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文 / 祈泉安
聶瑤這時口裡要是有水,一定會被她噴出來,她真想知道寫這種書的是男人還是女人,這些事能一概而論嗎?聽著就覺得厭煩,聶瑤現在真是一點情情愛愛的細胞都沒有。
她攬過周靈,用力地和她擁抱,明明心裡不捨,嘴裡卻用不耐煩的語氣說:「你趕快搬走吧,可別在我面前整天念這些東西,酸得我牙疼。」
週一,公司裡。
聶瑤今天心裡就像是提著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的。每每看到高經理出出入入,她都會擔心自己會不會被叫進去劈頭蓋臉地丟一份辭退信過來。
其實她心裡是有後路的,那天晚上答應靳恆遠和後來從商場裡跑掉,聶瑤心裡都是有盤算的,只是那些理由和高經理說不來,她更希望能對靳先生講。
但如果,靳先生把事情做到走公司流程來正面辭退她,她也不介意把老闆威逼利誘女員工陪客的事廣而告之。
不過,用自毀前程的方式來爛別人人品,不划算,何況自己沒有證據,證據這個東西真的很重要,聶瑤心裡暗暗地想。
她擔心的事情自然不會發生。
下午下班時,聶瑤剛走出公司不遠,就發現有輛車子在她身旁短促地按喇叭,緩緩相隨,讓人無法忽略。
聶瑤用餘光也認得出這是誰的車,她第一想法是假裝沒看到,快速走掉。
但跟自己的老闆使性子絕對是不明智的,聶瑤只用半分鐘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她轉過身,像沒事人似的,用狀似驚訝的表情說:「靳先生,這麼巧啊。」
靳恆遠停住車,下車繞過車頭為她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偏頭示意她上車,舉止是一貫的溫文爾雅,只是聶瑤現在可絲毫不這麼認為。
聶瑤表情如常地坐進了車裡。
靳恆遠又繞過車頭坐回車裡,發動了車子。
車子慢慢向前,很快融入車流。
聶瑤早在心裡打好了腹稿,只要靳先生開口問及那個香港老闆的事,自己就立刻回他:靳先生您說那個李總很大方,可我只不過讓他在商場裡買幾個首飾而已,他就不高興地趕我走。也或許是我的魅力不夠,不適合做這種事。
這麼說挺保險,不但可以把責任推給那個香港人,還根本無從對證。
聶瑤甚至想到可以狀似替老闆著想地對靳先生加幾句:與這麼小氣的人一起投資要慎重,說不定他的公司不像外界所傳的那麼有經濟實力。
此刻,聶瑤在心裡盤算是不是該先聲奪人地自己先提及此事,可又不敢妄自開口。
做人最怕沒有清高的資本,卻偏偏有那麼點清高的劣根。聶瑤在心裡這樣恨恨地總結。
「上次的事你做的很好。」靳恆遠先開了口,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聶瑤當即心跳漏一拍,心說幸虧剛剛沒亂講,看來那香港佬吃了啞巴虧,什麼也沒和靳先生說,投資的事也還談成了?
聶瑤可不敢細問。
靳恆遠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輕弧,繼續說:「你不想做的事可以告訴我你不願意,沒必要委屈自己,我也不是真的要你那麼做。」
聶瑤不解地看向他,不知道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靳恆遠給自己找台階下,解釋說:「那天就是想試探一下那個香港人的誠意,你知道金盛以前的事,所以我不太信得過香港人的。」
聶瑤直直地看著他,不接話,心裡根本沒明白他的邏輯。
靳恆遠被聶瑤盯得有點尷尬,輕咳了下,繼續辯白:「如果他沒有和我合作的打算就不敢帶你走。」
聶瑤心裡其實有很多疑問想問,可是她知道,在職場裡,少對領導說為什麼,少問問題多做事,沒必要明白的事不用去深究為什麼。
見聶瑤不說話,靳恆遠突然伸手過來,用指背撫了下她的臉頰,他的手指涼淡,語氣溫潤:「不會再有下次了。」
他的舉動像是安撫,像是討好,又像是在道歉時請求對方的諒解。
聶瑤下意識地躲了下,只猜想這是在西方國家生活過的人的毛病,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聶瑤不計較地問:「這是去哪?」
「去吃飯。」靳恆遠立刻笑答,神情隨即輕鬆下來,徵詢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吃什麼?」
聶瑤轉頭看向車窗外,無所謂地回:「隨你就好。」
晚餐,西餐廳裡。
聶瑤第一次吃西餐,早就聽說過吃西餐刀刀叉叉的很複雜,為了不使自己出醜,她的每一個舉動都是在靳恆遠做出相似的動作之後再進行。
三把刀,三把叉,三個杯子,聶瑤很快就明白三個杯子根據形狀的不同分別是用來盛香檳、紅酒和水的。
靳恆遠拿了最外面的刀子切了片黃油放在麵包上遞給她,很溫柔地說:「鑒於你最近工作表現好,我給你放一周的帶薪假期。」
聶瑤雙手拿起盤子接過來,榮辱不驚地問他:「是那份工作放假?」
靳恆遠拿起中間的刀子切鵝肝,回她:「兩份一起,你打算放假做什麼?」
聶瑤興致不大地說:「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
原來這麼的簡單,三把刀叉從外向內:沙拉、前菜、牛排,依次而已。
一頓飯吃下來,聶瑤心情愉悅了不少。
晚上回到家,聶瑤的好心情很快就散了。
周靈搬走已經幾日了,最近每天回來,房子裡都是她一個人,有點不習慣。
再招個人住進來?心裡又有點不情願,說不清是什麼情緒,現在不願意讓人隨便走進自己的生活區了,聶瑤發覺自己心境不知不覺的變了很多。
不知是不是年紀漸大的關係,越來越覺得這世上能夠相信的人只有自己,也因此自然而然的越來越排斥與人太過親近的接觸。
不讓人合租進來最直接的問題自然就是錢的問題,這是聶瑤最討厭的問題。
她總是去刻意忽略錢在自己生活中的重要性,雖然完全離不開它,但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讓自己去思考它,不去思考有關錢的各種必要性。
怕什麼來什麼。
幾日後在公交車上,聶瑤無意間聽到別人言語裡提到借讀和寄讀的差別,她在那一瞬立刻想到自己可以試試去南城大學借讀或者寄讀。
到公司後立馬上網查南大的官網,發現大學裡真的也有借讀和寄讀的說法。
二者都是按所修課程的學分交錢辦聽課證,區別是寄讀可以參加考試,有成績,借讀什麼都沒有,只能聽課。申請辦理的條件也不同,借讀只要所在單位開介紹信就行;而寄讀需要有其他大學的學籍。
聶瑤動了想去寄讀的心思,雖然拿不到任何學歷證明,但是總歸是能學到東西的,也不用讀四年,那太浪費時間了,選幾個好課程讀一兩年就行。
可事情又出現在錢的問題上,每學分四百,起碼得拿出一萬多塊錢來讀,而且又不能脫產去整天上課。
聶瑤只能讓自己暫時把這個美妙的想法埋了。
一個雷雨夜。
窗外的夜空被一道道閃電擊碎,窗內的房間一瞬一瞬的閃亮成白晝,凜冽的風雨擊打著窗玻璃,發出駭人的嗡嗡聲響。
聶瑤被雷電聲震醒,然後在床上輾轉反側,在轟轟的雷聲中久久再無法入睡。
聶瑤從不怕這樣的天氣,聽著窗外嘩嘩的雨聲,轟轟的雷聲,以往她甚至會感覺心裡格外的靜,可今天除了靜,她還感覺到了孤獨。
暗夜總是有本事讓人比白天脆弱,何況今天還有雷雨伴奏。
有一些平日根本不會去想的事,就會在這樣的夜晚被格外清晰地回想起來。
無法避免的,又想到了那個與靳先生在山上度過的雨夜。
漫漫的回憶中,聶瑤情不自禁地將雙手合攏枕在臉側,嘴角淺淺地勾起。
孤獨的夜晚需要甜美的回憶,這樣的回憶與白天無關。
第二天,聶瑤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好在是週末。
她洗漱完,實在是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就像往常週末會同周靈一起去逛超市一樣,一個人出門去了超市。
在超市裡轉來轉去的閒逛間,聶瑤不經意地看中了一個乳白色的砂鍋,砂鍋表面上有青色的龍紋圖點綴,那龍紋躍躍如生,整體看上去大氣內斂。
看到這種煲湯用的廚具,聶瑤腦子裡立刻想到了那次搪塞給靳恆遠的雞湯。
靳恆遠喝完後的表情她都清晰地記得,那笑容像刺一樣刺著她,讓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羞愧和自責。
上午十一點多,靳家別墅。
聶瑤抱著裝有砂鍋的盒子,熟門熟路地進到了房子裡。
傭人們都知道她是誰,不會特意過來打擾她,聶瑤把盒子放到餐廳的桌子上,小心地拆封。
樓梯口有腳步聲,聶瑤看過去的同時一個不輕不重的女聲傳了過來:「你是誰啊?怎麼在這裡?」語氣絲毫不友善。
隨後一個穿著白色蕾絲花邊裙的年輕女人走到聶瑤面前,年紀大概二十出頭的樣子,暗紅色直長髮,樣子很時尚,表情很傲慢,彷彿是房子的女主人在質問擅自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還不待聶瑤開口解釋,女人咄咄逼人地走上前,再次問她:「問你話呢?你怎麼進來的?誰容許你進來的。」
聶瑤被對方的態度唬住了,感覺耳膜都被震的嗡嗡響。
聶瑤猜想這人一定不簡單,肯定是靳先生的什麼人。
聶瑤微笑著看她,剛想說:是靳先生請我來的。
可話還沒出口,就聽到靳先生在樓梯口叫她:「聶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