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古力紐斯的診療所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骨碌碌——
堆滿小混混的平板推車碾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發出沉重的摩擦聲，矮個子的斯洛特人走在前面帶路，柯特則推著車在舊城區的小巷中穿行著。
推著這些堆積得像屍體一般的小混混們穿過街道可不是鬧著玩的。在已經嚇跑好幾個路人之後，柯特最終還是決定花錢弄來了一匹厚重的布料，把車中運載的這些「貨物」的真容遮蓋起來。
「前面那個路口左轉，穿到後巷裡面。」
一瘸一拐走在推車旁的矮個子看似受夠了居民們異樣的眼光，走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開始劑量選擇偏離主要街道的小巷子。雖然不可能完全不被人注意到，但是也盡量讓一行人避開了眾人的目光。
從現在這條路岔過去，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渺無人跡的小道。位於小道盡頭的建築物似乎就是兩人的目的地所在了，那是一棟看起來就擁有悠久歷史的老房子，有著舊大陸修道院般陰森的外觀。
停下了腳步，矮個子用手指著前方緊閉的黑色大門：「漢米爾街258號，雖然沒有掛診療所的牌子但確實就是此處」
這裡就是「診療所」？柯特懷疑的看著那屋子。
磚木混合的牆壁上留有往昔的雕刻，可是牆上的龜裂就像是毛細血管一樣密密麻麻。掛在牆頭的鐵藝掛燈鬆垮垮地垂著，裝飾的門牌在歲月的風蝕下佈滿銹跡。僅僅是看著，鼻間就彷彿充斥著黴菌的味道。
「還真是一個不錯的診所啊。」柯特嘀咕著，眼前那間老房子看上去破舊不堪，用來作為診療所顯得是如此突兀，「話說回來，我本來以為這個診所和你們這些人打交道賺得不少，沒想到卻是在這樣的房子裡。」
作為鬼屋是合格的，作為診療所就一點都看不出形象了。如果不是矮個子帶的路，柯特也不會想到這種在迷宮般巷道盡頭的一間猶如棄屋的房子，會是一直為斯洛特人提供治療的地下診療所。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你是要去找卡爾羅塔麼？」兩人加上一車的傷員才一進入小道的路口，就被一聲粗野的說話聲攔住了，「哼哼哼，一車的傷員……看來你們的人這回被打得挺慘啊，尼可拉斯。」
隨著一陣嘲諷的低笑聲，一旁緊閉的門扉突然就打開了，從裡面探出一個膚色黝黑的彪形大漢。他瞪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看著被他叫做尼可拉斯的青年和被柯特用厚重布料蓋住的貨運推車。
這個大漢並非普通的人類種，應該是生活在黑暗大陸荒原地區的「古力紐斯」，一種到現在還堅守著古老秩序的未開化種族——最具代表性的便是在他們遠超常人的軀體以及從稍微從嘴中探出的尖銳獠牙。
他們生長著貧瘠而冰冷的荒野之上，自然讓他們擁有了一身強悍的*。因為她麼驍勇善戰卻不擅思慮，所以也有一部分人將他們稱為「野蠻人」——儘管他們自己並不認為自己「野蠻」。
龐大的身體以及塊狀突起的肌肉，那些用了身體強化劑的小混混都沒有他這樣的體型。現在他只是微微弓著身子站在道旁就已經比大部分人高出一大截，若是挺胸抬頭站直了，怕是要有一個半柯特這麼高。
這個古力紐斯的壯漢穿著一身就像是把布直接披在身上一樣的「衣服」，布料上還用粗陋的筆法畫上了裝飾的圖案。一頭深褐色長髮紮成了辮子結構複雜到讓人覺得麻煩，暴露在外的黝黑皮膚還畫著奇怪的紋路。
這樣充滿古力紐斯風格的巨漢站在卡特裡斯街頭，頓時讓周圍充滿了一種不和諧的氣氛。當然，帝國是承認古力紐斯公民權的，所以他們出現在這裡確實沒有任何問題——詭異的只是他身邊的氣氛而已。
「這件事說起來就沒個頭了……現在還是讓我們進去吧。」對壯漢的嘲笑沒什麼反應，叫做尼可拉斯的矮個子有些急躁的說，「這些傢伙被人下了有問題的藥，我必須讓他們盡快得到治療。」
說完這些話，他就打算走進小巷深處。
但是壯漢一隻手卻突然攔在了他的面前：「你當然可以進去，還有這車上躺著的那些傢伙也是。畢竟卡爾羅塔已經和你們老大約好了為你們提供醫療……但是我可不記得這個約定中包含讓這種東西靠近的內容。」
他一下子湊近了柯特，渾身的肌肉緊繃著，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表現。那一雙像是利刃一樣鋒芒畢露深棕色的眼睛死死地盯在柯特身上，從這雙眼睛中透出的是包含警戒與懷疑的神色。
古力紐斯是傑出的戰士，但是身體中的魔力含量比較小，因此他們不擅長使用法術。也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他們也不喜歡一些難以瞭解的非自然事物，除了法術之外，工學也是很好的例子。
也許是作為對缺失施法能力的補償，古力紐斯的身體能力——無論是力量、耐力還是視力或者嗅覺，都明顯在常人之上。他也許是在柯特身上感覺到了什麼，單方面試探性的爆發出了殺氣。
「真沒想到你們這裡還是推介制的……我這是第一次光顧，當然不是熟人。」柯特相當溫和的笑著，將壯漢放出的殺氣統統無視，「不過不是有人說『一回生二回熟』嘛，做什麼都會有第一次的。」
這個古力紐斯是這間診療所的門衛一樣的存在，這些進入文明社會的野蠻人也不能依照他們古老的傳統生活，必須找到固定的職業工作才能換取用以維持生活必須的資金。他們是傑出的戰士，因此大多是在從事傭兵或是守衛這類讓自己才能得以發揮的工作——但也有少數成為了欠缺思慮的破壞者。
這個古力紐斯不像柯特過往遭遇的那些一樣少根筋，都市的生活就連野蠻人也會被改造得精明。他現在的態度看來是想要試探自己，不過柯特沒打算和他發生衝突，只是一個勁的無視他放出的威脅。
吱嘎——巷子盡頭的黑色大門發出了恐怖的聲音，慢慢打開了。
一個中年男子慢悠悠的從大門中走出來，臉色顯得很蒼白。這個男子臉上有幾道疤，身穿高級的黑色外套和皮鞋，應該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他的左臂不翼而飛，只留下一隻袖子空蕩蕩地晃著。
「那，卡爾羅塔醫生，這件事情就這樣說好了，我明天下午再來找你……」
男子低下頭朝站在門內的某人行了個禮，便慢悠悠的走了出來。不一會，他就像壓根沒看見堵在巷口的這些人和東西一樣，逕直越過了還在對峙的幾人，然後消失在錯綜複雜的巷道迷宮中。
男子走遠之後，厚重的黑色大門被打開了，從屋子裡面走出來的，是一個鬚髮皆白的……壯漢。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已經年老的古力紐斯，衰老的面容之下，是一具遍佈傷痕的強壯身體。
這個古力紐斯在他還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極其強大的戰士——柯特有這樣的感覺。就算如今已然年老，他的身體依然保留著相當的強度。如果有可能的話，柯特真想和正值盛年的他交手一番。
只可惜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他用一種柯特從來未曾聽過的語言朝壯漢說交流了一會後，才轉成帝國語說：「進來吧，不能放著傷員就那樣趴在那裡。你們也別愣著了，我這裡沒有多餘的人手，你們得自己把他們運到床上。」
從他的語氣聽來，他就是這個診療所的負責人。古力紐斯這個民族對醫藥和治療的研究也有獨到之處。生活在荒原上的他們為了生存下去，會有效的利用一切資源——可是在卡特裡斯城開地下診療所，為斯洛特的小混混和其他被介紹來的人提供醫療服務，這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了。
柯特看了看表，現在正好是下午四時三刻。這一車的小混混從症狀發作到被打倒，再到被運到這裡，時間已經過了快兩時了。柯特不知道他們身上殘留的身體強化劑對身體的影響到了怎樣的程度，但是的確不能再耽誤下去。
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的壯漢在接到那個叫卡爾羅塔的老古力紐斯的指令後，很快就行動起來。他就像扛行李一樣，一隻手抓起一個小混混，將他們粗暴的架在腋下，送進了不遠處的診療所裡。
看著這粗野的搬運法柯特也是好笑，不論方式，這的確相當有效率。可惜他沒有壯漢那魁梧的體型，沒辦法便捷的搬運傷者。只能隨手抄起一個小混混背在背後，加快腳步將他們送往卡爾羅塔指定的位置。
這是柯特第一次進入由古力紐斯經營的診療所，感覺一切都是如此新鮮。屋子的內部也不像外表一般破舊，但是各種各樣的有著明顯古力紐斯風格的物品擺放在各處，也讓空間顯得有些混亂。
診療所內的空氣中飄著輕微的藥草香氣，各種各樣還在製作中的半成品被隨意擺放在空餘的位置上。這間屋子外面和內側簡直就像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中，外側是現代的文明社會，內側是過往的古式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