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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英知之目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不願意看到新事物的人是誰?

    柯特已經逐漸習慣了克魯斯·弗朗索瓦說話的步調,也明白他說的那些人是誰:「不喜歡看到這樣的變化……我想,除了一些老古董,大概也只剩下一些曾經顯赫,現在卻已經沒落的家族了吧。」

    變革與守舊的兩派的爭端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開始。

    代表著新興勢力的變革者們要求改變自古以來的生活習慣,改變包括土地所有制、行政方式乃至思想方式等方方面面的舊有事物。可想而知,作為曾經的既得利益享受者,一部分群體根本不可能接受他們提出的要求。

    於是衝突就從許許多多小小的事件開始發端,逐漸演變得越來激烈,乃至引起了局部地區以反抗壓迫為名的戰爭。這樣的風潮由舊大陸核心的帝國開始,逐漸蔓延至周邊的地區,最終掀起了長達近百年的混亂年代。

    黎明前的那一刻是最黑暗的。

    事實的確如此——就算如今文明的光輝已經照亮了世界上的一部分地區,可是在曙光初現之時,籠罩在現在以「文明世界」自居的各國身上的黑暗一點也沒比那些未開化的傳統國家少多少。

    而作為先行者,問題可能就會更多一點。

    比起附近一些因為變革的爭端導致分裂或是徹底改變政體的國家,作為最早輸出「變革」這種思想的帝國境內卻反倒安靜不少。儘管國內出現了好幾個不同政見的政黨之間的長期爭端,可是原本就不小的國土卻在這段時間內擴張了不少,還因為技術的進步領先於其他國家取得了幾塊位於海外的殖民地。

    奧薩塔利亞自治領就是在那個時期納入帝國版圖的,「奧薩塔利亞」這個詞原本的意思是「遠方的大地」。

    忽略掉對這片大地的佔領與開拓的過程,從這塊殖民地最初建立的那一天開始,奧薩塔利亞這塊「遠方的大地」就沒有擺脫任何一方的影響。航海家們帶來文明的同時,也將爭端灑向這片大地。

    「哈哈哈,老古董,你說得對,那些沉迷在過往榮光中的傢伙就應該老實待在博物館裡,別再跑出來惹是生非。」克魯斯·弗朗索瓦笑了起來,「不過現在,那些老古董可還沒從大戰結束後的元氣大傷中緩過勁來。現在這個自治領內,他們並不是反抗帝國現在施行的變革政策的主要力量。」

    新事物的力量是巨大的,守舊的堅牆終究無法抵擋住變革之輪的衝擊。舊日的榮光逐漸被新生的事物所取代,而以那次大戰中發生的一些事實也證明,只有選擇適應現代文明的發展才能讓帝國更加強大。

    而以大戰時期一次激進的保守派掀起的分裂陰謀被挫敗為基點,帝國內的兩派爭端也以變革者的徹底勝利畫上了句點。

    但是這一結果並不代表遠居海外的自治領能擺脫那些還沉湎於往日輝煌中的少數派別的影響。倒不如說,正因為自治領偏居一隅,才導致了這裡的改變出現得要比帝國本土慢上好一段時間。

    克魯斯·弗朗索瓦看向窗外,夜幕下的學院顯得極為沉靜,沒有一絲動靜。柯特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視野內唯一令人矚目的只有刻印有「白銀龍王」

    克魯斯·弗朗索瓦訓言的巨大石像。

    不知在關心著窗外的什麼東西,他沉默了半晌才繼續說下去:「很顯然,現在在自治領內的敵人並非那些留在帝國本土的老古董,而是那些和我的先祖一同來到這片土地上定居下來的,卻因為自己的錯誤而走向衰敗的人們。」

    他示意柯特看看手中的文件,然後將一張寫了一些文字的紙張隨意丟向空中。薄薄的一張紙在空中飄飛了一會,就被那只一直未兩人提供服務的「看不見的手」捏住,然後緩緩送向會客廳之外。

    「雖然能理解您厭惡那些守舊者的想法,但是我依然必須提醒您一件事情。」在仔細閱讀手中的文件之前,柯特認真的對克魯斯·弗朗索瓦說,「那些人也許是你的敵人,但是他們並非我的敵人,我會為了你提供我的力量,但我的武器不會為了你揮向任何一個沒有危害到你生命財產安全的帝國公民。」

    高階法術士克魯斯·弗朗索瓦作為卡特裡斯學院院長的同時還擁有許多身份,其中不怎麼被普通人注意到的身份還有一個——他是卡特裡斯中支持帝國改革政策的一派中的領導人之一。

    從弗朗索瓦這個姓氏最開始來到這片「遠方的大地」時,就已經和「改革」這個字眼綁定在一起了。幾百年下來,兩者之間的關係別說撇清了,反而愈加緊密起來。而隨著改革派的得勢,弗朗索瓦家也變得更為興盛。

    正因為如此,儘管克魯斯·弗朗索瓦帶領的改革派與一些屬於守舊派的家族之間相互對立的關係極其嚴重——這樣的對立也許大多數都來自於對他的仇恨。據說守舊派已經派出了許多次殺手,想要取得這位「十二方位之風」的性命。但是毫無疑問,這些嘗試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我知道,這是基於傭兵管理條例的規定對吧?」

    克魯斯·弗朗索瓦毫不在乎的拍了拍手。

    「這並沒有問題,我當然也不會僱傭萊恩斯特先生你這樣一位**傭兵去砍人——這不應該是由傭兵,而應該是讓職業殺手去做的的工作。而且我也不會選擇殺害與自己持相反意見的人,這樣是最無意義的行為。」

    柯特沉默了。

    「這個時代已經有所改變了——我認為這是一種好現象。」無視了他的沉默,克魯斯·弗朗索瓦低低的笑了,「殺害反對自己的人是不明智的,因為只有無法用其他手段解決問題的人才會選擇使用暴力作為手段。但是你知道,思想是不會因為個體死亡而終結的,企圖用暴力掐滅反對的思想,最終只會導致這種思想從一個微不足道的火星,蔓延成足以將一整片草原都焚燬的火焰。」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這麼說著,有些薄的嘴唇笑得更開了。

    「明智或者不明智……你、不,應該是你們做出了怎樣的選擇,對我來說都毫無關係。我只是一個傭兵,你們的爭端對我來說並沒有實質性的影響——確切的說,我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

    柯特低聲喃喃著,比起改革派和守舊派之間的爭端,這些資料中記錄的資料對他的吸引力要更加大。

    「沒有興趣?是這樣啊,也好。」目視著一直翻看著資料的柯特,克魯斯·弗朗索瓦輕輕的出了一口氣,「那麼,聽了我這麼多的廢話,我想你應該已經看完了那些資料了,有什麼問題需要詢問麼?」

    「當然。」

    即答。

    因為他又一次看見了當時赫本用笨拙的手法畫下的「眼睛」狀圖案。

    比起那時他憑借記憶畫在草稿紙上的潦草圖案,這份資料中顯示的「眼睛」圖案,要清楚明晰得許多。

    「英知之目」——這是一個由青年人組成的改革派組織。

    以一個三角形的魔方陣形狀圖案中嵌入一枚眼睛狀圖標作為標誌,這個組織一代又一代的為改革派提供著優秀的人才。他們並非是否定過往一切的激進主義者,而是在改革派中相對溫和的,願意將各種各樣有價值技術——無論這些技術是新的還是舊的——統一納入使用體系的組織。

    柯特可不會忘記那句話,「在真實之目的指引下,遍及嶄新的英知吧!」。這是刻印在卡特裡斯學院正門法術士雕塑的基座之上,幾代以前作為學院院長的修伊·格羅斯泰斯特留下的訓示。

    他清了清嗓子,慢慢抬頭看向對方:「克魯斯·弗朗索瓦院長,請問這個自稱『英知之目』的組織,是從多久以前就在學院院長的授意下開始活動的呢?」

    如果說有什麼讓這座學院和「眼睛」扯得上關係,那麼就非這句「訓示」莫屬了。而從克魯斯·弗朗索瓦提供的資料來看,這個自稱「英知之目」的組織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以改革派的尖兵運作了。

    主動拋出關於這個組織的線索,想來克魯斯·弗朗索瓦並不打算瞞著柯特——這算是作為提出「委託」的誠意麼?

    柯特微微皺著眉頭,一雙沒什麼光芒的眼睛盯著坐在椅子上不緊不慢啜飲著有些微涼的茶水的克魯斯·弗朗索瓦,想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意圖所在,可是對方卻依然擺出一副風淡雲輕的姿態。

    「不錯的著眼點,看來在我調查你的時候,你也已經開始調查這件事了。」

    品味著茶葉味道的克魯斯·弗朗索瓦呵呵的笑了起來。良久,他將茶杯放好,然後用手在胸口的衣袋中套了一會,取出了一塊只有拇指甲蓋大的三角形金屬片,金屬片的中央則是一個筆畫簡單的「眼睛」。

    「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隱瞞的事情,每一代的學院的院長都是『英知之目』的首席。也就是說,我就是這個組織的負責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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