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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棕色蜘蛛劫 文 / 幾輕思

    退出了『良繡宮』,幕青衣心煩意亂的一個人走回了冷宮殿前,公主的笑顏如花與婉玲瓏的恐怖之相一直交叉迴旋在他的腦海之中,她手上那七顆紅斑清清楚楚的烙在了他的眼睛裡,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讓人措手不及!

    幕青衣一聲長歎,『青峰劍』頹然的矗到了地面,劍刃上鋒利的金光瞬間隱退,像是一隻躲進殼裡的烏龜,偷偷的窺視著主人的迷茫和憂傷···

    「喂,姓幕的···」一個女子的清脆的叫聲在他的一側響起,是那樣的熟悉入耳。

    幕青衣抬袖拭到眼前,女子冒然的跳至他的背後,輕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速然回身,然後一把將其拉入懷中,「靈兒!」,一聲低喚,似是帶著三生的眷戀,手臂貼在她的肩膀上,緊緊的收力,像是要耗盡全身力氣將其鑲進自己的懷裡。

    「我不是她,你認錯人了!」女子聲音轉冷轉淡,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欣喜和歡快。

    幕青衣幡然醒來,慢慢的鬆開手臂,這才發現在他眼前站著的女子並不是寧天靈,而是獨孤煙,只是方纔那一晃神間的凝視竟讓他產生了如此錯覺!

    「對不起,是我認錯」幕青衣踉蹌的後退兩步,頭腦依舊昏沉。

    「坐下聊聊吧」獨孤煙率先走到了一顆孤樹旁坐下,腳下就是一大片碧綠的荷塘。

    「你怎麼會在這裡?」良久,幕青衣跟了過來,坐到她的身邊。

    「這冷宮旁邊不就是那個失寵的皇子寧天游的宮室嘛,深夜的時候,我經常會過來這裡坐坐」獨孤煙輕描淡寫的說著,邊說邊隨手從地上拾起一顆石子,擲手扔到荷面,水波之上立即蕩起了層層漣漪。

    獨孤煙回過頭來問他,「你怎麼也在這裡?聽說你最近都很少進宮了,怎麼?你們鬧了矛盾嗎?」

    幕青衣望著這一池秋水,眼中哀愁盡顯,現在,他倒是真的希望他們能夠跟從前一樣,只是單純的鬧鬧矛盾。

    「是因為那個什麼將軍的事嗎?」見幕青衣依舊沉默著,獨孤煙按耐不住了,彷彿是自家的小孩受了欺負還要三緘其口一般,自己立馬擺出了一副打抱不平的樣子數落起他來,「幕青衣,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去做那種天際之夢,寧天靈不是一個能與你白首相依之人,你的癡心一片,到頭來得到了什麼?她還不是被人家三言兩語就給拐跑了?沒錯!她現在是回來了,肯定是她那個什麼將軍受不了她的公主脾氣不願要她,她就跑來吃回頭草了,好吧,就算你現在肯原諒她,擔保不到哪天她還是耐不住你的沉悶,跑出宮與別人私奔,到那時你就真的「美名滿天下」了!」

    「我不在乎別人說我什麼」幕青衣果斷擾斷她的話,幽幽說道,「我倒是希望自己可以親眼見到那一天,如果她快樂,如果那個人是可托之人,這倒是個最好的結局···」

    「你真是比我還嘴硬!」獨孤煙板著臉回擊道,「既然你說的這麼豁達,現在這幅模樣又算是什麼?難道是因為喜極而泣?」

    幕青衣搖了搖頭,眼簾上的霧氣如同是結了一層白色的蜘蛛網,看似微小卻又難以掙破,原來他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的堅強,悲到濃處,連一絲傷心的情緒都無法管理。

    「獨孤煙,我難過,不是因為她曾經的離棄,而是因為她現在病了」儘管不想解釋,但是被人火上澆油的滋味也不好受。

    「病了?」見到幕青衣的眉心皺成了一個結,獨孤煙忽然愣了一下,一絲慌亂從她的眼角滑過,瞬間便化為烏有。「什,什麼病?」

    「『棕蛛毒』,你應該知道它,對於一個女孩來說,這是世上最殘忍的一種毒!」幕青衣繃緊下巴,悲傷欲絕道。

    「哦···」獨孤煙若有所思的轉過頭去,順便用手捋了一下自己額前的被風吹散的亂髮,「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在剛剛,我親眼見到她手腕上的七顆紅斑···」幕青衣忽然話鋒一轉,「可是我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加害靈兒?正如婉玲瓏所說,她若害她,是得不償失的舉動,那麼還會有誰呢?」

    「你去找過我師父?」獨孤煙頓然起身,站到了幕青衣的面前,手掌扳住幕青衣的肩膀,目光嚴肅的審視著他。

    「當然,你師父嫌疑最大,因為她比誰都瞭解『棕蛛毒』!」幕青衣狠然說道。待他查明真相,他一定要將那個下毒者碎屍萬段!

    「幕青衣,你不可以去為難我師父!你要相信我,這件事情絕對不是我師父做的!」獨孤煙急急的解釋著。

    「你憑什麼這麼肯定?雖然我不瞭解婉玲瓏,也不知道她所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可我知道在這寧都奢宮之中,每個人都不簡單,婉玲瓏曾經犯下的事你我心知肚明!」

    面對幕青衣的恨意凜然,獨孤煙也變得慌亂了起來,她站起身踱了兩步又轉回去坐下,沉思了一下對著幕青衣說道,「我,我覺得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我師父脾氣暴躁易怒但思想並不深沉,如果她要是想害寧天靈也不會這麼引人耳目的利用『棕蛛毒』去害,以她的武功要想逃離那幾個小小的宮女太監簡直是易如反掌,但是她依然不逃不離,願意留在這皇城之內,可見她是害怕那個皇帝的,比失去自由還要害怕,所以你說,她怎麼膽敢去傷害他最心愛的女兒呢?」

    獨孤煙句句如珍,幕青衣也不禁沉下心來進行思索,獨孤煙將手覆到幕青衣冰涼的手掌上,淺笑一聲安慰他道,「你平時低沉慣了,一碰到寧天靈的事兒就你就慌張,宣洩出來也好,宣洩之後就能夠靜下心去思考,這未必是件壞事,現在你能坐在這裡安靜的聽我說話,說明你還是很理智的,不要著急,事情會一層一層剝開,到時候你就能夠找到你要的真相了」

    暮幕青衣還在低頭沉思,獨孤煙繼續旁敲側擊道,「對了,我離開駙馬府之後是誰陪你採藥煉藥的?」

    「是菲兒」幕青衣說完,突然猛地抬起頭來盯向獨孤煙,眼神之中各種複雜情緒交織而來。

    獨孤煙被嚇得驚了一下,小聲問道,「你,你怎麼了?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事情?」

    「菲兒她——」幕青衣咬了咬嘴唇,面露難色,似乎並不希望事情就如他所想。

    「她怎麼了?」獨孤煙堅持追問。

    「她擅長用毒,並且,她知道『棕蛛毒』可以通過毒血感染,可是我並不認為菲兒會去傷害靈兒」幕青衣站起身來,面對著一池碧波,緩緩說道,「菲兒她答應過我,此生既不會去傷害蒼生萬民,也不會去傷害天靈公主,她明明答應過我的」

    「你為什麼要她答應你呢?還是你早有預料她會傷害她?」獨孤煙直言不諱道。

    幕青衣身體一顫,他現在思緒頗為混亂,都已然記不清當初他為何要她許下那樣的承諾,可是憑借直覺,他還是不願相信這事會與沈凌菲有關,無論如何,她還只是個孩子而已,一個孩子哪有那麼狠毒的心思呢?

    「幕青衣,你無法回答我的問題,索性我換一個問題問你」獨孤煙掂了掂手上的一塊石子,不假思索般的問道,「你口中的那個菲兒,她傷害過蒼生萬民麼?」

    「她——」幕青衣一回頭,眼前驟然閃過那次擂台的情形,那是他最為擔心的沈凌菲,一臉的媚態,妖艷的足以蠱惑眾生,而她對面的男子在她的溫柔注視下逐漸被吸噬真氣,如果不是他及時上台阻止,恐怕他早就變成乾屍,這樣還不算是傷害蒼生嗎?

    幕青衣無聲的點了點頭,然後又突然說道,「儘管如此,她依然沒有傷害靈兒的動機,她們鮮少見面,雙方無法建立過於深沉的矛盾甚至仇恨」

    「動機是無法用矛盾和仇恨去衡量的,或許是不經意間的觸犯,或許是背地裡的明爭暗鬥,亦或許只是一個讓人不爽的眼神,這些都會導致動機的出現,更有甚者什麼都不需要,就是恨她,恨她所擁有的一切,權利、寵愛和安逸的生活···」獨孤煙感同身受的說著,苦澀之情難以自抑制。

    幕青衣沒有多想,獨孤煙的孤傲毒舌他是一直都有領教的,於是只能安靜的聽著,偶爾也會產生一絲疑惑,雖然這些都是設想,可是從獨孤煙的口中說出來,它竟變得那樣的逼真,有一種讓人不得不信的魔力!

    獨孤煙說的多了,回思一想,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繼而回頭對著幕青衣調侃道,「其實你幕青衣身邊的女人,互相傷害,向來都不需要動機的」

    幕青衣皺眉,對著獨孤煙道,「我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說完轉身離去,消失在這茫茫夜色當中。

    利用『雲中夜步』的上好輕功,只一眨眼工夫,幕青衣便回到了駙馬府中。

    夜深人靜,下人們早已安睡,隻身一人走到沈凌菲的屋前,濃色瀰漫,空氣當中飄散著一股沉悶的氣息,樹枝上的幾隻黑鴉時不時的扇動幾下翅膀,彷彿是在營造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輕手推開房門,房門微閉未鎖,這是沈凌菲的習慣,以前每次幕青衣被請去飲酒賞舞,回來的時候都發現她的房門未鎖,他告誡過她,「女孩家不能這樣,要懂得閨房之私,免得招人話柄」,沈凌菲則總是笑著答,「我不怕招人話柄,我就怕你夜深歸來感覺不到有人在等待,沒有等待就不會有期待,時間一長,你就越回越晚,到最後你索性就不想回家了」

    這樣想著,陡然覺得胸口有些堵塞,或許那些猜測都是錯誤的呢?這段時間菲兒很乖,她會每天練劍,習字,準時上交功課給他審閱···

    幕青衣走進房間,燃起燭台上的蠟燭,沈凌菲的床鋪上乾乾淨淨,被子被疊的整整齊齊,寒風之天,她竟一個人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著了,由於趴的時間太久,她不自覺的換了一側手臂,臉上的大紅條印立馬顯露了出來,像是一隻可愛的大花貓。

    幕青衣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會是她,當然不是!她就是一個孩子,睡的這樣安穩才能夠代表問心無愧,沒有人能夠手握人命還可以安心若然的,除非是個魔鬼!

    幕青衣抬起沈凌菲的小腦袋,想要將她抱到床上,忽而腳步絆到了椅腳,椅子被挪動了一下,撞到了牆角的一個銅缽,銅缽裡面兩隻巨大的棕色蜘蛛邁著健壯的步伐爬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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