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接觸 文 / 彷徨海的黑貓
路燈蒼白無力的光輝下，數人聚集在藝術樓旁的草地上。
穿著鐵青色制服的守衛們以一個高個子為首，向克魯斯·弗朗索瓦報告在他來之前的調查結果。不過在他們到來之前現場已經被靠近的學生破壞了一部分，他們似乎並沒有得到太多有價值的情報。
這個結論讓克魯斯·弗朗索瓦不是很滿意，他皺著眉頭揮了揮手，讓結束報告的守衛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調查。而他自己則帶著陪同他前來的幾人在被障礙圍住的範圍內來回巡視著現場。
道路的另一邊，慢慢靠近的柯特很自然的負責警戒的守衛被發現了。
「站住，你是誰？」
叫住他的是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筆直的站立在路燈下，任憑白色的燈光照在他缺乏面部表情的側臉上。儘管從外表上看他並沒有攜帶武裝，可是他站立的姿態卻給人一種滴水不漏的印象。
「我只是你們學院中一個學徒的家長而已。」柯特按照守衛的要求站住，表情有幾分懶散的說，「能不能請你們派出一個負責人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呢？剛才那陣閃光在校門外都能看得很清楚啊。」
說這番話的時候，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個守衛在用一種不信任的視線觀察著自己。他的視線從他的臉上一直掃到他挎著的箱子上，特別是在箱子上停留了好一會。但是柯特臉上一直掛著平穩的笑容。
不過這個守衛明顯不太相信柯特的說辭，他招呼來身旁的同伴看住柯特，還拿出一個本子在上面記錄著些什麼。
「家長？能請你說明具體是哪個學徒的家長麼？我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來核實一下……還有你拿著的這個箱子，方便的話是否可以打開讓我們檢查一下內容物呢？當然，這只是例行公事，我們不會扣留普通市民的任何財產。」
他的懷疑完全不加遮掩，柯特才說完自己的身份，他就急著向下追問。隱隱還有要將他帶走詢問的趨向。柯特敢說如果他拒絕那所謂的「例行公事」的話，他肯定會被以身份可疑的理由帶走。
不過這樣就足夠了。
平靜的夜晚聲音能傳遞得特別清楚。從這裡到克魯斯·弗朗索瓦所在的位置間距離只不過幾十步，這樣一點點的騷動就能夠吸引到那些人的注意力，這樣一來，為他解圍的人很快就會送上門來。
「萊恩斯特先生，為什麼你這個時候還會在學院裡？」
果不其然，站在不遠處的塔圖裡斯發現這邊的小小騷動後，和身旁的克魯斯·弗朗索瓦耳語了幾句後就急匆匆的走了過來。當他看見被守衛叫住問話的是柯特時，他的疑惑都快溢於言表了。
「本來我已經準備離開了，可是就要乘上定期車那會突然看見這個方向發生了一陣不自然的閃光，只好趕過來看看咯。」柯特看向一臉疑惑的塔圖裡斯，裝出了一副認真的樣子說，「你要知道，我家莉琪向來體弱多病。現在在讓她學院的宿舍區裡寄宿，要是出了什麼事情讓她舊病復發了可不好。」
這番話倒算不得完全在說謊——倒不如說，除了後半句動機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大實話。將奧斯卡送回宿舍之後他的確是準備回去了，可是眼見著定期車朝站台駛來的時候，這個方向突然竄起了一道耀光。感覺有事情發生的他果斷放棄了最後一班定期車，轉而趕到耀光傳來的方向。
稍微略過和身為罪魁禍首的莉琪看熱鬧加上瞎扯淡的過程，他主張的所謂「事實」與真相的確*不離十。
塔圖裡斯到沒有想多少，他重重的點了點頭：「啊啊，我能理解你的想法。雖然並沒有造成很嚴重的破壞，但畢竟也是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邊出了意外。我想這是經常需要身處戰場的人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了。」
這個男人壯碩的身體搭配起低沉的嗓音，規整的言行讓人覺得他就像個老兵一樣。如果他現在不是穿著一身勾勒出他肌肉曲線的正裝，而是換上一身隨軍法術士的軍服，那這番話就更應景了。
「塔圖裡斯主任……您認識這位先生？」
看見身為學院高層的塔圖裡斯很自然的和柯特聊了起來，剛才還在對柯特這個可疑人員進行盤問的守衛登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站在塔圖裡斯身邊低語著，還示意他看看柯特手上的箱子。
塔圖裡斯很明顯早就注意到了被柯特拿著的箱子，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轉過頭向守衛介紹柯特的身份：「嗯，這位先生是柯特·萊恩斯特，是傭兵管理處下轄的傭兵，不是什麼可疑的人。」
聽完塔圖裡斯介紹的守衛依舊不太信任柯特，他瞇細著眼睛，觀察眼前這顯得病怏怏卻泰然自若看著自己的青年。但是看到這位上司臉上掛著不想讓他深究太多的表情，他只能一言不發的退到了一旁。
「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讓你看看。」柯特將白色的箱子遞到了塔圖裡斯面前，「我想這幾天的事情你們應該從阿斯奎斯那裡聽過了吧？這一箱裡裝的是警備隊的格羅斯泰德給傭兵管理處的一點樣本。」
卡特裡斯學院是人才派遣機構的上層，阿斯奎斯這些在人才派遣中登記的專業法術士基本上都是卡特裡斯學院的畢業生或是關係親近者。如同作為政府耳目之一的傭兵管理處會收集傭兵們提供的信息一般，人才派遣機構在工作中收集到的情報最終都會匯總到學院上層的管理者手中。
那天晚上摧毀了那只過度膨脹的怪物後，殘留的碎片被警備隊分成好幾個部分封裝起來。除了直接向格羅斯泰德索取的那管「未解明毒素」這一裝著樣本的箱子是警備隊作為協同調查的情報共享給予傭兵管理處的，同樣參與了調查的阿斯奎斯手中理所當然會擁有一模一樣的樣品箱。
阿斯奎斯這個打扮的花裡胡俏的娘娘腔雖然成天到晚以「高貴的法術士」自居，但他還是相當遵從人才派遣機構上層管理者的指揮的。交到他手中的樣本早就應該傳達到負責管理人才派遣的學院上層中了。
儘管現在箱子裡除了樣本還裝進了好幾份莉琪親手調製的「解毒劑」，不過他只需要讓應該已經見識過那些樣本的塔圖裡斯知道這箱子裡面都是些會散發出讓人窒息程度的惡臭的樣本就可以了。
果然，聽見從柯特嘴巴裡說出「從阿斯奎斯那裡聽過了」這一節，塔圖裡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再聽他說這些是「格羅斯泰德給傭兵管理處的一點樣本」後，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僵硬了。
「不用了不用了，千萬別在這地方打開……我可不想在聞一次那該死的味道。」他滿臉都是不願意再提起的神情，猛的搖了搖手用嫌惡的口氣說，「說真的，別再讓我想起那些該死的『樣本』了……那絕對是我見過的最邪惡的死靈術產物，所有部分都是為了讓人不快而被製造出來的。」
柯特可沒有忘記那種足以讓人產生心理陰影的惡臭有多可怕——僅僅是在與怪物在戰鬥時聞到些許飄散在空氣中的程度都讓不少人難以忍受，何況是至近距離調查過樣本的塔圖裡斯這些人。
他輕笑了兩聲，將箱子放回原處：「我想也是，這寫『樣本』的味道真是讓人難以忘懷，傭兵管理處的分析員都差點暈倒了。果然半吊子就是不行，分析這些法術造物必須得靠專業的法術士。」
然後他話鋒一轉，指著藝術樓附近的土地說：「那麼這裡是怎麼回事……我想作為專業人士的你們應該有結論了吧？」
剛才被人群阻隔是沒有細看，靠近了之後柯特才發現這塊草地被破壞得相當嚴重。在擴散的爆風波及之下周邊的草木被連根拔起，攻擊軌道之上甚至被衝擊力掘出了一條淹沒至腳踝的「壕溝」。
就算莉琪釋放的法術不是出於攻擊的目的，可是按照留在現場的破壞程度推算……如果當時有人站在洪流衝去的方向，那他可能就會像停留在這條線上的那些植被一樣被推到十來米之外吧。
柯特的詢問讓他面露難色，眼神飄忽的尋找著托詞：「不，這個……我們還在調查中，因為現在收集到的情報還不是很充足……法術編織的痕跡和造成的效果所表現出來的性狀不太接近。這樣吧，如果在近幾天內有了任何進展的話，我會以私人身份告訴你結果的，所以今天……」
「不，我想暫時沒有這個必要了。」柯特突然笑了起來，「你說是不是？一直在聽著我們說話的『十二方位之風』大人。」
塔圖裡斯過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自己身邊的空氣產生了異常的變動。它們彷彿是受到某種特殊的手法所操縱，開始以一種奇妙的方式在他周圍流動，將此處的信息傳達向位於遠方的某處。
「哼，作為一個傭兵你倒是挺敏銳。」流動的風中傳來忽遠忽近的冷笑，不用想都能知道說話的人是誰，「讓他過來吧，塔圖裡斯，我恰好也有點問題想問問他。」。