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八十章 文 / 祈泉安
周靈趴伏著,表情卻很平靜，她在第一時間反應到，眼前的這女人一定是程偉豪的女人，能打上門，或許是他的老婆了。
周靈無從知曉程偉豪的身家背景,可她猜想過他會有家室的可能,對於自己今天的不堪境地，周靈多少是有些心理準備的。
周靈此刻心底甚至有一點高興,她認為擺脫程偉豪的時機終於到了。
萬展婷抱著臂，好整以暇地看著周靈,周靈如此平靜的反應讓她心裡有些意外。
門口有人大步走進來，屋裡的人同時看過去。
程偉豪的面容倒還從容,他看了眼臉頰紅腫的周靈,沒有走去周靈身邊，而是徑直來到萬展婷面前,說：「有事我們出去說。」
萬展婷臉上的笑容燦爛到了極致,用極具戲謔的口吻,甜甜地叫了聲：「姐夫。」
程偉豪站在萬展婷與周靈中間，背對著周靈，沒做任何回應。
周靈沒有看到程偉豪此刻的表情，她也不想看。
萬展婷隨後說，「你這個小妾不錯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程偉豪面容緊繃，答道：「既然叫我姐夫，就給我個面子，跟我出去說話。」
萬展婷瞟了眼坐到一邊沙發上的周靈，頗感無聊地說：「不吵不鬧的，真沒勁。」
程偉豪在臨出門前冷著臉對家政工人說：「把人照顧好了。」
高檔日本料理店裡。
程偉豪同萬展婷相對而坐。
萬展婷的保鏢將推拉門關上，包廂裡就只有他們倆個人。
萬展婷不緊不慢地把玩著壽司碟，似笑非笑地看著程偉豪。
程偉豪開門見山，直說：「你知道，我和你姐都想要個男孩，你姐生了兩個女兒，不想再生了，我們就想……」
萬展婷突然一笑，挑眉掐斷他的話：「借腹生子？虧你想得出這樣的爛借口。」
程偉豪皺眉：「總之，你姐是不會反對我找個女人替她生孩子的。」
「哦？你確定？」萬展婷緊盯著程偉豪，眼露威光，「萬家不是只有我那個什麼都不管的大姐，還有我，還有，」她加重語氣，「我爸。」
不待程偉豪說話，萬展婷又狀似無害地笑問：「你猜我會同意嗎？我爸會同意嗎？」
程偉豪心中清楚，萬九爺三個女兒，只有這個三女兒繼承了萬九爺的狠勁，若是惹到她不高興，肯定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程偉豪平靜地看著她，問：「你想怎樣？」
萬展婷像沒聽到程偉豪的問話一樣，玩著手裡的芥末醬，將那些綠綠的蘸料全都包在了一片三文魚片上，彷彿這是件極有趣的事，使她做的仔細而專注，在蘸料是魚肉幾倍量的時候，程偉豪不做猶豫地伸手一把抓過來塞進了嘴裡。
萬展婷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將那一口的芥末嚥下去，隨後淺笑著遞了張紙巾給他，說：「孩子你想生可以隨你，但是那女人不能留，你要將尾巴給我處理乾淨，永遠也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面前。」
程偉豪邊擦手邊說：「會如你意的。」
萬展婷對程偉豪的平靜感到奇怪，說：「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完全可以代勞。」
程偉豪的聲音變得陰戾：「你不要動她，我自有打算。」
萬展婷姿態優雅地點了支香煙，口氣閒閒地說：「其實她現在還挺有利用價值的，憑著爆紅的這個勢頭，再安排幾個電影獎項給她，接下來的電影你可以全用她做女主角，票房我們想做幾個億就做幾個億，沒人會質疑。」
程偉豪當即反對：「我們的電影不缺女演員，最紅的幾個現在都在我們手上。」
萬展婷「哼」了一聲，語氣不好地說：「隨你，隨你用什麼方法，你最好把那些越壓越多的錢快點洗了弄出去。」
程偉豪沒有接她的話。
萬展婷吸了口煙，突然皺眉，問道：「靳恆志的弟弟你怎麼還沒解決掉？我查到他最近有和國際刑警聯繫，他一直咬著我們不放，你想留他到什麼時候？」
程偉豪說：「上次車禍之後我以為他會知難而退。」
萬展婷口氣雲淡風輕：「他和他哥一樣，都是硬骨頭，這種人不做掉不行。」
程偉豪不贊同：「做掉靳恆志的時候已經漏了些馬腳，現在再弄出人命不明智，我們在中國境內做事不能太草率，中國的公安不好應付。」
萬展婷不悅：「必須把他解決掉，不管有什麼辦法。」
程偉豪若有所思地點頭：「好。」
入夜，周靈公寓內。
程偉豪開門走進來，看到周靈坐姿端正挺直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情怔怔地望著門口處，見他進來，她表情也沒有什麼變化。
程偉豪走過去，將她橫著抱起，邊向臥室走邊說：「這麼晚了還不睡，以後每天必須在十點前上床。」
在他放下周靈時，周靈用輕輕的，哀求的語氣說：「放我走吧，是時候了，讓我走吧。」
「你想去哪？」程偉豪語氣冷硬地說完，又緩了語氣，「不會再有今天這樣的事發生了。」
他抬手觸碰周靈的臉頰，周靈吃痛地躲了下，程偉豪說：「這一巴掌我會替你百倍千倍還回去的。」
他在周靈身邊躺下，摟住她，將手放在她的腰腹上，閉著眼睛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把身體養好。」他的手輕輕地摩挲著周靈的小腹，「好好把他生下來。」
周靈驚的渾身一抖，忙辯駁：「我沒有，沒有懷孕。」
程偉豪沒有說話，屋子裡再沒有聲音，只有窗外的月光，灑進一室的涼薄。
聶瑤從香港回來的一周後，接到了周靈的電話。
周靈在電話裡的語氣焦急而充滿懇求，一再求聶瑤馬上到她的住處來。
聶瑤猶豫再三，不得不放棄一節課，趕過去見她。
當她見到周靈時，周靈正站在複式的樓梯拐角處，身上穿著一條白色的寬鬆連衣裙，神情說不出的怪異。
聶瑤覺得周靈身上有哪點不對勁，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點不對勁。
而此刻，周靈看著抬頭望著自己的聶瑤，身體不自主地開始輕微地顫抖。
「聶瑤……」她喚了一聲，聲音都是顫抖的，「幫我倒杯水。」
聶瑤神情還有些懵，她轉頭下意識地去尋有水杯的地方。
就在這個當口，她餘光看到周靈握緊了拳，隨後出人意料的，周靈整個人像脫了線的木偶一樣，倒頭栽了下來。
在聶瑤的驚叫聲中，周靈翻滾著從樓梯上一級級地摔下來。
聶瑤驚的亂了陣腳，慌張地上前扶起周靈的上身，驚叫：「你幹什麼？！」
周靈緊閉的眼這時才敢睜開，她面色慘白地撐起身看向自己的下體。
雪白的裙角下，有鮮紅的血跡從她的腿間迅速滑下。
聶瑤再次驚叫……
醫院，病房裡。
周靈面色如灰地躺在病床上沉睡著。
聶瑤坐在床邊看著她，心情仍無法從先前的血腥場面中平靜下來。
聶瑤完全沒有看出，身形嬌小的周靈，居然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她竟然用這麼慘烈的方式來墮胎。
聶瑤滿腦子都是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做真的是好傻。
周靈終於睜開眼，眼神有片刻的空洞，隨後驚覺地看向聶瑤，啞著嗓子問：「沒了嗎？孩子是不是沒了？」
聶瑤此刻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表，她點點頭：「大出血，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周靈閉上眼，像是安下心了一樣，只是眼角滑下來一行淚。
聶瑤實在不忍再說什麼，只好輕聲問她：「要喝水嗎？」
周靈再次睜開眼，氣若游絲地「嗯」了聲。
聶瑤把病床搖起，給她餵水。
「是不是嚇到你了？」周靈抱歉地說，「對不起。」
「為什麼要這樣呢？」聶瑤十分不解地問，「程先生對你不好嗎？」
「他是個壞人，他騙我。」周靈神情淒慘地說。
「他騙你什麼？」聶瑤小心試探著問。
「他說過，只要我陪他一個星期就好，」周靈再次落淚，「可後來就變成了一個月，三個月，他不肯放過我。」周靈痛苦地摀住臉，「他自己不肯……，還不准我吃藥，害我懷孕，還非要我生下來。我不能給他生孩子，我不能……」周靈哭得肩膀聳動。
聶瑤遞了個毛巾給她：「不要哭了，你身體現在很虛弱。」
周靈低頭看著自己右手腕上的綠色珠鏈，神情哀傷至極。
這串珠子聶瑤認得，周靈曾對她說過，這是葉晨送她的愛情信物。
聶瑤被眼前的悲傷情景弄得也想流淚。
周靈摩挲著那串珠子，表情突然有了些微的變化，一字一句地說：「我不能讓他白受那樣的冤枉，害他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撞開，程偉豪寒著臉走進來。
聶瑤和周靈都一驚。
程偉豪在外地出差，聽到消息第一時間趕回來。
他來到周靈病床邊，冷冷地盯著她看。
周靈雙手緊緊地抓著被子，噤若寒蟬的模樣。
程偉豪一言不發，神情緊繃，像是在忍著怒氣。
「對不起，」周靈小聲怯懦，「我也不想的，但是那個女人總是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很怕。」
聶瑤奇怪，心說：哪個女人？
「醫生說她需要好好補養。」聶瑤在一旁趕緊說。
程偉豪抬頭看了眼聶瑤，像是才發現病房裡還有別人，他轉身對站在門口的司機說：「送這位小姐走。」
聶瑤看向周靈，試探著問：「要我陪你嗎？」
周靈望了眼程偉豪，小聲問聶瑤：「你明天能來看我嗎？」
聶瑤握了握周靈的手，肯定地答：「我一定來。」
聶瑤走到病房門口，緩慢地關著門，不放心地看著周靈。
她看到程偉豪俯身親吻著周靈的額頭，周靈的面容被程偉豪擋著，她沒有看到，但是看這動作，她覺得程偉豪應該是很心疼此刻的周靈的。
門隨即被關實。
而事實上，程偉豪親吻周靈時的神情是無比陰戾的，他伸手毫不留情地扯過周靈手碗上的珠鏈，那珠鏈瞬間被扯斷，一顆顆翠綠的珠子蹦跳著落到地上，發出聲聲脆響。
程偉豪此刻的神情更是恐怖到了極致，他狠狠地盯著周靈，周靈瞪大雙眼回視，驚恐又哀求地看著他，不停地搖頭。
聶瑤坐上公交車回學校。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想到靳恆遠也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錢，可卻並沒有要求她做過什麼。
她突然很想打個電話給他。
靳恆遠正在公司裡開會。
有職員正在認真介紹著新產品的市場推廣方案。
手機在身上震動，靳恆遠拿出撇了一眼，正準備拒掉，卻因上面顯示的兩個字而立刻按了接聽鍵。
他拿著電話走去門口，擺手示意停下來的職員繼續。
「小瑤……」靳恆遠走出會議室便馬上說。
「靳……」聶瑤因不知說什麼而語氣遲緩。
「發生什麼事了？」靳恆遠說，「我現在馬上過去找你。」
聶瑤忙說：「不用，我沒什麼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靳恆遠笑說：「我有禮物要送你。」
「是什麼？」聶瑤問。
靳恆遠孩子氣地說：「現在不告訴你。」
聶瑤順著他的語氣，嬌嬌地說：「先透漏一點點，好不好？」
「可以提示一點點。」靳恆遠說，「是個非常適合你的禮物，為你量身定制的一樣。」
靳恆遠站在公司會議室一旁的樓梯口，所有的關注點都在手中的電話上，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此刻臉上的笑容簡直讓所有經過的員工都化了。
他故弄玄虛地說：「這個禮物很適合你的。」
這面，聶瑤坐在公交車裡也癡癡地傻笑。
熱戀中的人，就是有本事當全世界的人都不存在。
回到學校時，聶瑤已經錯過了羅教授的課。
她跑去羅教授的辦公室，想複製一份今天課堂的課件。
羅教授正好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兩人在門口相遇，他語氣關切地問聶瑤缺課的原因。
聶瑤態度恭敬地解釋著，兩人邊說邊一起走出了來，羅教授又問了她托福考試和sat考試的情況，聶瑤一一回答著。
羅教授聽了她托福的成績很高興，像個愛惜有才華學生的老師，又像個見到晚輩有出息的長輩，他熱情地邀請聶瑤和他一起到校園旁邊的一家有名的飯館吃飯。
聶瑤一口答應下來。
吃飯期間，羅教授又細細地講了申請國外大學的一系列事項，並告訴聶瑤，至少要有三封推薦信才行，他會以任課教授的身份寫一份，要聶瑤再去找兩個人給她寫推薦信，這兩個人最好都是有一定社會地位的。
這會兒聶瑤才知道，羅教授之所以當初說會推薦她去讀哈佛，是因為羅教授自己本人就是哈佛的畢業生。
這頓飯聶瑤真是沒白吃，學到了很多東西，她想海綿一樣吸收著羅教授所講的每句話。
最後，聶瑤借口去洗手間時偷偷買了單。
羅教授知道時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這真是位有涵養又內心真誠的人。
聶瑤覺得自己真幸運，能遇到一個又一個好人，這使她心裡突然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感激。
和羅教授一起走回校園時，聶瑤吃驚地看到靳恆遠正站在校園門口。
聶瑤抬步奔向正盯著她看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是不是已經看得很不耐了，我也是呢，所以收尾，收尾，馬上收，狠狠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