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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6章 擁抱,關於水鳥的對話 文 / 青色兔子

    就在上官千殺自我拉扯的時候,孟七七望著不遠處澄澈的湖水,忽然雙臂環抱住自己,仰臉望著他輕輕道:「冷。」

    冷?

    上官千殺看了一眼女孩白到過分的面頰,不禁自責,他只當是女孩在觀心鏡處看到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倒沒想到她是因為冷。湖邊水汽濕重,是有些涼。他一面解著自己身上的大氅想要給她披上,一面詢問道:「要不要去上面?」不在濕冷的湖邊了。

    孟七七隻是抱臂歪頭看著他,聽他詢問也只是靜靜搖了搖頭。

    上官千殺已經解開了大氅脖頸處的繫帶,見她搖頭,因又問道:「還想在湖邊走走嗎?」說著,便要將大氅取下來。

    孟七七仍是搖頭,她的情緒從方才開始一直很低落。不管是誰,才看到戀人殺了自己親爹的景象,都無法很快平復心情。她從蒼蒼山下來,穿著一件帶風毛的紅狐皮衣,此地比外面暖和了不知多少,縱是湖邊有些水汽,也只是涼爽,並不陰冷。她其實並不冷。

    眼見上官千殺伸手要將大氅拽下來,孟七七輕輕歎了口氣,上前摟住他的腰,整個人慢慢依偎上去,將側臉貼在了他的胸口。

    上官千殺撐開大氅的雙臂僵了一僵,亦緩緩回落,小心地落在女孩脊背上,停了停將她摟緊了。

    大氅隨之覆蓋下來。

    孟七七窩在他胸膛與大氅之間黑暗溫暖的地方,鼻端縈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感到一顆心漸漸落到了實處。那些都只是幻象,未必會成真。她手臂微微用力,收緊了,似兩根柔軟的柳枝捆在上官千殺精瘦的腰上。她在上官千殺懷中,倒退地拖著他一晃一晃地沿著湖邊走著。她不會讓那恐怖的情景真正出現的。

    上官千殺早已察覺七七情緒不對,其實他看到的恐懼之事也令他內心不安,只是幸好女孩就在身邊,此刻就在他懷中——那不安也就被此刻的柔情蜜意壓下去了。他順著女孩的力道,抱著她一晃一晃地慢慢走著。

    兩個人都沒說話,似乎是享受著這一刻親密無間的靜謐。

    然而上官千殺有些擔心。因為他習慣沉默,這樣不說話是正常的,若有一天他的話多起來才是怪異的事兒;但是女孩卻不同,他所知道的七七,簡直沒有一刻不在活潑潑地說著笑著。這樣罕見的沉默令他不由地擔心。他卻不知道,其實總是不停說著笑著只是女孩面對他時的一面。

    更多的時候,比如在怡華宮漫長的歲月裡,她其實才是那個沉默的傾聽者,安靜地坐在胡淑妃身邊的位子上,聽各式各樣的人在胡淑妃面前匯報政務。那十年在怡華宮中的時候,她有時候甚至一天都說不了十句話。等跟著胡淑妃學會了做一個上位者的樣子,她面對身邊服侍之人,話就更少了。何曾見過她跟底下的人話多過?只有在面對父母之時,她仍是小時候的模樣,那卻已經是盡孝的一部分了。

    就連半是兄長親人半是玩伴好友的南宮玉韜,兩人的相處模式也多半是南宮玉韜先來招惹她。

    當然了,孟七七對此有四個字的評價,「先撩者賤」。她被南宮玉韜捉弄了又回擊無門之時,一般都是這麼「羞辱」對方求得心理安慰的。

    然而隨著時光伴生出來的性格另一面,卻幾乎沒有在她面對上官千殺時出現過。

    只有她和上官千殺在一起的時候,她好像一直都還是從前天真的模樣,愛說愛笑愛出鬼點子,眼睛一眨就是一個令上官千殺哭笑不得的念頭。

    所以女孩此刻的沉默,令他懸心不已。

    微風從湖面上送來陣陣水汽,驚起一兩隻紅嘴的水鳥。那水鳥揮開潔白的雙翼向高處的山上飛去,只留下一聲聲清脆的鳴叫聲。

    上官千殺要引著懷中的女孩說話,想了想道:「你猜,這些水鳥在說什麼?」其實兩個人之間可以說的東西太多,但是這些可以說的事情中又有太多是兩人此刻誰都不敢公開布誠講出來的。於是他只好撿這樣一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題來說。那也可以媲美後世某國人民見面只聊天氣的作風了。

    孟七七當然清楚戰神大人是多麼寡言的一個人,也明白他沒話找話的用意,心裡暖了,就有餘力捉弄人了。她躲在大氅底下,嘴角的笑容便不會被察覺,她輕輕道:「我猜,是雄鳥在對雌鳥示愛。」

    上官千殺預想中的回答是,「是在說這裡很美」或者「說湖裡魚很多」。

    甚至連「說湖邊有兩個奇怪的人」這種他都可以接受。

    面對上官千殺的時候,孟七七總是有本事把話題從「兒童版」瞬間升級到「成人版」。

    意料之外的答案讓上官千殺有點慌,他本能地感覺女孩接下來的話題走向會令他狼狽不堪,耳根已經慣性地微微紅了。

    果然接下來,孟七七歎了口氣,用一種她從來沒有對上官千殺用過的口吻幽幽道:「你都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上官千殺渾身一僵,身體還是著她的動作晃著,大腦卻有點空白了。怕什麼來什麼。

    孟七七縮在他懷裡,用一種更加淒婉的語氣繼續輕輕道:「觀心鏡都告訴我了。其實你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只是被我一直纏著,不得不答應了……」

    上官千殺明知她在編故事,仍是被她哀憐自傷的語氣撓得心裡一揪。跟她在一起這半年多來,上官千殺算是知道了「心疼」這個詞兒並不只是一種說法,這大約該是醫書裡記載的,因為疼痛感真的會從心臟所在左胸傳出來,令他四肢麻痺束手無策。

    「七七……」上官千殺等從心臟處湧出來的疼痛感緩了一緩,這才念著她的名字歎了一聲,語氣中既有無奈,又有點告饒的意味——希望心愛的女孩不要繼續用這種玩笑來折磨他這個可憐人了。在她也許只是玩笑話,在他卻真的揪心不已。

    孟七七原本也不會跟戰神大人說這種玩笑話。這樣的話在別的情侶那裡可能是情趣,但是因為戰神大人又悶又較真的個性,在她這兒就很難把握好「情趣」與「傷害」的界限。只是這話她此刻說出來,卻也未必沒含一點真心。她說的是事實,的確是一直以來,都是她在纏著上官千殺;只不過上官千殺「不得不接受」的心思是她編排的罷了。

    按照她目前知道的訊息來看,戰神大人多半對朝廷要有所行動,而她爹就是朝廷的頭兒。這事兒他從來沒有跟她透露過一星半點;當然她就此知道的事情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就是了。兩個人半斤八兩,孟七七倒也沒什麼好指責的,只是感情上覺得難過罷了。

    她倒已經不再認為愛能抵消仇恨,這本就是兩股勢均力敵的感情,相生但並不相剋。所以她也不會以戰神大人不曾放棄對她爹的仇恨而認定戰神大人對她沒有愛。只是仍舊覺得難過罷了。不過如此。

    她雖然開始當玩笑話說的,卻漸漸勾起自己的心事來。所以說不作不死。

    孟七七在心裡歎了口氣,人仍舊依偎在上官千殺懷裡,口中靜靜道:「反正,你對我是沒有我對你這麼喜歡的。」

    她沒有再用那種故意的幽幽的語氣,每個字之間音調起伏都不大,只是簡單一句話而已。說完她便又安靜下來,像是給方纔的對話劃上了句號。

    上官千殺卻聽出了女孩這句話中的真實來。她是真的這樣認為的。這句話像一把鈍刀,在他心上同一處地方反覆砸落切動,令他驟然間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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