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調往京城 文 / 七月龍妞
轉眼又兩年過去了,七月的蘇州城，已經熱得知了不停地叫喚了。這天傍晚,林如海少有的神情嚴峻歸家,一路匆匆直奔向祥恩院。他今日忽然接到調職通知，被調為吏部文選清吏司,就是掌管文職之品級及開列、考授、揀選、升調，辦理月選。這職位來得很突然,三天前，他還接到過一封雍郡王的信,信上除了介紹一些朝政近況，也就是按例詢問一些江南的事務,並無一言半語提到過他的職位調動。
這幾年，自從林如海答應與雍郡王做暗棋，兩人就開始有信件來往，許是林如海的官職還未到中樞，兩人信中大多也就是互通些消息，還從未提到過任何關乎朝政決策性的事件。當然，這裡不得不交代的是，林如海每年固定在進京述職的時候，都會與徒禛有那麼一兩次的密談。所以，別說這些信件來往有多隱秘，信上內容也還是有暗語解意的，除了他與徒禛兩個，誰來看，就都是一封尋常的家常的信件，就是被人截獲，也不會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林如海有些不解，可卻還不擔心。不說京裡還有雍郡王這一暫時還算牢固的後台同盟，就是他這些年的為官履歷，也是甚得皇帝滿意與信任的，這一點，林如海倒是很自信。即使面上他與雍郡王有了些許交情，可雍郡王可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冷面孤王」的，而且他本身還未參與到任何黨派爭鬥，林家一貫的都是純臣，皇帝也是知曉的。所以這職位調動，雖然來得突然，來得出乎意料，但林如海仍是不憂心前程的，他憂心的是他家裡。
這官位是京官，要去京城任職。可他家裡卻是老的老，小的小，上有將近花甲之年的老母，下有三歲稚童的兒子。千里迢迢舟車勞頓的，他們哪一個都怕路上承受不住。他不去還不行，那是聖旨，不可違抗的，可是他這一走，家裡怎麼辦。
林老太太倒很坦然，她早已設想過這樣的情況了。她這把老骨頭了，是必留在老家裡的。三胞胎太小，這回也不讓跟隨去了，當然若是過了三年，林如海連任京官，那再送過去也不遲。大孫子林衍，都五歲了，已經開始正式讀書了，那是必要跟隨去京城的。兒媳賈敏，按說應該留在老家侍奉婆母，可賈敏必是不肯的，且她的娘家也在京城，她過去京城，或許還能對兒子有些許幫助，那賈敏也跟隨去吧。吳謹的話，相比來說，三個小的更需要娘親，況且，林如海不在，還需要吳訊偶爾過來幫忙，那吳謹也留下吧。吳謹這兩年都沒再懷孕，而且面前還有四個孫子環繞膝下，她對於再添幾個孫子的期待已經沒有那麼迫切了···
老太太與兒子這樣一說，林如海也沒話說了，老娘已經設想的很周到了，就這麼辦吧。消息通知下去，賈敏欣喜若狂，一方面，終於可以見到十多年未見的娘家人，另一方面，吳謹不去，林如海身邊就只有她了。這幾年，也不知從何時起，林如海已經不去那兩個姨娘處了，若是不留在書房，那就是要麼來她賈敏這兒，要麼就是去吳謹那兒。賈敏有時忍不住的會想，她或許更寧願林如海姬妾成群的，這樣百花爭艷，也就顯不出一個吳謹，那麼就唯有她這個正房太太獨領風騷穩站鰲頭了···
吳謹倒沒還有想到這點，她對這個通知倒沒什麼意見，因為就是讓她選，估計她也會選擇留下的。因為在她眼裡，這就是一個兒子與三個兒子，二選一的選擇題。她捨不得大兒子，可是三個小兒子更小一點，更需要她，還是三個，比一個還多兩個的···吳謹理智上已經說服自己了，可是心裡仍像是被撕扯了一樣糾結的疼，又感覺自己像是拋棄了大兒子，更是愧疚不安。等到林如海晚上到她這兒時，吳謹已經哭得眼泡都紅腫了···
林如海來之前，已經去過正房了。賈敏很高興，已經開始列單子準備要帶的東西了，滿屋裡翻騰出來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讓人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林如海只好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頭一回，賈敏對林如海晚上從她屋裡出來，酸了一下也就撩開手不再傷春悲秋了。
林如海倒是知道吳謹會難過的，可是傷心成這樣，林如海竟有種意外收穫的感覺，心裡暗歎：這傻姑娘看著平時大大咧咧的，竟不知會如此捨不得我，這心裡必是對我用情至深的了。絲毫不知，人家暫時還沒有想到他，只是為人母的心被糾結的···
吳謹被林如海抱在懷裡一下下拍著後背，聽著一句句安撫的話，慢慢的就止住不哭了，可還是賴在人家林如海的懷裡不起來，她哭得沒勁兒了。林如海被吳謹這偶爾的撒嬌耍賴弄得沒法，只好再次哄勸道：「都是當娘的人了，還哭成兔子一樣，小心長泰他們笑話你，再說了，過兩年，林律他們兄弟再大一點，舟車顛簸也不會經不住了，定會接她們母子四個過去的」。
吳謹之前只以為是留下她們娘四個，雖有他們兄弟年紀還小的意思，但主要還是想讓她們留下陪著老太太的。可聽林如海的話意，竟是憂心他們兄弟身體，怕經不起路途遙遠顛簸而會生病的意思啊。吳謹一瞬間來勁兒了，問道：「那若是老二他們身體很健康，路上小心照顧也不會生病，是不是也會帶我們去」？頓了一下，心裡也快速回想著，又說道：「老爺您想想，他們兄弟都是很少生病的，很健壯的，那一回發燒，還是他們兄弟長牙，可是小孩子長牙都會發燒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咨詢下劉大夫」。
林如海被吳謹一說，也想到他的這幾個兒子的確是健康的不得了的，他一個壯年男人還會偶爾得個風寒什麼的，可他們兄弟竟是幾乎不生病的。也有些意動，小兒子們現今雖然才三歲，可也已經跟著他們大哥一起進書房學認字了，雖然經歷過大兒子啟蒙時期的萌態百出的洗禮，可是三胞胎一起耍萌逗樂更是威力無窮，趣味十足。林如海不想失去這樣能夠陪伴兒子成長的美好時光。可若是家裡只剩下老母親，好兒子林如海又不同意了，說道：「那家裡可是只有老太太了，那可不行」。
吳謹一想也是，老太太對她那麼好，她也捨不得讓老太太孤身一人啊。好吧，事情還是回到原點。可經過這一打岔，雖然提的意見被打回，吳謹倒是振奮了一些了，說道：「那我要給長泰準備多多的東西帶走」。
林如海一聽不對勁了，之前不是還捨不得他還傷心得不得了還哭得淚流滿面的嗎，怎麼這收拾東西了，又想不起他了，就問道：「那謹兒要給老爺我準備什麼東西，莫非又有什麼驚喜」？又想起，那一回吳謹要給他所謂的「驚喜」，被這姑娘防賊似地防了好多天，防到心裡很受傷，終於按捺不住心裡的疑問，找個機會詢問了林嬤嬤，才從無語到無力的林嬤嬤那裡得知，吳謹只是在偷偷的給他做身衣服，林如海···等到終於收到衣服後，林如海竟有一種，終於可以解脫了的微妙感覺···
吳謹被林如海這一問，意識到自己又疏漏了，趕緊補救道：「自然有老爺的，只是驚喜沒有，給長泰收拾完東西，順便就給老爺了收拾了」。林如海覺得自己被懷裡這個調皮的傻妞擠兌了，必須得給予打擊報復，得讓她清楚，為她老爺我，怎麼能是「順便」呢？也不嫌棄吳謹之前哭得還紅彤彤的兔子眼了，抱起吳謹去了內室。
不擔心前程的林如海，其實應該擔心一下的。這些年，他雖然從京城裡的同窗好友，以及雍郡王那裡知道一些京城的概況，可沒有身處其中，是沒辦法深切明白皇子們奪嫡鬥爭的激烈的。歷來皇朝更替，都是伴著血雨腥風詭譎變換的，尤其這位熙康皇帝，兒女眾多，已經成年且還握有實權的皇子，就多達十四個。
熙康帝不僅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略武功堪稱絕頂，還對兒子們的學業及能力的的培養，打從小就很重視，抓的很緊，要求也高。毫無意外的，出自全國資源設備最好的學校，全國最頂尖師傅們培養的，全天下最龜毛的父親親自審查的，長成後的皇子們個個出類拔萃，卓爾不群，氣度不凡。可一個人優秀了，自是不甘屈於人之下的，尤其還擁有著皇子的身份，距離那個天下最高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絕對的誘惑下，誰還願意為魚肉，被別人掌握生殺大權呢？且不爭一爭，都枉為投胎成皇子來這世上走一遭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