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4章 皇帝壽誕 文 / 幾輕思
皇帝的壽誕大典隔日則正式舉行,皇親貴臣一一入席,貴妃嬪宜盛裝出列,皇帝牽著如妃的手端坐在大殿之上,眾卿無不叩首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如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平身」皇帝龍顏大悅,如妃則扯了扯嘴角,象徵性的笑了笑,目光隨即掃到了殿下的幕青衣身上。
幕青衣抬頭,對上了如若溪的眼神,他淡淡的點了點頭便將視線移開,如妃眼中的光芒也隨之暗淡下去。
幕青衣端坐在殿下,如妃的心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明瞭,她的盛裝,她的瑰麗,無不是為了他而準備的,但是他又要如何承受的起呢?
心愁之際,幕青衣自顧自暇的持起了前方桌前的酒杯,一杯酒入肚,竟嘗不出其中滋味如何。
「姓幕的,你早上起床之時怎麼不叫上我?」壽宴一開始,寧天靈就冒然的出現在了幕青衣的桌前,一臉怒氣的俯視著他。
眾皇子妃嬪開始竊笑私語,幕青衣微微側頭,伸手想要拉她入座。
寧天靈不作理會,繼續質問他道,「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都不叫我起床,害得我差點遲到」
「公主,我叫過你,是你睡的跟豬一樣」幕青衣無奈的解釋了一句,周圍的笑聲逐漸的開朗起來。
「有嗎?我怎麼就不記得了?你是什麼時候叫過我的?」寧天靈認真的回想了一番,敢情自己不會睡的這麼昏迷吧。
「皇妹,你就放過駙馬老弟吧,你沒看到駙馬老弟都快臉紅了嗎?哈哈哈···」太子大笑著調侃道。
「臉紅?」寧天靈歪著腦袋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幕青衣,果不其然,他的臉色是有些潤紅。
寧天靈好奇的坐到了幕青衣的旁邊,拿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真的有些許的微燙了,於是趕緊湊上去關切問道,「姓幕的,你生病了?」
「沒有」幕青衣果斷的打掉了寧天靈當眾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掌,轉而對著太子回話道,「微臣是不勝酒力,讓殿下見笑了」
「駙馬老弟,你就別不好意思了,你跟皇妹的佳話早已傳遍整個寧城了,甚至有些個文人墨客還為你們寫了一首詩,叫做,叫做什麼來著?」太子一時想不起來了。
「叫做『刁蠻公主俏駙馬』,看來皇兄年紀大了,記憶力也開始衰退了」二皇子藉機便開始諷刺起太子來。
「你你你——」太子指著二皇子,「本宮我日理萬機,哪裡能記得這等閨房詩賦?」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對諷,寧天靈看不下去了,她拍案而起,「是哪個造謠者說本公主刁蠻了?我非賞他板子不可!」
「靈兒息怒,休要胡鬧,待改日父王派人去幫你抓那造謠者,可好?」皇帝認真的哄起自己的小女兒來。
「父王這是拿我當三歲小孩哄」寧天靈撅起嘴來不滿的嘟噥道。
「靈兒啊,你在父王心中永遠都是個孩子」皇帝慈愛的撫了撫自己的鬍鬚,轉而對著太子的方向道,「朕下旨,從今日起,不可有人再戲弄朕的公主」
太子和二皇子聞言立即閉起嘴來,而公主則是展顏一笑,恭手叩禮道,「多謝父王明鑒」
「不過靈兒,你也要記著,女孩家的閨房之樂不可當眾喧嘩,以免引人笑柄,你的母后仙逝的早,朕又忙於政事,對你疏於教導,這點駙馬要多擔待,過幾日這後廷清閒了些,朕會安排如妃經常走動公主府,前去教你一些淑女禮儀諸如此類的教束」皇帝握了握如若溪的手,如若溪本能的抽離開來,皇帝眼中的陰霾隨之聚集,但又很快散去了。
「我哪裡有當眾喧嘩閨房之樂了?父王在說什麼呀?」寧天靈疑惑的看了看幕青衣,幕青衣則側頭瞥了她一眼,快速的將一塊點心夾進她的嘴裡,順便在她耳邊命令道,「不想越描越黑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只管吃喝,一句話都不要去說!」
寧天靈輕「哼」了一聲,心想這姓幕的才是個霸道腹黑的主兒,這民間的老百姓們竟然都被他這張偽善的臉蛋給蒙蔽了,還有沒有天理呀?
一陣開場歌舞之後,各宮皇子妃嬪們開始獻上壽典佳目了,這次是皇帝的六十大壽,古曰,六十為一甲子,所以這次的壽典大家格外的重視。
皇子們大多是準備了一些騎術和劍藝類的節目,妃嬪們則是準備了一些歌舞雜技,寧天靈早早就去場外準備了,這次她要獻給父王一份最精彩的壽禮!
幕青衣安坐於座位之上,心事滿懷,寧天靈體內的『棕蛛毒』始終是壓在他心裡的一塊大石頭,幕青衣歎息一聲,持手又端起了手中的酒杯,這時,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簾——就在場外最邊角的『門生席』中,他看到了沈凌菲的身影。
幕青衣皺了皺眉頭,此次宴席有著普天同慶的寓意在裡面,所以與以往相比,多列出了十餘個席列,而『門生席』就是其中的一個,這個席位的列出主要是為了嘉獎那些輔佐皇子皇孫們的門客,故而每個宮中會有一個名額,而駙馬府的這個名額則是皇帝愛女心切,破例賜予的。
幕青衣將這個『邀請令』賜給了仲文,希望他可以多些見識和結交,以利於其往後的仕途發展,沒曾想到,他竟然把令牌給到了菲兒手中。
幕青衣放下酒杯,剛準備起身,就看到坐其對面的十八皇子寧天翔率先起身走了過去,兩人先是對飲一杯,其後相視一笑,寧天翔更是就身坐了下來,暢飲之餘逗的沈凌菲哈哈大笑。
幕青衣低目,菲兒今年十五出頭,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紀,但奈何其嬌美早熟,身體又發育的極其完美,特別是一雙杏仁似的大眼睛,無論對著誰都是讓人望而生動的。
這本是件好事,是一個女孩畢生最大的幸福資本,但是為何看著他們這樣開懷笑朗,他的心中竟覺得如此酸楚難受呢?
酒過三巡,公主的節目終於上場了,她著人搬上了十八根梅花樁立於大殿之上,這十八根梅花樁呈環形排列,中間那一根尤為突出,足足三米有餘。
「靈兒,你這是幹什麼?」皇帝有些吃驚,將這麼多根木樁擺在殿上,還著實不太雅觀。
「父王,昔日母后以一曲『鳳飛揚』憾震四方,今日兒臣就將自己改編的『鳳飛揚』呈現給父王,以此恭祝父王青春永駐,喜笑顏開」公主眨了眨眼睛調皮的說道。
「哦?你會跳『鳳飛揚』?這倒真是讓朕好奇了」皇帝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而對著如若溪道,「朕曾經見識過你的『鳳飛揚』,那確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說完皇帝又將視線回到了殿上,「所以靈兒,今日你的『鳳飛揚』就讓如妃來點評,你看如何?」
「當然沒問題,本公主敢跳,就不怕別人笑」寧天靈傲嬌的揚了揚頭,節目正式開始。
只見寧天靈一襲白衣拂地,頭戴金冠,躍身一跳,便以旋身轉體的方式站到了最中間的那棵梅花樁上,眾人驚呼一聲,「公主好輕功啊!」
接下來的表演則令大家刮目相看:樂聲開始響起,公主府的宮女們圍在木樁下面開始齊聲合唱,府中的太監們則在一旁以樂器伴奏,寧天靈在一片鐘鼓聲中伸開雙臂,翩翩起舞,十八根木樁之下本沒有什麼的固定之物,但是她游於上面卻宛如鴻毛燕雀,肆意而自然,就像一隻自由的小鳥,在自己的參天大樹之間或嬉鬧或棲息或輾轉或翱翔。
眾人忘記了言語,視線全部被其吸引,寧天靈將頭埋於膝間,用手做出了一隻鳥兒飛翔的形狀,同時底下幾個太監用口哨聲分別演示出了小橋流水,鳥語花香的場景,頓時讓大家覺得身臨其境,惟妙惟肖。
突然,一聲轟鳴鼓響將大家從夢幻之中驚醒,眾人齊刷刷的將視線瞄準到了木樁上方,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木樁上的那只「鳥兒」已經褪去了身上白色的「外殼」,轉而穿上了大紅色的紗袍,如火焰般明艷,並且兩側轟然長出了兩隻巨大的翅膀來,翅膀五顏六色,顏色鮮麗奪目。
整個大殿一片歡呼,眾人不知不覺就站了起來圍到了木樁周圍,掌聲和叫好聲此起彼伏,幕青衣負手站立於眾人之間,仰頭看著那只正忘情翱翔的火鳳,她額前的那粒硃砂竟是那樣溫柔的入到了他的心裡,他想今生今世他都不可能忘記這一幕。
他的靈兒長大了,她眉目之間的美已經綻放到令他望而生畏了,他真的害怕有朝一日他會失去,並且永久的失去,那種刻苦銘心的痛他不敢去想。
幕青衣閉上眼睛,他想像著此時此刻,窗外的青光透著薄霧而來,眾人都被隔離在了光環之外,他看著木樁上起舞的人兒,他朝她伸出手臂,她衝他嫣然一笑,飛身向他撲來···
「啊~」一聲驚呼讓幕青衣驟然從夢境裡醒來,他睜開眼睛便見寧天靈從木樁之上往下墜落,他急急出手,但瞬秒之間人已墜下,一切都已太遲,他的手掌只滑到了她衣角的紅紗。
「靈兒!」幕青衣大呼一聲,擠開眾人跑了過去,幸而木樁四分八落的散在地上,而寧天靈卻是趴在了一個人的背上。
「靈兒,你怎麼樣?」幕青衣伸手。
寧天靈撐起手臂抬頭瞧見幕青衣,笑容頓時又重新回到了臉上,她將手放進他的手心,他稍一用力,她便被攬在了他的懷裡。
「四哥,你怎麼樣了?」寧天武急急的蹲到了地上,去扶趴在地上的那個人。
「無礙」寧天合捂了捂胸口從地上站了起來,畢竟被從三米多高的人從上面砸下來,即使功力再過深厚也必然是身體受損的,更何況事發突然,他是的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縱身一躍擋到下面的。
「四皇兄,你沒事吧?」寧天靈這才發現是寧天合救了她。
「我沒事,你怎麼樣了?有沒有傷到哪裡?」寧天合嘴角溢著笑容,眼中透出一抹柔情望著寧天靈。
「我沒事,多謝皇兄相救」寧天靈特意的避開了他的視線,順便往幕青衣的懷裡偎了偎。
「靈兒,你怎麼樣了?你可是差點嚇到朕了」老皇帝來不及要人攙扶,就急急的從大殿之上走了下來。
「父王,我沒事,方纔我就是想從腰間拿出這兩幅壽聯來,卻不知道怎麼會突然間腦袋「嗡」的一聲,腿腳發軟,就掉下來了,還弄砸了父王的壽宴,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寧天靈沮喪的低下了頭。
「沒事,只要朕的靈兒安然無恙就比什麼節目都重要,更何況,你剛才的表演已經是讓朕驚為天人了!放心好了,今年的綵頭自然也是非你莫屬的」皇帝雙手搭在公主的肩上安慰她道。
「父王,我才不要你為我開後門呢」寧天靈挑了挑眉道,「我都從上面掉了下來,再要是接綵頭那就更貽笑大方了,您還是繼續欣賞後面的節目,將綵頭賜給名副其實的那個人吧」
「哈哈哈哈···」皇帝開懷大笑,「朕的靈兒果然是長大了!」,皇帝笑著轉身走上大殿,伏公公揮手示意了一下,殿外候著的太監侍女們立即跑進來收拾起現場的木樁和被砸爛的果盤酒杯之類。
片刻之後,宴席重新被依序送上,各位皇親大臣們也都重新回到了座位之上,皇帝龍顏大悅,當即拍案宣旨,「來人,賞賜駙馬珠寶十箱,綢緞百匹,黃金千兩,另加蘇錦夜明珠一顆」
「父王,節目是我表演的,你怎麼賞起這姓幕的來了?」公主大為不解。
「靈兒,朕的女兒刁蠻任性,這是朕疏於管教造成的,朕難辭其咎,所以朕覺得朕唯一能夠給你的,就是給你覓得一名好駙馬,讓他疼你,照顧你,雖然對選駙馬一事你頗有微詞,也為此怨過鬧過,但是如今你有這般的成長,著實令朕欣慰,同時朕也明白,這都是駙馬的功勞,所以你說,朕不賞駙馬該賞誰?」
「父王的賬算的還真清楚,可是父王,你怎麼就知道駙馬他疼我照顧我了?其實他不過是個武癡是個書獃子罷了,我在他眼中說不定還不如寧城的任何一個百姓重要呢」寧天靈斜了一眼幕青衣,她還記得許多次她派人去駙馬府請他,他不是在公堂之上就是躲在書房看書。
「靈兒,照你這麼說,駙馬最近是因公務繁忙而冷落你了?」皇帝故意拉長聲調質問道。
「嗯」寧天靈趕緊點了點頭,有機會投訴她當然不會放過,雖然自己治不了這姓幕的,但好歹自己還有個父王可以撐腰。
「幕兒,以後你要多抽一些時間來陪陪靈兒,知道嗎?」
「兒臣領旨」幕青衣恭手稱是,他盼著這位公主大人趕緊的閉嘴,那些她所謂的抱怨和投訴,殊不知在別人耳裡,其實就是公然*。
「好了,靈兒,你也聽到了,駙馬已當眾許諾,現在你該滿意了吧?」皇帝興致盎然,繼續說道,「其實駙馬對你的情意朕早已知曉,就在幕兒當初進宮的時候,朕告訴過他,朕的女兒刁蠻任性,不是那麼容易伺候的,駙馬當時就告訴了朕,他說公主至純至愛,至善至性,至明至孝,是這世上難得的好女孩兒,朕一聽便知道朕是選對了人了」
皇帝微笑著握了握如若溪的手背,她手指冰涼,他笑意更深。
幕青衣閉目立於殿下,他覺得皇帝今日的談吐多有異常,這等家事閨秘本就不該在這大殿壽宴之上當中談資的,而皇帝本身也不是一個喜好閒論之人,所以今日的事情勢必是有蹊蹺的,他似乎是在宣告著什麼,又似乎是在借話傳話用以說給另一個人聽。
幕青衣睜開眼睛,頓時恍然大悟,他抬頭看向大殿,此時如若溪已抬衣起身,「陛下,臣妾今日身體不適,想要先回寢宮中休息」
「嗯,愛妃的身體重要」皇帝點頭,「伏海,你先派人送如妃回宮」
「是」伏公公扶著如若溪緩慢的走出了大殿。
如若溪走後,皇帝表面上雅興不改,示意繼續上演接下來的節目,但是細心的人卻不難發現,他的臉色逐漸的陰沉了不少。
直到五皇子寧天武的節目上殿,皇帝的臉上才有了絲絲的動容。
「父王,一直以來,兒臣都以『一介武夫』四個字名列於各位皇子之中,更有甚者,稱之兒臣為『一介莽夫』的,所以今天兒臣送上的這份賀禮與刀劍騎術無關,而是一副字畫」寧天武信心滿滿的將字畫單手端起。
皇帝微微點頭,示意他打開字畫,寧天武笑了一笑,抬手輕輕的拉下了字畫上的束紙絲帶,瞬間一米多長的『春風瀑布』圖就活靈活現的呈現了出來。
旁邊的幾位學士一眼就辨出這幅畫是當朝畫師王崇錦的作品,畫中筆墨寥寥卻運用的行雲流水,畫面基調明麗通透,這是王崇錦固有的畫風,只不過這樣借花獻佛也太過明顯了吧,殿中也有人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未等他人開口,寧天武便自己開始澄清了,他指著手上的字畫道,「這幅畫本是當朝第一國畫師王崇錦的作品,但是兒臣認為單單是畫就過於單調了,所以兒臣在旁邊提了字,這樣一來整副畫都變的豐富了,請父王仔細觀摩一番」,寧天武底氣十足。
「呈上來」皇帝動了動手指,旁邊的太監趕緊下殿從五皇子的手中接過字畫送了上去。
這時,人群中不知哪個方向的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五皇子的『天勾體』果然與眾不同,想當年這種字體也只有三皇子能夠與之相較高下了」
寧天武抿嘴一笑,他心想,果然還是有人懂得欣賞的。
寧天武的傲慢暫且還無法落的幕青衣的眼,此時他將全部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大殿之上,他相信這世間的因果,終究是要循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