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孤立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呼嘯狂風捲過一片灰白的荒原，起伏不定的低矮土坡上頓時掀起了一陣裹上了許多灰燼與碎屑的塵暴。
在這被死寂包圍的世界中，眼前出現一個人工建造的高塔，無疑讓人平添許多親近感。與其茫然的迷失在眼前這篇只有灰燼與高巖的曠野上，還不如以那座高塔為目標，探尋關於此地的更多線索。
然而看見目的地並不意味著到達，花在橫越荒原上的時間比想像中的要多許多。柯特不由得感歎起來，儘管是站在高處的土坡上看起來觸手可及的距離，實際上走起來卻要花費更多的力量。
來到湖畔的時候，懸掛在天際的巨大月輪已經升到了天頂，曾經放射出的幽幽綠光已經被赤紅所取代。尤為不可思議的是，在那月亮的表面上似乎被人為的描繪上了許多圖案，映現出的全是歪歪扭扭的塗鴉。
可是到了這時，兩人才發現自己要解決的麻煩並非只是長途越野，荒無人煙的湖畔似乎並沒有為遠道而來的旅人準備渡口。就算他們想立刻趕到高塔腳下，也必須先找到橫越眼前這片湖泊的辦法。
柯特靜下心來，再次回望起四周的景色除了他們之外，湖畔沒有其他人影，透過湖面上蒸起的油光，能夠看到對面高大的建築物。
\長\風(cf)(wx).望向那座漆黑的高塔，與猶如巨人的它比起來，那座「白銀龍王的遺產」也只不過是個還未站立起來的孩童。不知是什麼人建立了它，可是他們如今已不見了蹤影。他們也許與這片荒原一同死去了。
那些聳立在高塔四周的石柱用許多不均勻的材質構成，赤紅的月光下，它們都被刷上了一層憤怒的色彩。暴露在湖畔這滿溢金屬異臭的潮風中。似乎就連身為岩石造物的它們都被迫變換了顏色。
遙望對岸的土地，在那片巨人留下的建築物腳邊，還散佈著許多低矮的廢墟。那片瓦礫堆中殘留下大量斷折的鋼筋鐵骨，銹跡斑斑的形象彷彿在告訴來客這些「殘跡」終有一天也會如化石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這是戰場上，滿佈的障礙物也就意味著能夠給敵人隱藏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不知何時就會有敵人突然從黑暗中襲來。可是在這死氣沉沉的廢土之上，就算能夠看見敵人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孤立無援。
不知為何。這個詞語突然浮現在柯特的腦海中。
但是他們身後並任何援兵，也無法期待救援為今之計，也只能相信莉琪。並且協助她的行動以尋求破局的機會。
柯特如此想到。
說來好笑，從莉琪誕生到這個世界上開始，他似乎就是在以她為中心而行動。雖然至今為止已經忘記經過了多少漫長的歲月，但直至今日。他依然相信莉琪以及為了她的決定而做出努力。
也許對於某些人來說。選擇「相信」其他人是一種輕易逃避的選項，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是對努力提高自己的放棄。畢竟除了自己之外的人，終究無法完全的利害一致，就算是一時的聯手，總有一天還是會決裂。
人與人完全不同的個體，所以個體永遠無法和他人完全的互相理解。不，不只是人類，就連之外的生物也是如此就算是最親近的人都有可能在暗地裡朝自己的身後送上一把沾滿毒藥的匕首。
即使借助他人也絕不能有片刻鬆懈。因為在這些人眼中，其他人終究只是棋子。他們必須站在頂點控制他們，一切以自己的意志為最優先。如果寄「希望」於其他人，最終也不過會被別人的**所吞噬。
沒錯，至少表面上，這些話語都是無比正確的言論。自己並不是他人，因此與其相信他人的力量還不如自己變強，依靠他人的援手不如自己努力……這種行動力也許就是區分弱者與強者的關鍵點之一。
但若是只相信自身，那麼為達預期的目標，個人就必須做到盡善盡美然而人類終究無法成為自己希望中的神祇。
僅僅是在人類這個群體中，凡人與「天才」就存在著絕對的等級差，天才輕而易舉就能夠掌握的技能，凡人往往需要耗費更多的努力。這種才能上的差別，絕非能夠通過後天的努力來彌補。
而若連「自己以外」的人都無法相信，一心只抱著自己的力量而拒絕接觸其他人，柯特實在不知道應該認為這是自信還是自卑的表現。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將一切問題解決，因此才需要有同伴的存在。
在此之上，萊恩斯特家的兩人則具備更高層次的信任關係。
和現在世界以為基準運作的倫理道德毫無關係，柯特只是單純的信任莉琪相對的，莉琪也對他抱有無條件的相信。也許在記憶都可以相互共享的兩人眼中，信任的盲目程度可能要勝過那些被真視之眼蒙蔽的人。
但二者之間有著絕對性的差異。
對於真視之眼的成員，所謂的「相信」只是他們為那些弱小的人類創造出足以驅使他們的幻想。就像是為了驅使工蟻，身為「王」的控制者製作出了項圈，讓他們認為自己是在為理想而奮鬥。
毫無疑問，在那些用「觀念」來影響他們的人眼中，所謂的「相信」毫無意義。也許正因如此，只有區區數人的他們卻選擇了以整個自治領為敵，且不論他們謀求的利益為何，柯特甚至感覺他們之間的「信任」都未必是真正的信任，可能在那個將他們丟到了這個世界的男人也不過是某人手中的棋子。
他不由得笑了起來，現在與莉琪掉落到這個詭異的世界裡，別說期待援兵了，如果能夠找到回歸的辦法都可能要感謝命運的幫助。最壞的結果，可能就是在這毫無生機的世界中無休止的「存在」下去。
若是常人，受困於這猶如監牢的世界裡，終究還有死亡這條「解脫」的途徑。而柯特與莉琪他們卻沒有任何赦免的機會，他們被無休止的束縛在「無法死去」的身體之內，無奈的觀望著世界的變化。
即是被「選中」而獲得了超凡力量的靈魂，也是被強行剝奪轉生之輪，永遠徘徊在世間的「失去價值」的靈魂。幸運或者不幸……無論別人如何理解，對於自身而言都只是一個值得自嘲的結果。
「準備好了嗎？得出發了。」
莉琪看了一眼柯特，隨即慢慢的站了起來。
她的手指上覆蓋著一層厚重的冰殼子，這是因為她剛才毫不在意的將自己的手指探入了眼前的湖泊之中。這泛著一層油性光輝的液體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冰冷，僅僅是稍微觸碰到一點就會凍成一根冰棍。
憑借肉眼觀察完全無法看出來，這個湖泊所包含的冰冷完全被封鎖在表面之下，就算將手放在上面也無法察覺。然而若是將手探入其中，令人畏怯的寒意立刻會包裹住手的每一處，毫不留情的將溫度剝奪。
至少游過去是不太可能的，就算**在受到損傷後會隨著時間慢慢「恢復」，可是如果凍成一個冰棍的話，至少在恢復之前就會一直沉到湖底了。若是如此，肯定要花更多的時間在移動的過程上。
周圍沒有渡口，更不會有可供乘坐的船舶，同時還因為湖水過於冰冷而無法泅水而過那麼就只好造一座「橋」出來了。
「音波塑形，構建無形之道。」
莉琪輕輕搖晃了一下手指，不久前還覆蓋在那裡的冰塊已經融化了，細瘦的指尖上還殘留著些許液體。但很快，隨著魔力的不斷湧出，就連所剩無幾的冷灰色液體也在魔力的光輝下煙消雲散。
她一邊擺動手指在空中描繪著魔方陣的形式，同時口中急速的念誦起有些怪異的咒文。初時柯特還能從中分辨出一些自己知道的音節，可到了後面，在莉琪越來越快的語速下，能夠聽到的只有一堆「聲音」了。
眨眼間，莉琪的法術似乎就完成了，壓縮的聲音一瞬間噴湧向前。凝聚在她身前的幾道魔方陣彈射出去，捲起了覆蓋在地面上的沙塵與碎石，同時，魔力飛快的向前方延伸，橫越過冰冷的湖面，在半空中拉出了一條無色的橋樑。
這是一個名為「音波之橋」的古式法術，利用聲音的震盪，在空氣中構架出能夠勉強承受幾人重量的隱形橋樑。微微震動的「無色」即是它的本體，被捲起的雜質在此時化作了支撐它的橋墩。
雖然看起來就像大部分古式法術一樣，有效，但卻缺乏相應的穩定性。
用這個方法建立的「橋樑」雖然便捷，但是卻難以保證其長度與距離的穩定。所幸湖面雖然廣闊，但是其中也有不少露出水面的沙洲，以那些地點作為中繼，利用法術通過到也不是什麼難事。
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辦法再挑三揀四了，柯特再一次將莉琪背到身上，而後按照少女設定的行動線路踏上了無形的橋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