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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一人犯罪,眾生同謀 文 / 高風離

    高風離不再言語,一拽馬的韁繩,轉過身去,再次策馬狂奔,只不過被野狼咬過的腿部傳來陣陣劇痛,讓他難以忍受。

    身下的這匹馬,伴隨自己奔跑了幾十里地,又躲避了野狼的襲擊,再加上強渡河水,早已經累的口中大喘著氣,若是再停下來,恐怕立刻就會累的癱倒,再也不能繼續前進了。

    高風離夾緊馬腹,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著,這條山路,不知通往何處,但這周圍,卻只有這一條山路而已,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

    行路難,此刻高風離才體會到了這三個字的真正含義,現在的一分鐘,在他的感官之中,就好像是經過了整整一個時辰,人越是沉浸在痛苦之中,就會越發覺得時間竟會如此漫長。

    「高秀才,不要再妄作掙扎了,這條路便是你的窮途末路,我勸你你還是早早投降,我楊某人擔保不會為難於你!」

    這時,身後又傳來了楊不韙的聲音,顯然這群捕快已經過河了,楊不韙將武道內勁通過穴竅震顫共鳴出來,所以聲音顯得越發洪亮,宛如晴天霹靂一般。

    腿部流了大量的血液,高風離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幾次險些掉下馬去,他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了,不逃肯定是死,逃還有一線生機,高風離的腦袋裡倒也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會投降,楊不韙的喊話只是枉費唇舌而已。

    咯登!

    馬蹄踩在了一塊鵝暖石上,腳下一滑,頓時四角朝天,人仰馬翻,高風離被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不知在地面滾了多少個來回,撞到了一顆荊棘樹上,這才停了下來,竟然卻刺出了無數個透明窟窿,渾身鮮血直冒!

    此時此刻,高風離再也沒有一點力氣了,甚至連睜眼都覺得困難,本來就是一介弱書生,哪能經得起這般折騰,而且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哼哼,這條路上果然佈滿了荊棘,刺了我一身的透明窟窿,難道這條路真是我的窮途末路,我將命喪於此?」

    高風離大喘著氣,意念逐漸飄渺而去,他悶哼一聲,在心底究問著自己。

    「死生亦大矣,生無所戀,死有何懼?恨只恨,這世道淪喪,人心險惡,我高風離沒有及早醒悟而已!」

    高風離狠狠地咬了咬牙,直至此時此刻,他才真正地明白了自己本心,只恨自己沒有及早醒悟,但卻為時已晚,大限將至,死亡已近,只能視死如歸而已……

    咚!咚!咚!

    但就在這時,一陣陣沉悶的鐘聲從山頭上傳了下來,緊接著,空寂的佛音隨之而來,那麼清純高遠,乍一聽去,彷彿就能洗滌人心,高風離渾身一震,似乎被灌注了些許生命之力,整個人有了一絲生氣。

    他使了使勁,抬頭遠眺,就看見了遠處山頭上的那座寺廟,從這個角度望去,倒也格外醒目。

    「我朝先皇尚佛,曾立下祖制,佛門可有自己的田產,僧眾,規制,外界不可干預……」

    恍惚之中,高風離就記起了這樣的史例,如果遁入佛門,或許能夠逃過此一劫,一想到這裡,高風離彷彿抓住了一根救民的稻草,渾身充滿了力量。

    人就是這樣,哀莫大於心死,如果心裡絕望了,他的**就會慢慢枯萎了,相反,如果心中充滿了希望,再重的傷病,也能慢慢痊癒。

    高風離雙後一撐,勉強站立了起來,打了一個蹴躐,跌跌撞撞地就向著山上奔去。

    山路已經鋪滿了青石,但卻近乎陡直,高風離爬的很吃勁,而楊不韙等人到了山腳下,也發現馬匹再也無法再騎了,於是下了馬來,踏著青石山路,迅速向上而去。

    此時此刻,高風離和楊不韙等人相差很大一段距離,但高風離的速度慢,楊不韙等人的速度快,也就是說,總有一刻,楊不韙會將高風離追上,但前提是在高風離到達清涼寺之前。

    「哈哈哈,高秀才,你是我的囊中之物,逃是逃不走的!」

    楊不韙大笑三聲,向著上方的高風離再次施加威壓。

    「這群朝廷的走狗,鷹犬,還想抓我,我寧願跳崖而死,也不願落在你們的手中!」

    高風離沒有說話,心中卻悶哼著道,他再次惡狠狠地咬著牙,加大了力度,奮力向上。

    近了,近了,離清涼寺越來越近,但楊不韙等人也離高風離也越來越近。

    到了,到了,終於到了清涼寺的門口,就再高風離叩響寺院大門的那一刻,只見楊不韙騰空躍起,一腳踹在了高風離的胸口。

    「高秀才,看你往哪裡逃?」

    楊不韙依舊帶著一抹陰笑,循聲問道。

    但就在這時,只見寺門緩緩打開,一群光頭和尚走了出來,將高風離圍了起來。

    「阿彌陀佛,不知眾位官家所謂何事?竟將這位施主打的遍體鱗傷?」

    其中一位中年和尚向著楊不韙問道,看樣子,這個中年和尚在清涼寺中的低位應該不低。

    「我們官家行事,豈容你等插嘴?」

    楊不韙根本沒給這個中年和尚好臉色,厲聲喝道。

    被楊不韙當面呵斥,中年和尚臉上顯現出淡淡的不悅,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已經把這群捕快當做了敵方看待。

    「大師,那王成寶為禍鄉里,無惡不作,毒害我的父親,為報殺父大仇,我才不得已將他殺了,現在這群捕快竟然要將我抓回去為王成寶償命,請大

    師救救我!」

    高風離逮著機會,迫不及待地就向著這個中年和尚大聲說道。

    「你是說王成寶?你將他殺了?」

    中年和尚有點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再次向著高風離問道。

    「正是……」

    看著中年和尚誇張的表情,高風離也覺得非常奇怪。

    「噓,王成寶禍害了多少黎民百姓,前來我們寺院燒香的很多施主,做夢都想殺了他,能殺的了王成寶這個大惡人,依貧道看來,這位小施主應該算是大英雄才對!阿彌陀佛……」

    那中年和尚雙手合十,眼睛微閉,然後就義正言辭地說道。

    「對,對,小施主是大英雄!」

    在場的所有和尚聽完之後,全都點頭讚揚,異口同聲道。

    「我呸!你們這群和尚活的不耐煩了嗎?一個殺人犯,也敢稱得起英雄二字?」

    頓時,楊不韙就已經怒了,在他的心中,不管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如何,但如今,高風離殺了人,就是一個殺人犯,就算大齊王朝沃野千里,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

    「阿彌陀佛,殺人犯當然也可稱作英雄,那要看他殺的是什麼人,如果他殺的是罪大惡極的壞人,那麼他就是英雄,而且是大英雄,慶陽縣所有的老百姓都會為他感恩戴德!」

    這中年和尚一口一個阿彌陀佛,但說出的話,卻句句強硬無比,沒有半點軟弱之詞。

    此時此刻,在高風離的心中,徹底震驚了,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群和尚竟然會挺身而出,保護自己,為自己辯解,甚至給自己冠上了英雄的美名。

    英雄?這個沉甸甸的稱號,該由誰去評定?

    如今,這個中年和尚已經給了自己一個回答,不是官府,而是由慶陽縣所有的老百姓去評定!高風離目不轉睛地望著這個中年和尚,在他的心中,儼然已經把他當做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你們這群和尚,一個個不在寺廟裡吃齋念佛,祈福平安,跑出來管什麼世俗之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楊不韙見到自己又辯駁不過這個中年和尚,頓時就又氣急敗壞,手中的鋼刀一抽,只聽見嘩啦一聲,半截明晃晃的刀刃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阿彌陀佛,這佛門清靜之地,這位官家竟也敢行刀戈血災之事,是不是在欺我們佛家無人?」

    中年和尚更是針鋒相對,絲毫不讓,立馬就質問道。

    話音剛落,就只見一群和尚怒目睜圓,紛紛抱拳,擺好架勢,組成陣法,將楊不韙等一群捕快圍了個水洩不通。

    當初勸楊不韙的那個小捕快不禁連連搖頭,暗歎這可真是針尖對麥芒,徹底槓上了,要知道這群和尚可是實打實的武僧,哪裡豈能容外人宰割。

    一看這架勢,楊不韙也深知不妙,在他的心中,和尚都應該是呆呆笨笨,如同軟弱可欺的綿羊一般,但現在看來,這群和尚不僅不是綿羊,而且和野狼猛虎差不多。

    「大膽,官府辦事,你等一屆沙彌僧眾,也敢阻攔,今天我楊不韙若是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官威何在?」

    楊不韙咆哮起來,他知道,今天一定要將高風離捉拿歸案,不然的話,就會受到縣太爺張世宗的責罰,而要將高風離捉住,前提就要收拾掉這群不知好歹的臭和尚。

    楊不韙將鋼刀徹底拔出,直指中年和尚的鼻尖,而所有的捕快也全都效仿,紛紛拔刀指向周圍的和尚。

    頓時之間,所有人屏氣凝神,連空氣也要凝結了一般,所有人都明白,如果動手的話,立馬就會血濺五步,為這佛門清靜之地帶來血光之災!

    嗡!

    但恰巧就在這時,一陣金光閃過,只見一把禪杖破空襲來,速度快到了極點,甚至都引起空氣的共鳴,從眾人的夾縫經過,準確無誤,擊在了楊不韙的胸口!

    「嗯!」

    楊不韙根本沒有覺察,只覺得胸口一陣悶痛,隨即飄散出去,重重地摔落在石階之上,滾了幾十個跟頭,這才停了下來……

    噗!

    楊不韙大口一張,一口污血吐了出來,終於,還是將這佛門清淨之地給染紅了!

    「何人?是何人暗傷於我?」

    楊不韙一手摀住胸口,手中的鋼刀指向前方,大聲喝問道。

    「阿彌陀佛,天地萬物,皆由因緣和合而生,一人犯罪,眾生同謀,吾皇縱樂成性,好殺成癮,殿前宴飲,稍不滿意舞姬樂工之舉,治欺君之罪,一次性斬首三百餘人,為世人所詬病,當朝宰相儒教聖人仲子,一次性斬首道家弟子上千餘人,皇帝和聖人當做萬民之表率,但卻犯此惡行,敗壞民風,世人效仿,該當如何?可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此時此刻,一個鬍子花白,眉毛花白的老和尚就從寺門中緩緩走了出來,只見他雙手合十,眼睛微閉,卻邊走邊吟,竟然數落的是當朝皇帝和宰相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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