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巷內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卡特裡斯城中有不少巷道，尤其是警備隊總部所在的老城區，大街小巷相互穿插，簡直組成了一個迷宮。
有別於中央廣場以北高級住宅區的有條有理與高貴穩重，眼前的城區顯得稍有些雜亂。最初在建造時沒有規劃好下一步發展的區域，造成的結果便是讓缺乏條理的建築物將街道填塞的滿滿當當。
不同年代的建築和店面混雜在一起，雜居大樓和幫樓高低錯落的散亂分佈。這些不通風格的存在一同拼裝出這個城市中最混亂的區域，而警備隊總部就像一塊鎮石般牢牢鑲嵌在這片區域的中央。
而現在，柯特走進的道路就是其中的一條。
這條小路並不寬，大概只能容得下四個人並肩行走。水泥的路面不知多久沒有得到整理，顯得坑坑窪窪的。髒兮兮的角落相當髒亂，灰塵、垃圾、死老鼠隨處可見，讓人不願意在此過多停留。
小道裡只在相隔甚遠距離處安裝著幾盞路燈，可看見那些路燈不是燈罩破裂就是乾脆連燈都不見了，這條路的照明效果實在難以信任。也許到了晚上，小路裡可能會伸手不見五指，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吧。
小巷的牆邊畫滿了不知所謂的塗鴉，也許是小混混閒極無聊想要一展「才華」的產物。沒想到就在警備隊總部邊上的位置會有這樣的治安死角，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太高的路燈照得亮遠處卻照不亮近處」吧。卡特裡斯的警備隊都太著眼於他們認為「重要」的事物，而忽視了許多小問題。
柯特看著地上的各種垃圾，很自然地抬腳就走，隨意的腳步沒有碰到任何污物。他已經很習慣地在這個城市中的小路上行走了，然骯髒的道路讓人避之不及，但還不至於到使人望而卻步的程度。
在後街的小道中稍微穿行一會，可能就會因為它錯綜複雜的結構迷路。不過柯特現在只不過是要往發生爭執的地方前進，所以只需要在曲裡拐彎的巷子裡找到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可以了。
比起外面相對冷清的大街，這些小巷中卻反倒比較熱鬧一些——或許應該說是比較有些生活氣息吧。
一盞壞掉的路燈腳下，幾個穿著奇異服裝的年輕人湊在一起小聲的交談著；沒人光顧的舊書店裡，一個淺黑色皮膚的高大女子懶洋洋的打著哈欠。還有一個賣點心的北方人推著小車，無精打采的叫賣著橫穿其中。
這些人應該就是附近雜居大樓中的居民，他們一如既往的按照自己的生活步調行動，對不遠處那愈演愈烈的爭執充耳不聞。也許對他們來說，這樣的爭執也是日常所見的風景中的一部分吧。
稍微走了幾分鐘，那爭執的源頭就出現在柯特面前了。
那是一個破破爛爛的老房子，看上去原本只有三層，不過卻在樓頂還胡亂搭建出了一層像棚子的東西，讓整棟樓顯得歪歪扭扭的。外牆上本來貼著綠色和藍色的瓷磚，時間的風蝕讓瓷磚剝落得所剩無幾。
就在從小巷中通往這棟老房子旁的拐角處，一個女人滿臉不愉的瞪視著對面三個穿著同一式樣廉價套裝的男性。柯特發現自己趕來的時點略顯微妙，從四人的表現上看，他們的爭執已經結束了。
柯特的突然出現讓在場四人的表情都顯得有些驚訝，顯然他們並不認為這場爭執會將其他人引來。女人臉上露出了有些訝異的表情，而站在她對面的那三個男性則開始用警覺的目光盯著柯特上下打量。
之前大聲嚷嚷著的女性就是經常在南風酒館後街攬生意的娼婦，但今天她的打扮卻和平常差的有點遠。有些老舊的白色長裙搭配上廉價的塑料涼鞋，如果不是認識她的人，可能根本看不出她是個風塵女子。
要說認識，柯特的確認識她，不過實在說不上熟悉——他甚至連她的真實名字都不清楚，只是偶爾會花錢向她購買一些信息。事實上，今天她換上了一身樸素的長裙之後，他一時還差點沒認出她來。
三名男子中為首的那個矮個子很警惕的看著柯特，他的手插在鼓鼓囊囊的衣服口袋裡。從那個隆起物體的大小形狀上來看，裝在他口袋中的那個東西應該是一個小型的民用手持式機工銃。
就算只是一個民用等級的武裝，被普通金屬彈藥擊中也是很疼的，如果被命中了要害，普通人肯定會被殺死。因此就算是民用等級的機工銃，自治領在管制這些武器的規定做得相當嚴格。
儘管如此，地下勢力總有辦法能從黑市中弄到「符合自己水平」的武器，他們需要的只是金錢與一點實力而已。據說最大的幾個地下勢力連帝國最新式的連發銃都已經弄到了好幾個用於配備手下的精銳團體。
那個領頭的矮個子並沒有說話，而是由站在他身後的一個胖子抄著一口不太標準的帝國語嘟嘟囔囔的朝柯特問道：「你是誰，北方人？這裡不是你們這些混蛋的地盤，你來這裡是想要幹什麼？」
柯特看看那沒有開口的矮個子，他不像是自治領出生的混血原住民，也不太像帝國人。他和他身後兩人都是斯洛特裔，瞳色較淺，毛髮也呈淺茶色，身材細瘦且比帝國出生的柯特矮上一截。
這三個人看起來都是斯洛特裔，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直接從屬於由斯洛特人組成的那幾個最大規模的黑手黨團體。但是眼前的這三個人和那些一向用暴力作為行事手段的團體有撇不清的關係。
似乎是因為柯特的黑髮與深色的眼睛很有北方人的特徵，眼前的三人就把他錯當成從北方大陸上的那個國家來的移民了。這並非奇事，之前柯特也被誤認過好幾次，因此他也不怎麼在意。
現在讓他在意的卻並非誤認，而是「這裡不是你們的地盤」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柯特還記得從弗朗索瓦那裡聽來的關於卡特裡斯現在地下勢力所瓜分的「黑暗中的卡特裡斯」的情報，來自拉萊尼亞的黑幫在走私來自世界各地的古物，而亞尼塔的小混混們則是在製造一種被稱為「香料」的違禁品，然後勢力最大的斯洛特人黑手黨則是製造並販賣各種違禁品。
但是他並沒有聽說北方人也在卡特裡斯的地下勢力中紮下了腳。生活在北方那個風俗和帝國完全不同的國家的人們似乎不怎麼喜歡遠離家鄉，只有少數生意人和旅行家會偶爾出現在其他國家人的視野中。
但是他們絕對不是奉行閉關鎖國的政策，倒不如說他們相當歡迎其他國家的人訪問自己的家鄉。在先前那場席捲了舊大陸大半文明世界的大戰中，他們也沒有被捲入其中，只是傳來了他們和周邊幾個國家組成了聯盟的消息。
因此就算奧薩塔利亞自治領被許多人稱之為「人種與文化相互攪合的混沌大鍋」，能在卡特裡斯看見的北方人也只有少數不得不背井離鄉的人，和佔人口優勢的其他各個地區移民比起來實在只能算是少數。
「不不我不是北方人，是帝國本土人。」本著想解釋一下的想法，柯特用相當標準的帝國語說，「至於不是我們地盤什麼的，我也不是哪個幫派的人員，所以勢力範圍什麼的，我實在是一竅不通。」
但是那個問話的胖子似乎把他好意的解釋當成了嘲諷，怒髮衝冠的朝柯特大聲喊道：「你是把我們當做傻瓜了麼？我不管你是哪裡人，也不管你是哪家的手下，快點老實交代，你來這裡幹什麼？」
看著氣勢洶洶的胖子，柯特有些頭疼。
其實如果他想要打趴下這三個斯洛特人並不困難，就算他們手中有機工銃，他也有把握在他們把武器拿出來之前就解決他們。問題是，把他們全都打趴下之後要怎麼處理後續事情才是最麻煩的。
所以他才討厭和只會欺負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的小混混為對手，尤其是這些人手中還握有對普通人有壓倒性優勢的機工銃時.他們往往會對自己的力量過於自信，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斤兩。
假如對手是稍微有一些戰鬥經驗的敵人，那麼只要稍微展現一下實力就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對手而選擇退卻。但這些自信心膨脹過頭的小混混往往不知分寸，往往會惹出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煩。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來找她的而已。」柯特指向站在原地，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女子，「我和她有些小事情需要處理。如果你們找她有事的話，我不介意你們解決了問題之後再和她說我們之間的問題。」
胖子明顯不相信柯特的說法，他慢慢回過頭看了女子一眼，然後很快轉過頭盯著柯特，像是還想對柯特說些什麼。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將話說出口，就被站在旁邊看著事態發展的矮個子攔了下來。
矮個子還是什麼也沒說，對胖子使了個眼色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胖子和另一個人互相看了看，便跟在矮個子的身後一同離開了。臨走前，他還不忘狠狠的瞪了柯特和不知所措的女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