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尋路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舉步維艱。
吸收了大量水分的泥土變得極其鬆軟，稍微踏錯一步就可能踩到泥濘的爛泥之中。幾乎被大火燒盡的野草還殘留著些許濕透的殘片，莫名有種草藥一般的氣味從道旁的灰燼堆中散發出來。
行走在風雨交加的深夜山道上，柯特卻不自覺的用手中的提燈照亮周圍的環境。四周有許多曾經被開闢過的土地，上面堆滿了被燒成灰燼的雜草，除此之外，還有不少看得出建築物輪廓的廢料堆遺留在各處。
就像有什麼人在這裡建立過一個村莊，但又因為某些原因而荒廢了他們的家園，前往了其他地方。看起來在不久前大火之前，這裡就已經遭到了一次慘烈的破壞，所以才造就了谷間遺留的殘骸。
兩旁是生長著高大樹木的陡坡，陰森森的樹叢在肆虐的風雨之中發出淒厲的哭號。製造先前大火的人顯然刻意控制了火勢的蔓延，燒焦的痕跡在觸碰到幽暗的密林前便已經消退，谷地與叢林儼然被劃分為兩個區塊。
「糟糕，前面沒路了。」
柯特突然停下了腳步——因為一個斷層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在他面前不足數百米，道路就在眼前中斷了。原本只是稍稍傾斜的山坡便陡然以更大的幅度向下方延伸，幾乎與下方的深谷垂直。
斷裂面相當突兀，看起來頗有幾分被某種巨大怪物硬生生撕裂的模樣。在斷層上方的泥土被強橫的撕開，就連岩石也被砸碎成無數碎屑。整整大半個山坡就這樣不自然的斷裂，露出了土石混合的斜面。
湍急的小溪在斜面的苄基化作了一條瘦弱的瀑布。從陡峭的山崖一角直接跌落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一陣陣空洞的寒風從身後刮來，它們就像幾雙看不見的大手。要將佇立在陡坡旁的人們推落崖底。
從高崖的一角眺望遠處，在漆黑的雨幕之後似乎能夠看到一些不太明晰的光圈。在被深黑色簾幕覆蓋的天際。只有那一處有著不同尋常的明亮，天空似乎都被那些光線侵染，散開一圈圈錯落的光影。
那或許便是卡特裡斯城內高層建築的燈光，然而以柯特的視力還不足以穿透黑暗，自然也無法看清楚那些許光輝的正體。
「方向大概沒什麼問題，但我們似乎應該換一條路。」
柯特看了一眼幾乎呈九十度向下傾斜的坡道，哭笑不得的對莉琪說道：「我想那兩個傢伙應該知道方便行動的道路……不過我想，不管我們怎麼問，他們都不太可能會告訴我們正確道路的位置吧。」
說罷。他用餘光看了看被莉琪用暗影束縛住的兩個法術士，頗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兩人顯然不太可能與他們合作，就算到了現在，依然在用體內殘存的魔力在對抗著莉琪的法術，試圖掙脫它們的束縛。
雖然渾身乏力的癱軟在幽暗觸手之中，他們依然拚命用最大的努力來控制體內的魔力。兩個人都怒目圓睜凝視著不將他們當做一回事的莉琪，簡直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只是這也被莉琪無視了。
毫無疑問，這是徒勞無功的努力。然而兩人似乎都不清楚這個事實。以他們剩下的那一丁點魔力可能就連束縛法術最外側的保護措施都無法破除，想要從裡三層外三層包裹住他們的陰影中脫身無異於癡人說夢。
至於莉琪……她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看上去絲毫不在意倆個法術士的掙扎。只是好整以暇的瞄著他們體內那些魔力的運轉，當他們的的掙扎過於激烈時才隨著他們的行動適當調整法術的防範結構。
「不。也不完全是沒有路可以走——這裡既然留有人工的痕跡，那麼肯定有往來城市之間的辦法。」調整好法術的結構，莉琪半瞇著眼睛四處看了看。接著便隨手指向不遠處的一處陡坡說到，「你看。比如說那邊，雖然坡道很陡以至於沒辦法搬運東西。但如果只是想要走到下方就已經足夠了。」
她慢慢的走到陡坡邊緣處，隨手撿起一枚石子把它朝懸崖下方扔了出去。被附上魔力的石頭髮著如同燭火的微光，劃出一道銀色的流光向下方墜落，短短數秒之後，終於從漆黑的崖底處傳出一聲尖銳的鈴鳴。
「嗯，如果以這個速度估計，這裡距離下方大概有兩百多米……」莉琪低聲念叨，似乎在進行著某種計算，「想要從這邊走下去，如果不走那些步道，大概就會和地面來一場衝擊性的接觸了。」
柯特沿著山壁看下去，莉琪所指的「步道」就被安置在粗糙的巖壁上——事實上，它們只是一些從泥土裡突出的堅硬岩石，緊密的排列在傾斜山崖的土坡上，勉強構築出一小片能夠讓人踏足的空間。
這些岩石看起來與山體滑坡後殘留的石塊差不多，恐怕稍微踩在上面就會引起崩塌。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注意到這些石塊都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感，被安置在相對容易觸碰到的一些部位裡。
以柯特的身手，確實可以藉著這些勉強能稱之為「落腳點」的石塊走到山下，然而站在懸崖的一側，柯特依然猶豫了。漆黑一片的深淵彷彿魔物張開的血盆大口，等候著自投羅網的食物。
或許這個方向真的通往卡特裡斯，但他們難道真的只能選擇走這條路麼？他回頭看了一眼莉琪，她似乎正忙著用幽影將兩個法術士捆好，等待著將他們松下崖底的時機，因此並沒有注意柯特的遲疑。
「當然並不是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莉琪注意到了柯特的沉默，慢慢走到懸崖一旁，用一束光線照亮了那些看起來相當危險的岩石落腳點：「但有一點我絕對可以肯定，這裡是最短的一條道，能夠讓我們更快的前往附近的道路。」
少女試探著操縱起那些束縛住真視之眼法術士的幽影觸手，想找到一個恰當的角度將他們放下去。漆黑的「囚籠」在暴風雨中搖搖欲墜，被封鎖在其中的兩個法術士只能束手無策的等待自己的命運。
她似乎對自己的法術很滿意，不僅試圖用法術將那些法術士運下去，還想著讓自己也藉著法術降到下方。在調整魔力流動的軌跡之餘，她還不忘拖出一條多餘的漆黑觸手在柯特面前晃了晃，彷彿是在詢問他是否需要一條安全繩。
「好吧，如果這是你的意思……那走這條路也沒什麼關係。」柯特聳了聳肩，然後將伸到面前的觸手拍開，「至於這些輔助技巧，還是請饒了我吧……我實在不想在被這些玩意甩來甩去了。」
隨即，他縱身跳上了一塊略有些歪斜的岩石，而後在它受力下潛的一瞬間便再度躍出，踩向了下一個落腳點。那些簡陋的落腳點甚至難以容納普通人半隻腳，柯特也只能將用它們來調整自己前進的方向。
分幾次調整好重心反覆向下方跳躍，柯特循著莉琪投出的光束行動。他在被雨水刷上了一片鉛灰色的斜坡上飛快行動著，穿過那些看起來好像一碰就會崩裂的巖體，一點點向著下方的平地靠近。
事實證明，他們選擇了一條相當困難的道路，柯特只能艱難的尋找著那些裸露岩石之間能夠踏足的小道，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其中。只要稍微遲疑一點，就有可能從濕滑的落腳點處滑落深淵。
若是那樣，等待他們的結局便真是「粉身碎骨」了——身體如果遭到那種程度的破壞，可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恢復活動能力。正是因此，他才會謹慎的尋找安定的道路，並且在沿途留下行動後的印記。
或許這不是正確的垂降方式，但它可能更有效率，經過差不多一刻的時間，平穩的地面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可幾乎是在一瞬間，柯特就覺得己方的選擇可能會讓自己又一次的陷入了麻煩之中。
一條從山腳經過的的鄉間小路出現在眼前，缺乏整理的夯土上已經長出了不少幾乎有柯特膝蓋這麼高的雜草。而在這附近，卻突兀的生長出了外形醜陋的巨大植物，柯特從未在卡特裡斯附近地區見過它們的蹤影。
這些植物看起來像放大了數倍的蘆薈，肥厚的莖葉從根部向上方延伸，層層疊疊的葉片上上面長滿了利齒狀的刺。反觀它們的根部，與上方沖天的莖葉比起來出人意料的細瘦，各種各樣的廢物從那些樹幹中冒出頭來。
大量的金屬殘片堆積在植物的根基，它們斷裂成一截截的鑲嵌在那些巨型植物內部。匆匆一瞥間，柯特很快認出了那些金屬碎片的原貌，它們是卡特裡斯郊外路燈的一部分，如今卻成為了這片「樹林」的一部分。
他仔細觀察起這些植物分佈的區域，那些厚重的莖葉按著固定的規律以此排列在夯土路的附近。看它們的根部都混雜有路燈扭曲的殘片，恐怕這些植物生長出來的部位就是路燈原本樹立的區域。
「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在柯特專心觀察著周圍景物只時，莉琪也從巖壁上方緩緩降到了他的身邊。比柯特瞭解更多情報的她在看見那些怪異的植物後，臉上浮現了一絲訝然——柯特很意外的注意到，她眼神裡露出了難得的緊迫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