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暴露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被巨人踩在腳下的紋章雖然已經碎作無數塊，但依然可以憑借經驗將它們在腦內組合成完整的形態。》.以一個規整的金色球體為中心，徽章向周圍放射出十二道如針般銳利的光芒，儼然是太陽的形象。
如果要讓柯特從記憶之中選出一個與它相似的東西，他能夠給出的答案毫無疑問只有威金亞斯教派的太陽象徵一個。相似度幾乎達到了八成，而若要說最大區別——恐怕是這個徽章比太陽聖徽還要華麗上不少。
用大量曲線描繪出流暢的圓渦形，組成了類似雲氣的圖案。它們如網狀覆蓋在殘缺的太陽聖徽之上，看起來彷彿是要遮蓋住這個光芒四射的太陽。可是它們的努力終究徒勞，穿透幻影的日光毫不留情的洞穿了所有雲氣狀的紋路，就像它如同銳針的結構一般，輕而易舉就就將軟弱的包裹撕破。
「剛才你不是說這裡可能和威金亞斯教派有某種關係麼？看來我必須為自己輕率否定你的觀點而道歉了。」
看不出一丁點歉意，莉琪就這樣輕飄飄的說著話，同時慢慢走近巨人的雕像：「看著這個東西，我也沒有辦法否認那些神棍和這裡的地方沒有任何關係——至少可以證明威金亞斯教派和這裡的巨人有那麼些關係。」
她站在那座最高大的巨人雕像身下，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碎成無數破片的太陽聖徽。在巨人龐大的身軀之下，她簡直就只有一隻蟲子的大小。就連雕像裹在靴子裡的腳趾頭可能都比她要高出一小截。
那枚金色的「太陽」看起來是用某種特殊的金屬鑄成，觸碰之時能夠感覺到如同和煦陽光的溫暖。但它絕非充滿空間的「日光」之來源，已經徹底化作碎片的它們恐怕連曾經擁有的一丁點魔力都散去了。
在金屬的外殼的內部依稀能夠感覺到殘留在內的魔力餘燼，但那些燃燒殆盡的渣滓可能就連用來施展最基本的法術都不夠——縱然如此，它也已經是來到這個世界後魔力最充裕的造物了。
或許是因為這個世界的魔力本就不多，也有可能是萬物中蘊含的魔力都隨著它們生命的枯萎而消散於無。空氣中逸散的魔力極端缺乏——這裡不僅僅是毫無生機的荒原，同時也是魔力的荒漠。
如果沒有任何意外，柯特與莉琪兩人現在應該代替了它的位置。在這一片荒蕪的城市裡，他們兩人身上的魔力就像火炬一樣耀眼，如果真的有什麼東西隱藏在廢墟之下伺機而動。這些魔力就是最明顯的靶子。
只不過至今為止都沒有任何人來襲擊他們。這點「火炬」的微光看來也沒有什麼意義。至少在感應範圍內沒有任何生命的痕跡，那些佇立在周圍的巨人也不過是一些石頭而已，沒有絲毫活動的跡象。
莉琪的手指沿著聖徽的裂痕劃過，流出的魔力在碎片上殘留下點滴流水般的痕跡。轉瞬間。堆積在一起的碎片立刻接連閃現不同色澤的光彩——不同的色澤對應著不同的邊框。無疑在顯示它們之間的關係。
「看起來這個聖徽曾經是一整塊。後來被什麼人打壞之後才用這些材料拼接在一起，作為這個雕像基座的一部分。」莉琪的眉毛挑了挑，然後轉頭看向柯特。「不過就算這真的是威金亞斯教派的代表，看它現在的樣子……恐怕這些巨人都不怎麼感冒這個教派，而且有可能對他們抱有深刻的敵意。」
要不然也不會讓這個巨人踩著他們的聖徽了——無論放在哪個教派的眼裡，這無疑都是最大的褻瀆。可能就連關於「千柱之城」的傳說敘事詩裡，那些罪孽深重之人都沒有做出如此嚴重的行為。
她抬頭看向石像後面連接的路徑，好幾道蔓延向上的白色階梯連接著上方的平台。與只剩下灰白兩色的荒原相比，外表黑漆漆的高塔內部佈滿了綠色的植物，它們遍佈在石材之上，構築出稍顯「正常」的樣貌。
然而此處卻依然感覺不到絲毫生命的氣息。眼前那些綠色的植物還在輕輕晃動著，耳畔彷彿還能夠聽到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可是它們卻像幻影一般，僅僅只是存在於眼前，沒有絲毫實感。
看似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遙不可及。
見此景，柯特有些好奇的伸出手，試圖觸摸覆蓋在身旁石碑底座上的苔蘚。可是接下來的展開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當手指觸碰到綠色苔蘚的一瞬間，那些翠綠的裝飾物立刻被奪去了色彩。
好像滲入白色紙張上的墨水一樣，以柯特觸碰到的那個點為基礎，單調的灰白迅速開始向四面八方擴散。包含水分的葉片眨眼間變成了干結的死灰，不過片刻，就連緊貼在其後的石碑也被塗上了灰黑的色澤。
沙沙……
彷彿乾燥花草被摩挲後發出的瑣碎聲息，粘連在石碑表面的苔痕立刻因為乾燥而變成了四散的塵埃。石碑光滑的表面被染上了一片渾濁的黑色，隱隱約約還有許多細小的龜裂出現在它的表面上。
「什麼回事？」
他訝異的後退了半步，莫名的凝視著自己觸碰到苔蘚的手指，還有些許黯淡的灰燼殘留在指尖上。轉頭稍稍看向周圍，一切都與來時一模一樣，看不到絲毫變化——唯有已經全部變作黑色的石碑突兀的矗立在眼前。
定睛看去，能夠發現正有無數細小的裂痕在石碑上蔓延，短短數息之間，它們就連接成了許多大大小小崩裂的缺口。巨大的石碑微微晃動著，簡直就像是一個正被無數小錘子敲打著的冰塊。
「說什麼『什麼回事』啊，不都是因為你著笨蛋碰了到不該碰的地方，才讓凝縮在石碑裡面的魔力出現缺口麼？」莉琪輕輕敲了敲巨人雕像的基座，但是那裡卻沒有任何變化，「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們能夠看見這個『石碑』真正的樣子了……某個意義上，你幹的這件事其實還算不錯？」
語畢，她搖搖指向被柯特弄成黑乎乎的石碑，示意柯特自己看下去，在兩人交談的短短時間裡，石碑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就在兩人的眼前，石碑原本光滑的表面呈蛛網狀一點點的剝落。原本還微不足道的裂痕此時已經擴大到幾乎佔據石碑全體的程度，從裂痕周圍掉落的漆黑碎片堆積在石碑低下，在地上留下一圈灰黑的塵土。
柯特已經習慣莉琪那奚落的語氣，因此很快就能從她那有些尖酸刻薄的口氣裡找出關鍵的詞句。現在這不堪入目樣子，或許才是處於一座塵封多年高塔內石碑應有的模樣——殘破不堪而且傷痕纍纍。
與剛才眼見那光鮮亮麗的樣子差的太遠，高聳的石碑此時足足縮小了一圈，光滑的表面被剝下之後，剩餘的便只有一大塊凹凸不平的黑色石料。上面雕刻的一切都已經風化，連最基本的圖案都無法看清。
「呵……這就是所謂『真正』的模樣麼？」
柯特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凝視著還在逐漸解體的石碑說：「如果真正的它是這幅模樣，那周圍的應該也差不了多少吧？也就是說……現在展現在我們面前的這裡，不過只是復現過往的幻影而已。」
細碎的沙沙聲越變越大，逐漸演變成了清脆的斷裂音，隨著擴大的聲音，掉落在地上的碎片也從最初細如塵埃的碎屑變作了有如雞蛋大小的塊狀物。這些石材看起來有些像黑曜石，充滿玻璃一樣的質感。
「莉琪，你看那上面，那裡面……好像裝著一個人類？」
石碑搖晃著，崩落的碎片逐漸擴大到了手臂的大小，抬頭看向上方，在不斷擴大的裂痕中隱隱約約露出了一塊灰色的水晶。半透明的晶體散發著灰色的微光，透過石碑的裂縫散射向四周。
仔細看看，那塊有水櫃大小的稜錐狀灰水晶是一個容器——封閉著一具人類死骸的容器。被閉鎖在內側的人體支離破碎，殘骸上還留著些許煙熏火燎的痕跡……看起來就好像剛剛被用酷刑處死的罪犯。
「還真是夠誇張的……」瞥見那屍骸的慘狀，就連莉琪也不禁咋舌，「做出這東西的人究竟想幹什麼啊？」
她三步並兩步走的來到柯特身邊，然後一下跳上了柯特的肩膀，將他當做「梯子」觀察起灰水晶中封閉的死體。
在他千瘡百孔的殘骸上，鑲嵌在了許多與水晶同色的釘刺，既有他還活著時留下的，還有許多是在死後才嵌入。一枚銀色的金屬錐貫穿他的咽喉——從口腔刺入，打穿了脖頸之後從後腦勺刺出。
僅僅是看到就能讓人感覺到疼痛……這種毫無意義的殺戮「藝術」就算作為刑罰都只能讓人充滿不快感。
奇怪的是，殺掉他的人簡直就像是害怕他突然活過來，然後找到辦法從水晶中逃離一樣。在灰色的水晶內部還有好幾根鎖鏈束縛著他，那些足有常人手臂粗細的金屬穿刺了四分五裂的屍身，將它束縛在水晶內部。
「這個問題問得不錯，可是現在還有誰知道呢？」
正當兩人專心觀察著灰色水晶之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高塔上方傳來，輕飄飄的傳達到他們的耳中。說話的人似乎想要回答莉琪因為感歎而提出的問題，卻讓兩人不由得全身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