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不協和音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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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問題——人類是如何理解接觸到的現象呢？
比如說突然點起了火花，當這個現象展現在觀察者面前時，他第一時間的反應是其燃燒時傳出的熱量……又或者是其閃動的光影呢？
所有構築出事物具象的「元素」就是其包含的情報，而法術士們就是在無意識間儲存著這些信息。理解森羅萬象包含的內容，以個人方式加以演繹，最終將自己的意志在現實中將現象再度構成。
反過來描述，就是說法術士們很清楚要以何種方式讓世界瞭解「火焰」的形式。當他們想要構築出「火焰」這種現象的時候，只要將印象中類似「火焰」的情報取出，並且將個人的意志覆蓋於世界上便可。
因此，決定法術士才能的並不完全是理解能力——這大概只能算是基礎中的基礎。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法術士，學習者必須擁有出色的情報解析能力，並且在既定情況被強制改變時的變通能力。
對法術士來說，大部分的已知情報都早已在腦中分類完成，只要在看見的一瞬間，就可在自己的資料庫中對照，尋找出最為相似的信息。相反，若既定的情報出現了不和諧的偏差，那麼他們往往會陷入困局。
所以……
「該死……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一個法術士摀住腦袋呻吟道，不僅僅是他，他身邊的同伴也露出了難以忍受的表情，「是聲音？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不對、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存在！」
無法理解這些本應可以理解的音節，明明它一點不差的傳入耳朵裡，他們卻無法把握它的信息。更無法將之加以分類。已經不僅僅是有些異常了，他們緊緊的按著耳朵，牙縫裡擠出困惑的呻吟。
怪異的音階讓這幾個法術士頭痛欲裂，他們幾乎無法維持身體的平衡，只能一個個扶著身邊的岩石。在風雨中苦苦支撐。不協和音困擾著他們，這種感覺比讓強迫症病人看著微妙傾斜的風景更加難以忍受。
「嘛，你的這個問題問得很好。」
就在這幾個守衛為他們同伴製造出來的異狀頭疼不已時，一個黑影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眼前：「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這個聲音是些什麼東西……不過看起來你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些什麼東西啊。」
包裹住手掌的怪異光輝在雨夜的黑暗中一閃而過，本應以性命守衛住這道大門的法術士就被制服了。他們就這樣受制於異樣的聲音，連向同伴示警的法術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倒在了地上。
「誰知道呢？」同樣摀住耳朵的莉琪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柯特的身後。遷怒一般的踢了一腳暈倒在地的守衛，隨後抱怨道，「不管這個『聲音』的本體是什麼東西，我敢說控制它的那些傢伙都沒安好心。」
莉琪比幾乎只會單純運用魔力柯特更加精於法術，但這也就意味著她更容易受到這不協和音的干擾。雖然她努力在讓自己適應著這令人不快的聲音。但怪誕的頻率依然使她的思考陷入了混亂中。
這些聲音早已超脫刺耳與否的程度了，畢竟一些作曲家為了表現出自己的想法而特別在作品中表現出不悅耳的聲音。但是無論那些作曲家為了什麼而做出這種選擇，他們也許都無法接受這樣的音程。
簡直是在刻意的以半音之差同時發出兩個高音，只要稍微聽聞就會察覺到隱藏於其中的不適之感。
「不對勁…這個感覺……」莉琪輕輕的說道。
法術是能夠以一己之力影響世界之「理」的技術，以收集到的情報干涉物質世界，產生施術者需要的現象。但若一個法術會呈現出讓絕大多數法術士都難以理解現象時，這個法術往往也不是什麼「正常」的法術。
牽一髮而動全身，任何一點細微的情報變動就會擴散出波及甚大的異常影響。恐怕在這個岩石巨像的內部。正不為人知的上演著一場異變，而其變化的程度甚至讓潛心研究世界之理的法術士們都因而動搖。
遍覽世間萬物所包含的知識是每一個法術士的夙願，但至今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與自己瞭解的情報有悖的信息出現在眼前。大部分法術士第一時間的反應都是尋找這個現象的源頭。
但是這種異樣魔力的源頭會以何種現象呈現，恐怕除了始作俑者之外無人能夠找到頭緒。被法術所可以操縱而轉變了形象的「知識」，這根本不是不瞭解其基本原則的人能夠輕易聯想到的事情。
傳出不和諧音的大門背後，恐怕已經化作了一處充滿未知的空間，並且其影響力還在逐漸擴大中。簡直就像是站在逐漸升溫的水池旁邊，急速向周圍擴散的熱量就連沒有進入其中的人也能感受到。
「該死……難道說那些傢伙……柯特。把門砸了！」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原本跟在柯特身後的莉琪突然狠狠的一咬牙。然後將手指在空無一物的半空中狠狠的用力一劃。
叮——
虛空中迴響起一連串輕微的鈴聲，將細微的不和諧音打亂了。莉琪就像是刻意要向那怪誕的挑戰一般。利用同類型的聲音對其進行著調諧——在鈴聲出現之後，滿溢在空氣中的異樣感立刻被沖淡了不少。
同時，柯特也衝了出去，充滿魔力的微光纏繞在手中的武器之上，狠狠的砸向了青灰色的金屬大門。伴隨著低沉的轟鳴，特殊材料構築的門扉頃刻扭曲，柯特與莉琪就這麼向彼方的通道衝了出去。
就在這時，兩人看到了明顯「異常」的景象——伴隨著陳腐的熏風一同湧現在眼前的，簡直就是一副異樣的光景。
塵封多年的通道佈滿了斑駁的苔痕，重石磚堆砌的台階充滿了破損的痕跡，就連散落在角落裡的塵埃彷彿也充滿了時間的痕跡——若只有這些，那此處也不過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古舊通道罷了。
問題在於，本應死氣沉沉的通道在這裡具有了本不應存在的生命。沉重的牆體彷彿化作了某種巨獸體內的器官，猶如波濤狀的緩緩起伏，而那些佈滿牆體的苔痕則是器官內部鼓動著的血管。
「該死……搞得我的眼睛都快瞎掉了。如果給我知道是誰製造了這種東西，我一定要對那個混蛋處以碟刑。」
平心而論，這確實是一副獨特的景觀，只不過在莉琪的眼中似乎卻並非如此：「原理之一大概是『礦物具有生命』這條信息吧——但是選擇使用這種手段絕對已經淪為『邪道』的範疇了。就算曾經有法術士試圖給只有人形的泥偶吹入『真實』的生命，也不會打算讓它們變成這樣的怪物。」
一邊嘮嘮叨叨的數落著，她立刻閉上了左邊的眼睛以忍受襲來的痛楚。剛才那句「眼睛都要瞎掉了」並非隨口的抱怨，這些強行用個人意志扭曲世界之理的情報確實是高段的法術僅僅只是稍微聽聞就讓人頭暈目眩。
看見那密密麻麻的魔力結構的一瞬間，莉琪只感覺到一陣劇烈的頭痛直接傳達到眼窩的內側。銳利的疼痛是如此劇烈，以至於她只能閉著眼睛強行忍受，十數秒間，她沉默的等待著痛楚消失。
「你沒問題吧？」柯特停住腳步回望著莉琪，「沒必要逞強，畢竟這不是有必要損害身體來解讀的法術。」
「沒有問題——相應的解析行動正在進行。」疼痛感緩緩的消失了，莉琪沒好氣的回望起四周的空間，「我們的敵人很有可能一個玩弄邪道的法術士，要解決他就有必要先解讀清楚他的伎倆。」
在被她斥為「邪道」的法術控制下，牆體依然在不停搏動著，只看表面就能夠發現其內部充斥著異樣的魔力，迴盪著的不和諧音正是從中傳出。而這一連串的波動無一例外都是從通道前方傳來的。
在兩人走過的階梯上，還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法術士，他們全都昏昏沉沉的倒在通道的角落裡，就連挪動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就好像他們身體中的力量都被這蠕動的通道吞噬了，成為了它運動的能量。
然而讓人覺得諷刺的是，這些人並不知道自己被同伴利用了，還想要用盡最後一點力量來阻礙他們。
「真是可笑，看來那個傢伙連自己的同伴都打算拿來當作這個法術的食糧。」莉琪不屑的踢開那個法術士的手，「而且這些傢伙也真是不可思議，明明都已經被自己人給賣了，還想要幫他們算算賺了多少。」
究竟是些什麼人啊——她面色陰沉的嘟囔著。
顯然，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並不知道自己同伴使用的法術究竟有多大危害。原本已經被莉琪召喚出來的鈴聲調和的不和諧音再度變得明顯起來，而那些受到法術波及的人們也變得更加缺乏生機。
一切跡象都在表明，他們正在靠近引發這個現狀的核心，因此兩人越往上走，法術所引發的異狀才愈發明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