間的談話都聽了進去,這會子聽到左忘說起這件事便扯了扯左忘的衣服示意他不要多說話,可是左忘哪裡肯聽她的,南潯越是扯他的衣服他越是和左凌天說的歡。
左凌天略微尷尬的笑了笑,「剛才的確是冒犯了,不知道剛才有沒有衝撞到你娘,若是衝撞到了話還請代我說聲抱歉。」
左忘咧嘴笑道:「我娘素來膽子就大,你剛才根本就沒有嚇著她……」
車伕和隨從聽到左忘童言無忌的話紛紛笑了笑。
南潯見左忘口無遮攔的還想說,便又扯了扯他的衣服,左忘此時被南潯三番五次的扯衣服有些不耐煩,「我不和你說了,我娘不讓我和陌生人多說話,我走了,我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
左凌天順著左忘掀開的簾子只瞥見馬車內有一個人影來回的晃動,根本就無法看清楚樣貌,但是能生出左忘這般好樣貌的孩子,想必他的母親應該也是個美人吧。
左凌天點點頭道:「嗯,承你吉言,我一定會找到她的,對了,咱們見了這麼多次,我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南潯在聽到左凌天這一問,生怕左忘說出名字之後會引得不必要的麻煩,便暗中狠狠的掐了掐左忘。左忘吃痛自然是一句話也不肯多說了。
左凌天見左忘遲遲不說話便知道一定是他娘不肯讓他再多說了,也是一個婦道人家帶著孩子自然是不希望孩子和一個陌生人說太多關於家裡的事情,人家這般慎重是應當的。
車伕催馬,隨從催促著左凌天回府。
左忘在趁南潯不備的時候,很是利索的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然後朝著身後的左凌天大聲的吼道:「我叫左忘。」
南潯見左忘喊出了名字硬是把左忘給扯了進來。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准和陌生人說話,你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左忘滿不在乎的說道:「他又不是陌生人,再說了我都已經見過他很多次了。他瞧著也不像是壞人,既然不是壞人我幹嘛不能多和他說話。」
南潯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壞人,難道壞人的臉上還會刻著字不成。」
左忘不滿的嘟囔道:「反正不管您怎麼說。我就是覺得他不是壞人,我看您就是對他有成見所以才非說人家是壞人。」
南潯一時無語。
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騎在馬背上的左凌天轉過臉問身邊的隨從道:「剛才那孩子是不是把名字告訴給我了,我最近耳朵有些不好使聽的不是很真切。」
隨從道:「好像是說了,不過隔的實在是太遠了,小的也沒聽清楚,不過好像是說叫什麼忘。不過又好像不是,哎呀,剛才離的實在是太遠了些。」
左凌天微微皺了皺眉。上次他好像聽他說過一次,好像就是說叫什麼忘,哎,既然沒聽出也就罷了!
隨從又道:「爺。剛才那公子跟少爺長的還真是像。要不是您當時那麼淡定,小的還以為是少爺坐在裡面呢。」
左凌天沉吟道:「是嗎?連你也覺得他和念兒長的像。」
「以前小的一直覺得人家說這天底下真有長的像的兩個人還以為是訛傳呢,沒想到今天還真是讓小的給碰到了,爺,您說他們怎麼可能會長的這麼像呢?」
左凌天聽了沉默不語。
他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兩個人是否長的像,現在他所關心的是要找到南潯的線索從此又要中斷了。此時他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他真的不知道再等一個十年是否就真的能與南潯相見。漫漫長夜,他真怕他再也等不到她了。當年都是他的錯。是他傷害了她,若不是他當初說的那些話。她又怎麼可能會走的這麼決絕。
隨從見左凌天不說話只得悶聲催馬。
坐在馬車內的左忘為了證明和自己剛才說話的那個人不是壞人,便把自己和那個人的這幾次相遇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南潯。
南潯在聽到左忘說的這些事情之後陷入了沉思。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是對還是錯,她更加無法確定左凌天這麼做到底是出於對她的愧疚還是想和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的羞辱。這麼多的不確定讓她根本就沒有勇氣和自信讓車伕停下來回頭去找左凌天。
左凌天一臉不悅的從馬背上下來,然後就一頭扎進了藕香榭內。
真月在得知這件事之後更是暗自垂淚。
她不知道她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按理說左凌天沒有找到南潯她應該是高興才是,可是看到左凌天這樣頹廢的樣子她又實在是高興不起來。這麼多年了,她每當看到他這般難受的時候更加不知所措。
「知兒,你去把剛才和爺一起回來的人叫來。」
知兒應聲退去,很快和左凌天剛才一道出去的隨從走了進來。
「夫人找小的有什麼事?」
「你跟我說說剛才你和爺找到人了沒?」
隨從原本是想瞞著真月不說的,但是見真月這麼問了,而且左凌天又沒交代他不說,索性就直接說了。
「原本差一點就要找到了,小的和爺剛趕到觀音廟的時候廟裡的姑子說人剛走,爺快馬加鞭的又趕過去找的時候誰知屋裡早就沒人了,碰巧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馬車,馬車內坐著的一個公子倒是和府上的少爺長的一樣,爺就隨便和他說了幾句,只是爺要找的人還是沒能找到。」
這些日子一來,她已經聽了太多次關於外面有人長的和念兒很像的話了,如今再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並未有太多的波瀾,若說讓她心裡有不好的感覺,那就是左凌天既然和那個孩子認識而且還不止見過一次面。
真月擺了擺手道:「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知兒見真月精神不濟勸解道:「夫人您的身子還沒好利索不如先去躺會,別的事情您就先不要多想了,爺既然沒能把人給找到這對您來說終歸是好事,您又何必自找煩惱呢,再說了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說句不該說的話就是她現在人是死是活還都不清楚呢,您還是安心的養病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