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愚者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起風了。
剌剌風聲之中，膨大的熱量和湧動的氣流結合在一起，讓旋轉而上的空氣渦流吸入了大量燃燒的殘骸與可燃氣體。火焰的熱力催動起空氣，將四面八方的氧氣全都吸入原本細小的旋風裡，不斷助長著它的體型。
就在莉琪的眼前，火焰的鮮紅染上了逐漸變得更加劇烈的風暴，一道巨大的火焰龍卷在廣場的廢墟之中拔地而起。灼炎包裹住旋風，直直刺向被火光染紅的天空，剎那之間天與地都被包裹在滾燙的空氣之中。
火旋風夾捲著兇猛的烈焰，如同一條火龍般旋轉前進，它經過的地方只會留下燃燒殆盡的殘渣。藉著眼角的餘光，莉琪親眼看見不遠處一堆灌木叢被連根拔起，在不斷攀卷而上的同時化作灰燼。
這可能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看到的絕景，可怕、但是壯絕。不是法術，它只是單純的自然現象，就算沒有任何的魔力強行催動，僅僅只是靠著自然本身的力量就能夠造就著不可思議的一幕。
不……或許正因為是「自然的力量」，才有可能擺脫人為的操縱，創造出驚世駭俗的可怕破壞力。操縱元素力量的法術士利用自己的魔力構建出的「自然現象」總是沒有辦法與真正的自然匹敵。
「你看見了麼，柯特？自然產生的火焰龍捲風——簡直是絕景。」莉琪將眼前的景色傳遞給了柯特，此時他還在對抗著襲擊醫務樓的魔物們。「不是往你們那個方向去的，不過你們最好還是快點把那只會噴火的蜥蜴弄死，否則我可沒辦法保證那棟樓邊上會不會也冒出一條這麼個恐怖的東西。」
莉琪只在一些書士做出的記錄中看見過「火焰龍卷」的記錄。其中最有名的是發生在聖歷892年的「劍灣大火」事件。這場發生在舊大陸東南部劍灣地區的森林大火毀滅了一個中等規模的城鎮，也奪去了至少兩千人的性命。
就算是當地緊急調動了大量的法術士前往救災都無濟於事，劇烈的火焰根本無懼於任何人施展的法術。大火蔓延之處，東到福萊裡克西到劍灣鎮，數百里之內的所有村莊與草木都被付之一炬。
現在卡特裡斯學院裡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火焰龍卷，也許只能靠克魯斯?弗朗索瓦院長來解決了。可是莉琪對這位號稱「十二方位之風」的法術士究竟能不能將這個巨大的紅龍解決，也有點缺少信心。
眼前閃動著火焰的餘光。莉琪瘦小的身影在失去照明的學院中躍動著，火焰龍卷已經被她遠遠甩在身後。雖然是難得一見的絕佳景色，但是她可沒有為了看一眼駭人的自然現象而留在危險地帶的覺悟。
「你還有閒心東張西望麼！」
刺啦——
感受著從身後撲來的熱風。莉琪側身躲過又一道攢射而來的電光，這無疑是在提醒她快點將注意力拉回身邊。但是那應該注意的東西卻令莉琪感到莫名的可笑——這或許比之前飄落在自己身邊的火焰蝴蝶還要無謂。
前不久對她發動突襲的青年緊緊跟在她的身後，與剛才那一道電光構築的「箭矢」類似的擊倒光芒在他手邊逐漸成型。莉琪從未見過類似的法術，結構簡單直白但是卻有著不同尋常的威力。
抬眼看去。前不久被電光擊中的矮牆上就留下了一道巨大的裂紋。
很奇怪。這種法術相當不規矩，可其威力卻不容人小覷。更奇怪的是，它消耗的似乎不僅是施法者體內的魔力，青年每投出一道電光，他眼神中的理智就變得更加黯淡，取而代之則是異樣的瘋狂。
難道這個世界還有削減理智來施展的法術？看著身後的青年變得愈發瘋狂，莉琪不由得懷疑他所用的「法術」正體是什麼來。正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過於怪異，莉琪才不敢對他掉以輕心。
但實際的接觸過之後。莉琪才察覺自己的誤讀，這個青年實在太弱了。他表現出的法術能力根本不夠格稱之為法術士。無論是魔力還是施法技術，莉琪都看不出他有任何超過普通人的地方。
可能就連不以施法能力見長的理論系學徒中，都能隨隨便便找出不少比他還強的人。毫不客氣的說，這個青年可能連進入學院就讀的資格都無法取得。他的水平也許還不如一個初涉法術的預備學校學生。
他不過是只能夠使用一些威力不錯的電流類法術，這讓莉琪對青年之前表現出來的自大感到了疑惑。如果他連最基本的戰鬥素養都不具備，怎麼可能會受命來截擊企圖前往銀耀之塔的人？
就算是最蹩腳的法術士都不會將這種濫用魔力的手法叫做「法術」，也不知道這個青年自傲的資本是什麼。雖說有「示敵以弱，擊之以強」的戰術，但莉琪覺得這個青年的腦子已經不足以清楚的使用計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像服藥過量的某些人一樣，青年心情絕佳的看著避開自己法術的莉琪，再一次爆發了轟然的狂笑：「逃跑吧！哈哈哈、儘管逃跑吧！你們這些自以為是人上人的傢伙就應該滾落在污泥裡面！」
真是噁心……莉琪不禁搖了搖頭，莫非大量使用那種奇怪的「法術」，讓他本來就少根筋的腦袋又少了豪機構神經？否則一個人就算腦子再怎麼有毛病，也不至於如此有條理的發出猶如精神異常的狂笑。
可能是莉琪光是「逃跑」而不進行反擊助長了那種微不足道的自傲，青年此時依然保留著先前的傲然。毫無章法的魔方陣散亂的排列在他身邊，歪歪斜斜的結構看起來似乎只要碰一碰就會轟然倒塌。
莉琪已經想到「真視之眼」會派出一些人手在前往銀耀塔的路上埋伏，畢竟圍城打援算不上稀缺的戰術。與之類似，也存在製造混亂，然後襲擊前往堡壘尋求保護者的戰術。通常來說，這些被襲擊者往往會被俘虜後作為與守備方交涉的籌碼，亦或是成為恐嚇守備一方的犧牲品。
「真是無聊的傢伙，我不知道你淺薄的腦袋究竟由什麼東西組成，但我必須承認你噁心到我了。」毫不在意的嘟囔著，莉琪漠然的看著青年，「本來還想看看你有幾斤幾兩，不過看來終究也只是一個棄子罷了。」
為什麼今天碰到的都是些雜魚——忽略了自己因為一時興起而放走的「大魚」，莉琪有些不忿的喃喃了一句。距離銀耀塔大概還有十多分鐘的路程，她對在路上無謂的浪費時間感到有點厭煩了。
她本以為「真視之眼」的成員都是有一定水平的法術士，可是這個青年卻遠遠不如之前遭遇的黑衣法術士。何止是遠遠不如，可能連百分之一都比不上，他不過是一個徒具形式的襲擊者而已。
「你說什麼……難道你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哈、哈哈哈、難道你還以為那些法術士大人會來保護你麼？愚蠢！那些貪婪、傲慢、愚蠢的『人上人』早就已經被我們的怒火燒盡了！」
面對莉琪突然改變的態度，青年狂亂的神色難得穩定了些許，但這微不足道的清明終究沒有讓他找回神智。他眼神裡最後一點智能的微光只不過閃爍了片刻，就被無止境湧現的瘋狂完全吞噬。
似乎在幾乎完全失控的他看來，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疑問是正確的，莉琪注意到他將學院所屬的法術士稱之為「貪婪、傲慢、愚蠢的人上人」，很顯然他和那些貧民窟裡的人一樣，被灌輸了某種思想。
他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在其他人心情和想法所引導出的結果。與他們所謳歌的理想或者希望根本就沒有絲毫關係。真視之眼所編織出的話語，全都只是為了讓他們在掌心舞蹈的花言巧語而已。
很可惜，他的腦子似乎已經無法理解這麼簡單的邏輯了。
「好吧好吧，真是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追求些什麼東西……」莉琪搖了搖頭，真視之眼玩弄人心的手段簡直老套得讓她都看不下去了，「但是你追求的這些東西，看來並不會讓你的生活得到改變嘛。」
說話的同時，莉琪將體內的魔力如針一般射出，刺入那些歪歪扭扭的魔方陣中，同時用自己的魔力將其強行反編譯。積蓄了大量魔力的結構剎那間瓦解，迸散的電光照亮了青年周邊的一切。
在青年蒼白的臉上還掛著猶如崩潰的笑容，只可惜裡面的笑意早已隨著突然發生的一切而變得無比的僵硬。莉琪瘦小的身體在魔力光輝爆發的一瞬間已經突進到了他眼前，灌注魔力的拳頭也已經鎖定了胸口。
只不過……
在莉琪發出的攻擊就要命中的一瞬間，她並沒有來得及注意到一枚疾馳而來的光彈從她身後的遠方飛射而來。
「唔？」
下一剎那，光彈貫穿了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