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牽線搭橋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人際關係是一種資源，正因為一個和人不可能掌握世界上一切知識與能力，所以才需要結識能夠補齊自身缺憾的對象。
曾經有人主張一個人只需要透過「朋友的朋友」這種相連人際關係，就能夠認識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也許世界並沒有這麼小，不過透過「朋友」這一層關係，相識的人際關係就會擴展得無比巨大。
少年可能想不到這種複雜的人際關係學說，不過他多少還能想到一點如何有效利用現有人際關係的方式。如果柯特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傭兵不能接受自己提出的委託，但是他未必不知道能夠接受的對象。
於是他提出的交易條件也變得簡單了，他不需要柯特親自完成自己的委託，只想借助他的人際關係來認識能夠而且願意殺掉那個黑衣法術士的人。作為交換條件，他可以付出自己擁有的一切。
少年開出的條件只是一張空頭支票，事實上，柯特也不需要這個少年為他做出些什麼。年輕的他的確擁有巨大的可能性，可這個可能性並沒有辦法作為合適的價碼——至少現在他還沒有足夠的價值。
不過他還沒有掉進錢眼裡鑽不出來，少年現在雖然沒辦法開出合適的價碼，但柯特到不介意在這方面幫他一把。於是在簡單用電話聯絡了一會後，他就帶著少年和莉琪開始前往一個符合要求的對象所在的位置。
柯特一面懶懶散散地打著哈欠，一面在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走著。他看著黑色的機動車打著閃亮的夜燈浮現在夜色裡。沿著街道一路狂飄，從璐緹雅斯大路的東邊橫貫到西邊，然後消失在黑暗的遠方。
「如果是為了適應時代……是不是有必要卻學習駕駛機動車呢？」悠閒的望著絕塵而去的機動車。柯特突然說，「這東西最近好像也普及到中產階級的家庭了，而且看起來好像還挺方便的樣子。」
只差幾分鐘就深夜零點，一行三人到達了舊城區的阿爾姆茲街。
這裡是個老舊的街區，雖然還不到貧民區的程度，不過也是低所得階層居住的區域。每棟建築物都很低矮，林立的街燈也大多是熄滅的。路邊的消防栓出了點故障。不斷地流出水，使得龜裂的水泥路面積了很大的水窪。
「這樣的想法只需要停留在腦子裡就好。」
莉琪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你要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幾乎沒有一點意義。就算你真的獲得了機動車駕駛資格。一年到頭參加工作的時間裡也沒有必要實際駕駛機動車。你要去的很多地方都沒有辦法開車去不是？」
隨著機動車的逐漸普及，近些年來卡特裡斯的街道也逐漸擴展成能夠讓機動車通行的寬闊路面，但是在發展還沒有跟上的舊城區中，只考慮供人通行的街道還沒辦法容納提醒巨大的機動車進入。
比如說現在。他們準備去的地方就沒有容納車輛通行的道路聯通。於是三人從公共車上下來之後。還需要穿過很長的街道才能到達目的地，他們一面小心不踩到水窪，一面跨著大步走在人行道的下坡道。
「當然，若果作為一種技能來掌握，總的來說是沒有壞處的。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去學習一下也可以。」
沒有任何技能是完全沒有一點用的——莉琪補充說明般嘟囔了一句——沒準有一天在碰見特殊情況時，就算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技術與知識也會得到運用。
「很不好意思的打擾你們一下，萊恩斯特先生……請問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他左右瞥了一眼。這附近的街道就像他經常活動的幾個街道一樣破爛，「這附近的街道……有你說的『那種人』在麼？」
儘管少年的腦袋現在幾乎已經被報復的想法填滿。但是最基本的警惕心他還留著。過去他沒有來到這附近的街區，並非他不想來，而是那些貧民窟裡的老油子們再三警告他不要來這附近轉悠。
當時他不明白為什麼，可現在他走在這條街道上，能明顯的感覺到一種不同於普通居民區的異質感。
「我已經高速過你，你的委託是不符合規定的了——那能夠接受這個委託的人自然不是什麼正當職業者。」柯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條街上少說廢話，等一下也是這樣，能不說話就不要說話。」
出門之前他已經向他說過他們要去尋找對象的身份……一個能夠而且願意殺掉那個黑衣法術士的人，那自然只有某些以「人」為對象的清理人員了——比起傭兵，他們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拿人錢財，為人消災」。
干傭兵這行的總會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柯特認識的人裡自然也有從事這一行業的「專業人員」。有趣的是，如果不是少年提出的這個「委託」，柯特還真沒想過自己有需要哪些人專業技術的一天。
人生的際遇還真是有些讓人感到意外，幾天之前還想著要從他嘴裡問出一些情報，現在卻要擔當他與「掃除屋」之間穿線搭橋的角色。雖說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目的，但是柯特依然忍不住想笑。
悠閒的柯特帶著變得沉悶的少年穿過老舊的街區，最終三人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一間看起來破破爛爛的酒吧。
低級的招牌上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船舵，裝飾在周圍的燈飾忽明忽滅，廉價的燈飾有一大半都露出了凌亂的線頭。在招牌的一旁，還有拙劣的筆法塗抹上的文字列，看起來似乎寫著「酒精是治療一切傷痛的良藥」的字樣。
酒吧正面的門雖然用一種厚重的木材製成，不過外漆卻到處剝落翻起，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唯有黃銅製的門把依舊閃閃發亮，表示這裡應該有絡繹不絕的客人光顧，小小的酒吧生意卻不錯。
柯特隨意的把門打開，迎面傳來的是低俗的流行歌曲。和外面看到的差不多，酒吧內部的空間並不寬敞，昏暗的店內有往裡面延伸的吧檯，以及七張不大不小的圓桌，其中一大半都坐上了人。
少年對這樣的場景感到有點意外，他原先以為這裡會是對生活累到疲累的人們，肩並肩聚集在此發牢騷或歎息的場所——就像以前在貧民窟最角落裡呆著的那幾個醉鬼一樣，每天都抱怨著自己的生活。
但實際上，這間酒吧裡的情況並非如此，佔住座位的約有二十來人，每個看起來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在他們的身上明顯的部位都刺上了一個穿過骷髏頭的匕首的刺青，那大概是他們的統一標識。
他們的年齡從十來歲到三十來歲不等，身上穿著的幾乎都是釘了大量鉚釘的皮夾克，與其說是衣服，還不如說是防具。有男人甚至還有人是裸著上半身，展現他的肌肉與遍佈其上的傷痕給眾人看。
這裡是地痞流氓聚集廝混的場所。
本來三人都穿著一身猶如喪服的黑衣，打扮得就像要前往葬禮一般，可是現在卻成了店裡最正常的裝扮。毫無疑問，他們成了引入注目的焦點，遍佈店內的喧囂聲突然中斷，只剩下收音機裡刺耳的流行歌曲聲。
「喲，晚上好啊，萊恩斯特！」本能地感到這家酒吧不是自己應該來到的領域，少年突然有些畏縮，卻聽到領頭的柯特被一個稍顯妖艷的聲音叫住了，「我在這邊喲！不是那裡，是這邊，這邊啦！」
有隻手掌在酒吧內側對著三人所在的方向揮動，那裡是酒吧最裡面的吧檯座位，幾乎被完全遮蔽在了陰影中。
頓時，原本集中在寇茨卡身上的視線全部散開，店內又恢復吵雜的模樣，原本在這家店裡的那些地痞流氓似乎對他們不感興趣了……倒不如說，他們就像躲避災禍一樣盡可能的避免和他們扯上關係。
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齊刷刷改變自己態度的地痞流氓們，短暫的疑問在少年心頭一閃而過。不過當本還一頭霧水的少年看清楚那個對他們揮手的身影後，他立刻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女性，面容就和她說話的聲音一樣妖艷的女性。一頭赤紅的長髮如波浪般翻捲垂下，不施脂粉的臉龐透露著成熟的水果般的光澤——她有著不像人類的美貌，讓人感覺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一樣。
這個女性可能是少年有生以來見過最漂亮的女人……如果不考慮那一團盤在椅子下方的赤紅蛇身的話。
美女蛇——這個詞也許是對這個女性最合適的描述。她穿著一身煽情的薄衣，讓人聯想到沙漠的風情，如果只看上半身的話，她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女性，可在正常人腰以下的部分，連接的卻是一條赤紅的蛇尾。
「不要和她說話，哪怕是一個字也好，在我和她說完之前。」就要走進去之前，柯特若無其事的湊近了少年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道，「這女人就和她外表看起來的一樣，不是一個好對付的傢伙。」
事實上不需要柯特說明，少年就已經感覺到從那個女性身上飄散出來的危險氣息。不知是怎麼回事，他感覺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在她的凝視之下，自己彷彿就是被蛇盯上的青蛙一樣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